第90章 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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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去拉他的手,贺竹年彻底被她打败,去衣帽间把衬衫换上,这件衬衫是他衣柜里唯一一件暖色调的衣服,这么多年,他所有的衣服都以深色为主,除了夏天会穿白色,其余时间都是黑色、深蓝、深灰这种不显眼的颜色。
他希望自己是阳光下的影子,不被注意,隐匿在人群的背后。
镜子里的脸苍白没有血色,配上一脸面无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贺竹年看着这件浅黄色的衬衫,感觉穿的是别人的衣服。
那一瞬间,他很想马上脱下来。
可周海棠已经在门外喊了:“竹年哥,你换完没有啊?”
贺竹年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开门出去了。
穿衣打扮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周海棠看着贺竹年身上的衬衫,发现尺寸竟意外的合适,他刚走出来的时候,她竟然有种错觉,好像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温暖阳光,快乐坦荡的贺竹年。
“很帅嘛!”周海棠得意的说:“看以后谁还敢质疑我的审美。”
贺竹年看她这么开心,也就没再说什么。
“走吧,”周海棠主动去牵他的手,“送我回家。”
贺竹年看着她,似是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主动帮她拿装着电脑的拎包。
车上周海棠一直叽叽喳喳的跟贺竹年介绍欢乐谷的新项目,说那个摩天轮的灯光有多美,贺竹年只是静静的听着,面上并无波澜,看着好像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夜晚的灯光照进车里,从他精致的侧脸滑过,明暗交替,神秘莫测,让人看不透他的内心。
周海棠突然停止了说话,等红灯的时候将手覆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贺竹年转过头看她,眼睛深深陷在黑夜里,浅黄色的衬衫泛着微弱的光,在黑夜里显得脆弱又单薄,周海棠发现,好像不管她怎么努力,贺竹年都不能融入这种浅白的快乐。
他只是在迁就,只是希望她能高兴。
“竹年哥?”周海棠轻轻开口:“如果你不想,我们可以不去的。”
贺竹年轻轻捏着她的手,面色平静,好像不似平时的冷然,周海棠仔细的分辨着他面部的变化,确定他是喜欢的。
每次她主动去碰他,他嘴部周围的肌肉都有一个很隐蔽的放松动作,他应该是很喜欢这种亲昵的行为。
“如果是陪着你的话,我是喜欢去的。”贺竹年淡淡的说。
这回周海棠听出来了,他只是喜欢跟她待着,去哪无所谓。
“好,”周海棠不是扭捏的人,“那明天你来接我吧,不用太早,我们一起吃中饭,然后一起去欢乐谷。”
“好。”
周海棠长这么大,从来没去过游乐园和动物园这种地方,从前是没机会去,后来工作了忙了起来,有休息日,不如在家睡一天懒觉,醒了吃点儿好吃的,或者找杨柳逛逛书店,看看书,她对生活最大的期待就是安宁平和。
这次想到要去欢乐谷玩,也是因为最近总有人在耳边念叨,再加上她有心想要让贺竹年接触下生活气息,而且不是说恋爱中的人都喜欢去这种地方,她想虽然没挑明,但眼下的暧昧阶段,去这里最适合不过了。
她是目标明确的人,她喜欢贺竹年,想追求他跟他在一起,这段时间下来,贺竹年好像也并不排斥她的靠近,这让她有了勇气继续。
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同她相守,那这个人只会是贺竹年,也只能是贺竹年。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情感充沛的人,现实世界消耗了她太多精力,爱情也绝不是生活的全部,她对自己价值的肯定更多的来源于自身的能力以及自我的独特性。
在这个世上,她已经做到可以不依赖任何人的生活,但贺竹年却是个例外,她渴望能待在他身边,进入他的世界,同他一起经历这人世浮沉。
爱情和期待,她想要的不止这些。
贺竹年上午十点半到的楼下,周海棠拿了一个双肩背包下楼,坐上车后才打开包跟贺竹年显摆。
“我带了零食和饮料,还有遮阳伞,湿巾,太阳镜……”周海棠把东西一一掏出来又放回去,脸上满是兴奋:“是不是想的很周到!”
贺竹年目视前方,专心的开车,身上是昨天试穿的那件衬衫,他浅笑着说:“很周全。”
“你还记得那次你带我去海边烧烤吗?”周海棠把东西装好,放到后座,转过身的时候突然问道。
贺竹年脸上不明显的笑容逐渐消失,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冷淡的模样,他沉默着,没有回答周海棠的问题。
周海棠看着他严肃的侧脸,心里隐约猜到他可能不愿意提起往事,可是为什么不愿意呢?难道他想起当年发生的事,心里不痛快?
可是不应该啊,如果旧人旧事都会让他陷入不堪的回忆,那他最不愿意的,应该就是看见她了吧!
周海棠虽然有着随时随地都能跟人侃大山的本事,可那是跟不熟悉的外人,她不用管外人对她的看法,也不用管他们生不生气,在不在意,她需要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了解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虽然这么干多少有些功利,但这是她的职业,也不可能跟遇到的每个人掏心掏肺。
但贺竹年不同,她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更在意他的心情,所以相处下来,难免会束手束脚。
不知道哪句话会勾起他痛苦的记忆,她对现在的他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光察言观色是不行的,贺竹年又从不主动吐露心声,周海棠感觉自己被逼到了死路,进不得,退也不得。
周海棠住的偏,离欢乐谷倒是很近,贺竹年把车停在停车场,两人无声的下了车。
票是周海棠在网上订的,检票的时候只出示二维码就行,贺竹年主动背起双肩包,跟在她的身后默默的走。
双休日是人最多的时候,好玩的项目都需要排长队,周海棠看着七拐八拐跟游龙似的队伍,来时的兴奋就没了一半。
贺竹年始终没怎么说话,周海棠带着他穿梭在人群中,闷闷的往前走,偶尔被来往的人撞到,也不吭声。
贺竹年眼看着她在园里没有目的的走,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上前把人拽住了,说:“这边人少,先在这里排着吧。”
周海棠看了一眼,是旋转木马。
她赌气的说:“我不想玩这个。”
贺竹年带着她走到阴影处,周围有不少乘凉的游客,两人外形出众,站在这边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贺竹年侧身把周海棠挡在里面,定定的看着她,说:“你在生气。”
是很肯定的陈述句。
周海棠动了动嘴唇,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头偏向一侧,故意不看他。其实她是不知道要怎么跟贺竹年解释,她确实很生气,但却不知道为了什么?
或者是不想承认到底为了什么。
贺竹年看着她的神色,沉默了很久才说:“是因为刚才我没回答你吗。”
周海棠终于抬头看他,语气里有明显的鼻音:“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你板着脸,我猜也猜不到,问你肯定也不会说,可是我明明没说什么啊!你就突然那样沉默……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即使跟别人正面吵起来,我也不在意,可是你……我总害怕说错什么,让你难过……”
说到最后,她委屈的眼睛都红了,咬着嘴唇把头低下去,不想让贺竹年看到她的窘迫。
她明明不是这样的,当初信誓旦旦的跟别人说要追他,可是到头来发现自己之前的豪言壮语,不过是为了给满肚子的心虚壮胆。
这次再重逢,她一直害怕在贺竹年面前,掌握不了主动权,她也害怕贺竹年那种把一切都排除在外的态度,如果有一天,她不再主动向他走去,他肯定会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人群中。
他可以给她独一份的包容,也可以很宠爱,但不会主动。
她一直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