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人心换人心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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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976年3月16日
地点:前进村
徐庆的话让我受到了冲击，我扔下碗哼了一声走开了。
胡丽丽好像知道我没有因为黑熊事件难过了，于是来跟我说我的那些家伙什儿的情况。
胡丽丽一件件事儿摊开来讲，
“你里屋门门没锁，我们就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搬过来了，也没多少东西，连家具都搬了。
厨房里的大米搬出来的时候发现有点潮，我们就先用你的粮食做饭了，到时候大伙儿补给你。
院子里那些汽车火车小玩意儿的，我们都没拿，可能是挣扎的厉害，到处是血迹，我们怕沾上什么，我劝你也别要了。”
她说了一大通，可我还是沉浸在徐庆说的那些戳心窝子的话中，敷衍地应和了两声。
那院子我是不去住了，这死相实在太难看了。
可惜了我的院子。
等到晚上睡在炕上，我还在想着傍晚时徐庆说的那些话。
“大伙儿怎么想我的？”
“怎么想你的？年幼可怜、无亲无故、敏感脆弱、善良正直、悲天悯人~”
徐庆每说一个词儿，我的脸色就黑一分，然后我打断了他，
“停！不是！不应该是勇敢靠谱、脚踏实地、乐于助人、处事老练、一呼百应这类嘛？”
徐庆很震惊，不知道我是怎么给自己贴上这些标签的，
“哈？啥？你在说什么啊？”
我攥着拳头，黑着脸，很想再揍徐庆一顿，
“我问的不是你，是村里人，还有知青们对我的评价！你少夹带私货！”
徐庆翻着白眼，一脸晦气相，特别欠揍地对着我说，
“我必须得告诉你，知青和村里人有事喜欢找你，不是因为你做得更好，而是所有人都知道你会可怜他们，会管！”
我头一回感觉离谱，那就没有半点我的实力在了？
“不可能，他们！”
徐庆把手里的碗放在边上，看向我，
“祝安，他们找你，是因为在很多别人认为没什么的小事儿上，你永远站在被害者这边，帮他们出头。
他们不是认为你做得好，是没有别人会理他们。比如李玲花，小姨子续给姐夫，还给高价彩礼钱，所有人都不认为有问题。
但你就是站出来，用最大的同理心帮助她，你认为人是人，虽然很可笑，他们爱你，只是因为你认为人是人。”
人是人啊，人当然是人，人不是人，能是什么呢？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没想过要把人当成别的什么东西。
晚上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合着，我是个这形象？他们也不那么觉得我靠谱，只是没别人能理他们了？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人把他们当成一个人重视，而直到我出现之前，没有人那么对待他们。
之前，大家都当人是铁打的，我知道，人是血肉做的。
合着他们找我，是因为知道我圣母？呸！这是人设，我才不圣母！只是人设！
我特么圣的很明显吗？
我在炕上翻来覆去，终于忍不住就着王伟的呼噜声问另一边的徐庆，
“难道就没点觉得我靠谱的想法？我不是挺帅的吗？”
徐庆没回答，换了句话，
“一开始我以为你靠的是装模作样，才在村里混得风生水起，后来我知道了，你完全是用人心换人心，换不到才怪。”
“徐庆，黑熊长啥样？我还没看见过呢。”两次黑熊都经过我的小院儿，但我都没看见。
漆黑的屋子里我都能感觉到徐庆隔空冲我翻了个白眼，屋子一时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徐庆在黑暗中开口，
“人心换人心，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太伤自己了，一般没人做得到。”
我不甘心，接着问，“就没点别的原因了？”
徐庆思考了一会儿，“也有你长得还行的原因？”
我一翻身坐起来，“啥？”
徐庆躺在炕上一动不动，我在黑暗中勉强看到他看着天花板，他说，
“你长得很好看，比别人都好看，面善心又善，明明是最与众不同的，可一点不像王伟那个家伙，动不动下意识瞧不起人。
你完全做到人人平等，同情弱者，祝安，你长得很好看，不止五官，你的善良让大家更想要靠近你。”
我听不下去了，太肉麻了！太恶心人了，
“呕！别说这么恶心人的话！”
徐庆仿佛被噎到了，不再说话。
我仔细想了想自己做那些事儿的初衷，开口说，
“是挺累的，不过你可能把我想得太好了，我还真没你想的那么高尚。”
我从一开始只是被憋得受不了了，快要疯了，才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泄。
又不能杀人放火，又不能，不能违法乱纪，我能做的，只有那些时代允许的。
到最后才发现，参与进去，只是解了一时苦闷。
为了解一时苦闷参与的这些事儿，让我融入了这个苦难的时代，伤身伤心，得不偿失。
但要是再来一回，我不苦闷了嘛？我不难过了嘛？该做的还是会做的，我不是瞎子聋子。
活了三十来年了，我一直自诩是个凉薄自私之人，其实呢，那算个屁的自私，老子做不到。
我tm贼善良！
到了后半夜，浑身开始冒着冷汗，肚子很痛，我努力扒开眼皮，呕，想吐！
等到好不容易爬起来颤抖着手点亮油灯，发现王伟和徐庆情况都不对，居然都开始口吐白沫了！
我吓得赶紧推开门，想去看隔壁女知青，结果全都一个状况，上吐下泻。
我急得颤抖着身子赶紧去村里叫人！
等到兵荒马乱的把公社医生弄过来给知青们挂上解毒水时候，整个村子都闹腾了起来！
医生怎么知道是中了什么毒的呢，是我，我在他们去找医生的时候，让他们带上我的那小半袋子大米！
医生在大米里发现了李民生在里面下的药！
他是去下毒的！结果恶人有恶报，遇上了黑熊！
玛德！还好！今天做饭的是王红霞和胡丽丽，王红霞很爱干净，每次洗米都要洗好几遍，仔仔细细的！
洗的那么仔细，还这么明显的中毒反应，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把整袋大米都撒上药水了！又泡了一会儿，大米其实根本不能吃了！
但幸亏洗的仔细，总归是死不了人了。
要是王伟和徐庆这两个憨货做饭，估计洗个一遍马上下锅了！
幸亏我晚上被他们那副‘担忧’的态度恶心到没吃多少饭！要不死也爬不起来去找人了！
我们几个排排躺在炕上，齐刷刷打着点滴。
知青院儿被村民们围的水泄不通，直到公安到达现场，天已经微亮了，村民们还围着讨论。
公安到之前，公社已经带着民兵搜了一遍李民生家里了，确定毒药是他偷的村里开春要打到地里的药水。
村长看到这场景，已经站不稳了，就这还是叫儿子扶着自己硬撑着处理事情。
我们几个打着点滴，也已经吐了拉了无数次了，总算是恢复了点力气，吃的最多的是王伟这个憨货，他现在脸都煞白。
边上大婶儿看着我脸色比其他知青好点，问我，“祝老师咋没跟他们似的？”
我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吃得少。”
那大婶儿疑惑，“咋会？你不是一顿三碗大米饭的？”
我这会儿实在没什么力气笑出来，边上的大婶杵了一下那个开口的大婶，用眼神制止她。
我看懂了那眼神，意思是：这还用说，肯定是因为李民生死的事儿，祝老师才吃不下饭的！别再提了！
李民生胆小怕事，为了活命，连舌头都给咬掉了，你说他跑来给我投毒？
面对公安说的，李民生携怨报复这种结论，我问吴伟河，
“吴哥，李民生家里有没有什么别的？比如说多出来钱什么的？”
吴伟河看着我，愣了一会儿，带队出去了。
这意思就是怀疑，对方跟关悦一样，被威逼利诱来做这事儿了。
我都把东西交出去了，哦，可能是我把东西交出去了，人家无所顾忌了？又想报复一下，就直接要弄死我了？
吴伟河查了很久，把李民生家翻了个遍，连周边邻居都问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这事儿，也许是我多想，也许他就是活够了，想带着我去死？
李民生的老娘第二天天一亮就死了，病了太久了，撑不住了，又知道儿子死了，直接没了。
李民生家，只剩下一群小的，最大的也还未成年，但没人同情他们。
又到了下午，才发现村里还少了一个村民，李全康的爹，李大贵。
李大贵媳妇说，昨天李大贵说出门去玩儿，再没回来过。
他虽然晚上没回来，但李大贵媳妇也没在意，毕竟李大贵朋友多，经常四处瞎逛，这两天又公休，出去闲逛也是有的。
结果今天出了事儿，遇到事儿李大贵不可能不回家的，结果这么久李大贵还不见人影，她才着急找人，四处都找不见了。
村里人听说这事儿，一时间人心惶惶，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儿。
李全康师父刚刚被人投毒，爹又不见了踪影，他牵着弟弟眼眶红红地站在边上，看着可怜巴巴。
公安还没离开，自然接着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