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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一些熟人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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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973年8月31日

地点:前进村

那事儿啊,当天上午那帮人走了,当天下午那帮人又来了,但这回他们是被士兵们押解来的,一个个看着是挨了打的。

部队不能去管运动的事情,想管也管不了,太敏感了。

看着这帮上午还嚣张的小将鼻青脸肿冲我道歉,我大概知道,各方面都不敢触及这些,这会儿啊,谁碰谁死。

整个地区都乱成一团了,他们也不敢管,所以他们一旦打其他角度找到理由管事情了,自然是马上跳了出来想要平息局面。

比如,这帮人差点毙了一个烈士遗孤,这足以让他们拿出来做文章了。

给烈士遗孤做主没问题吧?

所以得到消息,他们马不停蹄地做起了文章。

道完歉,他们带着那些人走了,我估计他们还得把这件事放大,做大一点的文章,好管整个地区的混乱。

果然如我所想,三天的功夫,这边的混乱就平息下来了,拿的就是烈士遗孤的这个名头。

虽然看着好像跟我没关系,但这会儿还真没人敢站出来再提那项运动了。

我第二天就去看了周边村里的老师们,果然,都多多少少受了罪了。

庄红梅头发多一块少一块的,嘴角都破了,她看着我,只顾着掉眼泪,看来精神上受了不少刺激。

她的丈夫看着比庄红梅状态还差,嘴唇都泛白,送我出来时说,“这个老师,哪个瘪犊子要当就去当,我们死也不干了。”

沈玉的做派让我实在不敢登门去拜访,于是问了她村里的村民,说是被骂的厉害,衣服都搅碎了,挨了好些巴掌。

我如其他老师家一般,请他们村里的大婶帮忙送了两斤苹果进去就离开了。

张远德就更是倒霉,他爹是革管委的,可因为他这个工作,连他爹都被连累了。

张远德护着他爹,挨了不少打。

看来他也不是我想的那么没用,至少自己亲爹还是拼命护着的。

张远德伤得最重,可躺在床上还想着学生们,“怎么办?孩子们能如期开学吗?”

我告诉他,他伤得最重,这没有十天半个月都爬不起来床,关心这个实在没有意义。

开学自然是不能如期了,因为一共就那么几个老师,有四个已经明确说不干了,还有几个回老家过暑假的,都这会儿了,一个也没回来。

这种侮辱,非常人能忍也。

还有,马上要开学,校长江林也没任何消息,我正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时,上头就来人说,延期开学,等老师们安排好了再说。

学校我去了一趟,虽然是暑假,学校还是被砸开了大门,里头弄得不像样子。

我看着学校的惨样,扭头去找了工具,默默把门修好了,别的不急,起码先修一下门。

虽然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正修着门,江林两手空空瘦了一大圈回来了。

他回来,学校就有了主心骨,领导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于是江林马上开始负责去做老师们的思想工作,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本来坚定永不再干的老师们,第二天我再去,他们就都改了口风了。

江林联系了其他没准时回来的老师,在县城电话费都花了不少,终于把人,一个不少劝回来了。

一直不知道,他嘴皮子还怪利索嘞,怪会给人做思想工作的。

我跟江林说,“你也给我做做思想工作呗。”

江林翻了个白眼,说,“还是你给我做吧,我看你比我好点。”

江林跟我们说,其他老师们十号前都能到,再多休息几天,十五号以后开学。

也就是晚半个多月开学的意思,让老师们自愈一下身心健康。

但我也知道,江林确实很需要治愈心灵,于是我陪着他喝了好几个晚上的酒。

从头到尾我也没问他在帝都发生什么了,誓将自私进行到底。

这些天氛围很奇怪,我们与村民们的关系倒是更加亲密了,一副老铁的模样。

但是知青们那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是早上黄晓霞主动跟我说,“跟徐庆分了。”

她看着没有为自己的初恋伤心的模样,但我还是想知道她是不是需要安慰,

“咋了?不是前些天还好好的?”

黄晓霞没说话,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算了,没什么意思。”

我这会儿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刘胜利的孩子没了,快五个月了,华诗诗经历了白天的事情心不在焉的,晚上狠狠摔了一跤,第二天就见了红,去医院保胎,一个女儿,没保住。

刘胜利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几岁。

以前哪怕结了婚,我也老觉得刘胜利就还是个孩子性格,这下,算是彻底长大了。

刘胜利跟我说,“没了也好,这会儿生出来,也喂不了什么好的,过几年日子好过点了再说吧。”

说着说着开始掉眼泪,嗷嗷大哭,我们都知道他有多期待这个孩子。

哭了半晌,他趁着夜晚把李民生从家里拖出来往死里打了一顿。

这回,李民生连一分钱的赔偿都没拿到,他告都没地方去告。

全村看他的眼神都像看死人一样。

关悦也来找了我,她开门见山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说,“不知道。”

她噎在那里,没说出别的话来,半晌,转身走了。

看来她看出来,我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了。

我挡住她那一下,大概也能猜出来她那么惨白的脸色,一定是小屋里藏了点东西不能让人看见。

我挡住她,就像当初周盛挡住我一样。

白李民的猎枪被收缴了,那是他爷留下来的东西,一直当传家宝从来没有拿出来过的。

那天算是一时上头了,居然飞奔回去取了枪。

我想安慰安慰他,他喝下一杯酒,对我吐露了实话,

“当时真想开枪了!我枪法好,祖传的基因,一群小兔崽子也敢在我面前玩儿枪?”

他反过来安慰我,“嗐,没啥事儿,一把破枪而已,别多想。”

我是事发后第二天白天去看的知青,晚上天黑了又到了县城。

黄河父母也看着憔悴了不少,我送了点吃的,敏感时刻没敢多留,只把东西留下又趁着黑夜骑车往回赶。

他们自然不缺吃的,我只是想露个面给他们点安慰。

我以为绝对没人知道的,结果徐庆坐在后山小院儿的门口的石头上,不知道坐了多久。

我与他不算亲近,我性格还算敏感,大概也看出他从开始就对我没什么好感,虽然我也不知道缘由,

但是我才不在乎他呢,自然不会专门去问他,问了我又不打算改。

徐庆看着我,站起来,说,“我能跟你聊聊吗?”

其实我是不想做人家的知心大姐的,但还是善心发作,可怜一个十八岁小男孩儿了。

他进了门,看着我点煤油灯,说了一句差点呛死我的话,

“黄晓霞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确定当时我是“啊?”了一声,看向徐庆,“你不会是误会我是你的情敌了吧?”

徐庆没说话,我吐出一口气,赶紧解释,

“我们就是好战友!好朋友!好兄弟!绝对别误会这个!这么大点儿的年纪哪来那么小的心眼儿的?”

徐庆笑了一声,“我就没跟黄晓霞真处过对象,从头到尾就是装出来激你的。”

我傻在了原地,徐庆接着说,

“我看出来她的意思,主动说要帮她忙,看看你是什么态度。”

呃,祝福,尊重的态度呗,我只拿她当纯哥们儿啊。

“结果你让她很失望啊!”徐庆摇摇头,

“我以为你真对她有意思才帮她的,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我觉得接下来应该不是什么好话,果然,徐庆讥讽着开口,

“你也没几个月就十八了,一点男女大防的意思都没有吗?要是对别人没意思,干嘛吊着别人呢?好玩儿吗?”

“帮着干这个,帮着干那个,遇事帮着出头,各种夸她,给送好吃的,没事还老是照顾她!是个人都觉得你有点意思吧?这能怪她误会吗?”

天地良心,我绝对清清白白。

但天地良心,听了他的话,我居然觉得我做了一个中央空调的事儿。

毕竟我对其他所有关系好的朋友,都做的是同样的行为啊。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徐庆看着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心情好多了,

“说吧,你是什么意思?打不打算为晓霞负责?”

合着他以为他是来打开我心扉的上帝啊,痴线!

我扯了下嘴角,“负不了一点儿责哦!”

看他脸色黑了下来,我解释道,

“帮助女知青们干一点重活儿,是因为我力气大,她们一个个没什么力气。帮助她们就像我帮村里的孤寡老人一样。对她们是爱幼,对老人是尊老。”

“帮着出头更不用说了,我对所有知青都说过,只有他们占理,我肯定不能让他们被欺负,我们知青要团结。”

“夸他们也是因为看他们有时太沉闷了,心情不好,想安慰一下他们,我对他们说的话基本都是一样的,也没避着谁。”

“给吃的也是所有关系好的都给了,从没有厚此薄彼过。”

“徐庆同志,要不是你去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我估计黄晓霞同志根本不会多想吧?你在我这儿装哪门子好人?”

黄晓霞之前都压根儿没开窍。

徐庆笑出了声,“对,是我说的,不过一直装好人的,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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