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炎霜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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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琴微絮到戒律堂时,琴微生已经受完了八钉。苏山正用灵力将第九钉包裹起来,而后双手翻转,将炎霜钉送进琴微生体内。
鲜血流出,浸染了她月白色的衣裳。
漱玉站在她身边,笑着说:“漂亮吗?满意吗?”
琴微絮咬着牙,在苏山即将要送最后一钉时冲上前,拦在被绑起来的琴微生面前。苏山知道眼前这人是大长老最近的“心头爱”,于是也停下了动作,等着她说话。
“能不能,不对她用刑了……”
闭着眼睛的琴微生喘着粗气,听到声音的时候才睁开眼。还未曾看清眼前人是谁,就听到了这句话。
琴微生鲜少骂人,但此刻她只想说一句假惺惺。
苏山笑着说:“师侄,不是我不允,只是刑法一旦开始,便不能停下,这是戒律堂的规矩。”
“那便刺到我身上!”
琴微生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而后和苏山对上视线,轻点了下头。
苏山问:“小师侄,你真的想好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钉子。”
琴微絮毅然点头。
琴微生微垂着眼,看向琴微絮的腿脚。敏锐的耳力听到炎霜钉破空而来,在她视线范围内的腿脚却丝毫不闪避。
她的心脏钝痛一下。
她又想笑。
琴微生的双手聚不起灵力,她被绑在专门限制灵力的木架上,身上鲜血横流。
炎霜钉忽地停下,在琴微絮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转了个弯,进了琴微生体内。
第十钉落下,刺得她吐了口血。
琴微絮仓皇扭头,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样,质问苏山:“不是说要我承受吗?为何还要对她用刑!”
“小师侄,我没答应你。”
琴微絮还想说些什么,身后人的束缚突然被解开,重量近乎都压在了她身上。她赶紧回头扶着琴微絮,眼里又蓄起了泪:“阿姊……”
琴微生倒在她怀里,余光看到一男一女站在不远处,还有着赞赏的声音:“微生此次做得不错,肯照顾怜儿了。”
她声音很哑:“你哭什么?”
不是你陷害我的吗?
该哭的不应该是我吗?
你哭什么?
但她还没听到琴微絮的话便消失在了原地,琴微絮慌乱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阿姊呢?”
苏山早已离开了此处,漱玉走上前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抚道:“师姐去思过崖了。”
“滚!”琴微絮用力甩下去漱玉的手,恶狠狠道,“你别碰我!都是因为你,我被你蛊惑至此,绝不能再看阿姊受伤!”
见她站起来就要往外跑,漱玉不紧不慢地转了个身,问她:“那你的父母呢?”
琴微絮的脚步一顿,身后人的话再次袭来。
“你亲眼看着你的父母被她杀死,不应该对她恨之入骨吗?怎么就这样放弃了?”
漱玉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身后,左手搭上她的肩,微微俯身,贴在她耳边道:“不过我不会希望她死的,因为她要赎罪,不是吗?”
他的左手散着微微的红光,语气里带着满满的蛊惑。
漱玉挥了下右手,琴道远夫妇死在她面前的场景再次重演。
只是这次,多了她的阿母倒在地上,伸出血淋淋的右手,哀婉道:“怜儿,替、替阿母报仇……”
右手无力地垂下。
琴微絮已经泣不成声。
她到底该怎么做?
有没有人来告诉她?
——
思过崖内,琴微生无力地倒在地上,嘴角不断涌出鲜血。
思过崖地处乾霄峰山腰,本质上是一个牢笼,琴微生只能待在山洞里,碰不到一丝阳光。
外面已是黄昏,琴微生费劲地坐起来,从乾坤袋里寻出一些丹药和伤药,咬着牙先给自己止了血。
很快,夕阳就落了下去,月亮已经挂在树梢。
半山腰的山洞安静无比。
琴微生体内的炎霜钉开始发作,惹得她浑身出汗,口干舌燥,还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使她脸色通红。
她完全忍受不了此等痛苦,在地上不停翻滚,扯得她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
琴、微、絮……
琴微生的手掌贴在地上,指尖狠狠磨过粗糙的地面。
——
冯正酒是浴阳殿的稀客,韩苏沐浴出来后便看到他坐在大殿上位,手里还捧了本书。
他听到声音也没抬头,反而招手唤他过来:“青益,来坐。”
韩苏走近,冯正酒乐呵呵地说:“我瞧见一个有趣的故事——”
“我怎么不知《正刚诀》里有故事?”
韩苏坐在他身边,语气冷淡:“为了微生的事?”
冯正酒的笑容淡了点,将手中的《正刚诀》丢到书案上,刚准备说话,又被韩苏噎了一句。
“那便别说。”
冯正酒气得胡子都抖了抖:“你可知是谁给微生用刑的?是苏山师弟!”
“他一个粗汉怎知轻重?若炎霜钉浮于表面便不会太疼,但他将炎霜钉打进微生骨头里。届时就算取出来,微生也会留下后遗症。”
“过错该由自己承担。”
冯正酒冷笑一声:“她何处错了?就因为带着你那小徒弟进了所谓的神葬冢?微生自己可想进?你倒好,安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罪名,却下了最狠的手。”
“如此一遭,她怕是要遭全门的人看笑话,你要她如何在这立足,如何接你的位置?”
冯正酒靠近韩苏,压低声音道:“还是说,你想将这位子,传给你的小徒弟?”
“不。”韩苏的反应依旧很淡,“这是微生的,谁也抢不走。”
冯正酒皱着眉看着他,忽然福至心灵:“你莫不是……”
韩苏没说话,只坐在原地看向地面,却让冯正酒更确信了心里的想法。他将书抓起来扔向韩苏,即便任何攻击都会被韩苏周遭的灵力挡下。
“你还想着此事?你如今就已是逆天而为,你莫不是还想当天?!”
“月圆之夜刚过。”
冯正酒忽然就没了叫骂的力气,瘫坐下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是过了半晌,他嗓音干涩:“决定好了?”
“或许吧。”
韩苏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了下自己的衣袍,逐客道:“夜已深,掌门若无事便趁早回去吧。”
冯正酒站起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离开了此地。
立在原地的韩苏在听到门关上的那一刹,手上的动作也逐渐停下,冯正酒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苏山行刑?”
“钉进骨子里?”
他寻出几瓶药,却也只是摆在书案上,没去送,也没收起来。
他一夜无眠,琴微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