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孤舟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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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
空旷寂静的小院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正在你来我往地互攻。
手臂舞动的咻咻声、树枝抽上皮肉的闷响声，以及虽极力隐耐却仍忍不住发出的痛呼声，种种声音交织汇集，形成一幅奇特的景观。
张良真的尽力了。
起初他还能靠着本能反应防御格挡，渐渐的半个时辰过去，他就左支右绌，破绽百出。
成十上百的鞭子落在身上，抽出道道青紫红痕，差点打得他找妈妈。
“够了够了够了，不能再打了姐姐！”
寻了个空当，张良就地一滚，与惊鲵拉开距离之后，马上认输求放过。
此时皓月渐隐，天边已泛起一抹鲜红的亮色。
许是考虑到张良还要点卯上班，惊鲵高抬贵手，允许他回屋休息。
……
张良头一回知道上班摸鱼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在家里睡了一个时辰，他便被惊鲵从被窝里薅起来，洗漱出门。
这次他连上司刘意都没见，径直来到办公室补眠。
当日影西落，他才幽幽醒转，看了看即将暗下去的天色，心道一声不好。
来不及理顺褶皱的衣衫，直接冲了出去。
御花园，后山小径。
“这个小良子，到底还来不来了？如果他真的放了我鸽子，我就……”
“对不起我来迟了！”
张良风风火火赶到，额头不断淌出汗水，像是才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熟悉的声音一起，红莲下意识想要跑过去。
可当想到这人放了自己整整一下午的鸽子时，小嘴又噘了起来：“你干什么去了？知不知道我顶着大太阳在这等了近三个时辰！”
越说越生气，最后直接上手，在张良胳膊上掐了一把。
“哎哟！”张良被这神来之手搞的差点当场去世，“公主殿下你轻点，我身上有伤。”
边说边撩起袖子，展示昨晚被惊鲵赋予的“爱心”印记。
红莲常年居住在深宫，头一次见到这样狰狞的伤口，嘴巴一撇，直接哭了出来。
“你伤得这么重，会不会死？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张良：“……本来不会死，但是现在被你这么一咒，可就说不准了。”
红莲根本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愣了几秒，哭得更厉害了。
从今到古，张良最怕的就是女人哭，安慰半天不管用，只得说了实话。
“停停停，我是逗你玩的。给你说实话吧，这伤是我家夫人留下的，不会有事的！”
红莲果然止住哭声，睁大了眼：“是你夫人打的？她为什么打你啊？难不成……你惧内？”
莫名其妙被扣了个“妻管严”的帽子，张良很无语，但想到以红莲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真解释起来那不得说到猴年马月了。
索性直接默认：“对，打是亲骂是爱嘛～”
红莲一脸奇怪：“你犯的什么毛病，居然喜欢被打？”
张良不想再继续这个没意义的话题：“我有受虐倾向行了吧？”
“切！有就有嘛，这么凶干什么……”
红莲果然被忽悠过去，完全没意识到一个十岁的“太监”娶妻这事是有多么的离谱。
“但是，你放了我鸽子又害我白担心一场最后还凶我这几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红莲气鼓鼓道。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脱身……
张良无奈道：“那你想怎么样吧。”
见对方吃瘪，红莲得意洋洋。
眼珠一转，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我要你……帮我捞取水中月！”
“？？？”张良无情拒绝，“我还镜中花嘞，换一个，办不到。”
红莲笑意盈盈：“办不办得到那是你的事，我反正只要这个。如果三日之后你没完成任务，我就告诉父王，说你欺负我！”
“又来了，你就不能换一个理由威胁吗？”
”不能！”
“……”
……
城郊。
月色正好。
张良盘膝坐于湖边，眉头深锁，面色愁苦。
他进宫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打听“潮女妖”明珠夫人的下落。
然而忍辱负重这么多天，非但没见到潮女妖的影子，反倒招惹了红莲这尊大佛。
他倒不怕完不成任务，而是害怕食言之后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没了相府的庇佑，若被韩王发现自己借用职权之便擅自出入后宫，恐怕真的要变成公公和美人说拜拜了。
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望着湖中皎月，张良默默思索着跑路的可能性。
现在入秦去找政哥还来得及吗？
“绿水泛沦涟，三生一线牵。钓鱼为逸事，尚秉生死权。”
就在张良苦恼之际，一叶扁舟自湖心渡水而来，缓缓泊入码头。
“谁？”
被挡了光线，张良很不耐烦。
“在下一介闲人，兴起来此垂钓。冒昧叨扰了张佐弋，还望见谅。”
“嗯……嗯？你知道我是谁？”
那人不答，只扯起鱼竿向外抛去，将鱼线放得更远。
在鱼钩被抛起的一瞬间，张良清楚地看到，鱼钩上并无饵食。
思及这人方才吟咏的诗，试探道：“阁下有姜尚之志，只是不知姬发又在何处呢？”
那人果然接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张良奇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放下鱼竿，摘掉斗笠，让自己的样貌展露无遗：“在下田陵，乃孟尝君三世孙。素闻张佐弋贤名，今日特来投奔。”
孟尝君田文，与信陵君魏无忌、平原君赵胜，春申君黄歇并列为战国四公子。
其人乃齐国王室之后，天赋异禀、少年聪慧，和张良有不少相似之处。
只不过这人人品奇差，死后诸子争立，被齐国和魏国的联军趁机攻破封邑，满门尽灭。
如今他的后人再现韩国，到底有何目的？
张良：“我才上任不久，根基浅薄，你为何不去投奔势力更大的大将军姬无夜？”
“良禽择木而栖，我自认为与张佐弋你有缘，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呢？”
“好啊！那我想要水中月，你能帮我捞起来吗？”
“水中月没有，但是我有大人你的心头好。”
“是什么？”
“百越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