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下水道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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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全蛰伏许久，隐忍不发，此时忽的暴起，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秦桧吃了一惊，跌坐在地上。
施全本瞄准的是秦桧的脖子，经这一番变化，反倒误打误撞让秦桧逃得性命，正刺在秦桧肩头。
秦桧肩膀登时血流如注，他龇牙咧嘴的捂住肩膀，嘴里大喊，“快把他给我拿下。”
施全见一招不成，轻声叹息，“看来不在今日。”他知道，方才乃是他唯一的机会，此计不成，真乃天意也。
若是被秦桧抓住，必然是生不如死。施全手持匕首朝着自己脖子划过，缓缓的闭上双眼，脸上露出解脱的笑，留下最后一句话，“秦贼，我在地狱里等着你。”
秦桧惊魂未定，瘫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左右赶忙上前扶起秦桧。
“给我搜。”秦桧捂住肩膀，却是顾不得收拾伤势。他已然破釜沉舟一搏，若是让赵国苗与杨存中二人逃脱，即使他身后站着吴越一派与金人，那也是难逃一死。
可若是能寻到赵国苗，无论死活，秦桧都能让他体面。
秦桧手下众人在秦府里四处搜寻起来。
此时，赵国苗与杨存中，早就顺着水道直下，出了秦府。
秦桧注意到柴房门被拆了下来，暗道一声不妙，冲着众人大喊，“快去小西湖！那二人定是跳湖逃走了！”
说罢，秦桧急匆匆策马朝着小西湖奔去，左右慌忙跟上。
果然，小西湖岸边的假山旁边，扔着两副铠甲，被众人寻到。
秦桧跳下马来，手下一名军士将铠甲双手递到秦桧面前，低头行礼，“秦相，这铠甲，应该是二人逃脱时抛下的。”
“一群废物。”秦桧破口大骂，一脚踢在军士腿上，军士顺势倒下，沉重的铠甲摔落，发出沉闷的声响，“要不是你们一帮饭桶半天打不进来，也不能让他们两个给跑了。”
众人本就是为秦桧利益所驱使，此时见秦桧卸磨杀驴，迁怒于他们，心下有些异动。几人眼神交换，似有动手之意。
秦桧眼见不妙，这帮人可是亡命之徒，自己逼得紧了，怕是要生事端，慌忙露出笑脸，“不过，也不能全怪你们。今日事，也有我秦桧的责任。每位兄弟，赏银一千两，如何？”
众人听到一千两这个数字，顿时眼神放光，平日里军饷才几两银子，这一千两到手，卖命也是值了。当个逃犯，盘缠几日也不是不行。
“谢秦相赏赐。”在场众人感恩戴德，跪拜秦桧。
“此间事，还请诸位兄弟保密。”秦桧挥挥手，让几人起身。他说的赏银一千两，自然只是在场的几人，至于没听到的那些人，只能怪他们没有这般运气。
“那是自然。”几人笑容满面，乐呵呵的应承着秦桧。
月色真美，透过云层，如烟笼寒水。
秦桧仰头看向天边，此时已近天亮，东方已泛起一道鱼肚白。
“莫非，我秦桧就这么要倒了？”秦桧一声叹息。
旁边一名懂些水利的军士忽的说起，“秦相，小人先父，修过这临安城里的水道，秦相您这小西湖的水，最终会流进西湖里去。我想，官家和杨存中二人，应该就是顺着水流朝着西湖去了。”
秦桧听闻此言，大喜，“此话当真？”
那军士消瘦脸庞，五官倒是分得很开，脸上带着稚气，却有留着胡子，显得十分怪异。整个人也是瘦瘦小小，铠甲穿在身上，却是极不合身，不像个士兵。
他谄媚的弓着腰，满脸堆笑，“小人也是听先父说的，应该是真的。”
那人生的虽奇怪，可此时看在秦桧眼里，却是格外的顺眼，“好！若是寻着，大大有赏。”
另外几名军士，向着那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你可知这出水口在哪里？”秦桧忽的想到，即使知道最后水回流进西湖，可偌大西湖，哪里有那么多人手去将西湖翻个遍？
“小人名叫苏雄。”苏雄慌忙答道，“这西湖的进水口，一共有六个。想来应该是离秦相府上最近的那一个。”
“事不宜迟，还是赶快行动。”秦桧心下焦急，“最近的出水口是哪一个？”
一旁家丁小心翼翼答话，“秦相，是乌龟潭。”
“去，现在就去乌龟潭。”秦桧大手一挥，正欲冲向乌龟潭，活捉赵国苗与杨存中二人。不小心扯动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家丁见状，“秦相，你这伤，还是先处理一下。”
“哪里顾得上这个。”秦桧不管不顾，翻身上马，“都跟我走。”
家丁也不敢多言，只好默默跟上。
苏雄带着手下几人，也急忙跟上，“秦相，小人带您去！”
...
...
这边，赵国苗与杨存中顺着水流而下，进入到一片漆黑的水道之中。
此地正是整个杭州的下水道。
腥臭难忍，夹杂着种种生活垃圾。
赵国苗与杨存中被下水道中的污秽气味熏得眼酸，止不住的流眼泪。
“不知道还要漂多久？”赵国苗问道，却被一股铺面而来的热臭气熏得猛的咳嗽起来。
“官家，切莫张嘴。”杨存中微微张口，小声说道，“我们现在是在杭州城的下水道里，且忍耐一会。”
七拐八拐之后，一股光亮自前方传来。
杨存中惊喜的叫道，“官家，快看，快看，我们就要出去了！”
赵国苗本来被这沼气熏得是头昏脑涨，听见杨存中叫喊，强打起精神来，努力挤挤眼睛。果然，一道亮光映着浑浊的水面。
“官家，待会出去，我们就赶紧回宫去。”杨存中有些兴奋，在这狭窄的下水道里，漂了许久，浑身都是腥臭的味道，想来这里面，应该还有人倒的夜壶。
赵国苗却有些空落落的，是因为他错误的决策，让一众禁军兄弟送了性命。
“存中，你怪我吗？死了那么多人，却是没有办成事。”赵国苗觉得自己不配用朕这个称谓，把称呼换回了我。
“官家，今天的事，任谁也是无法预料的。”杨存中宽慰着赵国苗。
“可你跟岳飞都劝过我，是我狂妄自大，不听劝，让这么多兄弟白白送了性命。”赵国苗趴在水道上，不肯再向前去。周围全是散发着各种酸腐气味的垃圾。
“官家，还是先出去。”杨存中说道，“我们藏在这里，不成了下水道的老鼠了吗？”
赵国苗却是听不进去，甚是自责。
“官家，打起精神来，若是施全看见您这幅没有干劲的样子，不知道该有多失望。”见赵国苗不动弹，杨存中反手使出一招激将法。
听到施全名字，赵国苗眼睛蓦然亮了一下，又暗淡下去，无力的说道，“施全，应该是死了吧。”
杨存中一愣，“官家，您要振作起来啊，不然，施全他，还有禁军的那些兄弟，不是白白死了。就算是为了他们，你也应该振作起来才是。”
“是啊。他们都死了，我又有什么脸就这样放弃？”赵国苗扪心自问。
赵国苗重新振作起来，朝着出口爬去。
洞口处射来一股刺目的眩光，让本已习惯黑暗的赵国苗眼前一黑。
“官家，臣可是在此等候多时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