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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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我干脆同你成了好事，再写信去告诉皇上，我腹中珠胎暗结，是你的娃娃。要封你做如驸马，如何？”雨棠继续逗高达。
高达心里却悲凉起来。
他们有次同侯爷进京时，远远见过雨棠一回。
那时的她金尊玉贵，冰清玉洁，圣洁得像……菩萨。
高达想不出来什么形容词，只想起来佛龛上的菩萨。
她看起来分明是温柔内敛、端庄贞洁的贵女，如何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们对不起侯爷啊……
雨棠见了他的神色，以为是自己的试探见了效，刚刚船舱里的事，已经成了高达的把柄，颇有些得意起来。
之后在街上走着，高达都不敢同雨棠并肩而行，只敢远远跟着。
雨棠不觉好笑的紧。
也是个实诚人呐。
越过了渡口，不过几步路的冷清，便遇到了一席热热闹闹的集市。
那集市设在一片绿荫里。原本横七竖八盘虬卧龙的枝干被人修剪开来，形成一片阴凉的天地。外面阳光毒辣地照着大地，可越过了头顶的那片树荫，只化成了星星点点，温柔地洒了下来。
附近的村镇外族人士不多，皆是大新面孔。偶尔一两个支了摊子要卖突厥烤肉夹馍的，那两个摊子还是门可罗雀，生意惨淡。
看来即使突厥与大新重新交好，可战争完成的百姓间的对立和仇视，还需要许多时间去弥合。
那一日，雨棠故意在外面逛了许久才回渡口回去。
回府时，夕阳西下，把站在船头摇橹的高达影子拉得长长。
他们进了内院的荷塘，只见高远刚从时苒他们那儿出来。
高远抬头见了高达，一脸愕然，雨棠此时从船舱里探出头来，故意朝高远笑道：“我们回来了。”
不出意外的，将军府开始盛传什么郡主对高达专房之宠，还专爱……在荷塘里……
对于这谣言，雨棠自然是不在意的，可高达好像逐渐有些避嫌，仿佛害怕雨棠玷污了他的名声。
雨棠有些好笑，内心深处对他的戒备倒也少了一些。
可雨棠从不曾注意的是，许兕儿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了。
许兕儿虽是成肃侯之女，可因成肃侯府式微，她未有任何封号。
如今流落在外，成肃侯气女儿不听话，更是不曾理会。
那偌大的宅院，核心的主人表面上是雨棠，夏洵异不过是驸马，至于许兕儿的身份，就更加尴尬。说是驸马的妾……都有些牵强。
开始时，方建坤的人故意维护些，还给些尊重，日子一久，下人们察觉出来不同，更是不把许兕儿放在眼里。
一日晌午，他们院子里吵了起来，许兕儿在院里同小丫头吵了起来，引了一院子的下人去围观。
丫头过来喊雨棠时，她正在屋里给方建维绣件夏日的短衫，过几日好以端午上供的名义送给他。
雨棠一向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处理那些宅子里的琐事，无非是你占了我的便宜，我又亏待你几分。
何况这宅子，明明就是方建坤的人把持着，遇到了烂事还得推着雨棠去做坏人。
她把绣了一半的短衫放下来，也只好跟着丫头去了西院后院。
院子里，已经满满当当围了一圈的下人，高远也抱着手臂倚在柱子上等着看笑话，高达同雨棠一起出了一趟门，回来倒是对她亲近许多，悄悄打着手势告诉她前面许兕儿扯着丫头的头发。
雨棠感觉到高远在看，还起了闲心故意朝高达一笑，高远察觉出来，回身狠狠瞪了高达。
雨棠倒也没有更多功夫同他们周旋，只能拨开人群到了院中查看情况。
许兕儿一头乱发，原本美艳的面庞扭曲起来，脸上的口脂溶在一起，滑稽得像个村妇。
许是不甚在意，雨棠皱了皱眉头，如同局外人一般查问情况。
谁知还来不及反应，那许兕儿一把抓上雨棠的头发，把她往边上的石阶上撞，雨棠瞬间额头皮肉绽裂血流如注。
边上下人竟无人动弹，只有高达要冲过来救雨棠。
就在此时，屋里终于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耐烦地大声吼道：“你还要闹到何时！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听了这话，许兕儿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吼道：“如果不是我，你还活的到今日？你们都早被突厥人砍死了好吗！今日在这里装什么清高！我不是在为你抱不平吗！”
这边高达赶紧扶了雨棠起来，边上被她打的起不来身的小丫头也勉强起了身，一起身就气势汹汹地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冲我们要夫人的份例！夏天剩多少冰，你用着便是了，还挑三拣四嫌那质地差？你不撒泡尿看看，你也配！”
“夏洵异！你看看！我们院子里窝囊不窝囊！我是瞎了眼了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许兕儿明明也是大家闺秀，不知为何今日竟失态地坐地大哭。
雨棠赶紧自己起了身，拢了拢头发，学着母亲拿了当家主母的架子，对着一帮下人喊道：“如今是活都干完了是吗！竟如此清闲！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一帮下人听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散开。
雨棠怕丢了大家的脸面。
只想着去拉了许兕儿起来，劝她去屋里说话。没成想却直接吃了她一巴掌。
如今的雨棠哪里好惹，她心里火窜得老高，直接一巴掌打了回去，吼道：“有仇有怨，你进屋说！屋外说话惹人笑话！你不要脸，夏大人要！”
许兕儿一下子被雨棠的气势唬住，才勉强同她一起进了屋去。
雨棠这才第一次进了他们的屋子。
屋里没有香，又因着晌午时分，西晒的屋里格外燥热。
一张简单的木架子床边上摆了几件他二人的衣物，床上的被褥虽旧，却也并不敷衍地齐整叠好。
这屋里就像一对寻常夫妇的屋子。
雨棠强迫自己不去胡乱联想，只把视线转移开来。
边上一个大衣柜，塞满了衣裳，却奇怪地漏出一条麻绳。
雨棠正在思考那麻绳的用途，许兕儿冰盆拿出来丢在她面前道：“你们将军府就这么欺负人的？给我们就这几块碎冰就算了，还是用剩下的，边上这脏兮兮的稻草，是要恶心谁？”
“还有这下人给的被褥，又旧又小，好在是夏日，我们随意盖盖也过了。”
“当时若不是也先看上了我，你们这帮人早就成了突厥人的刀下冤魂。我还为了景顺帝办事，不想回来竟然是这种待遇。”
许兕儿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夏洵异在一旁只静静听着二话不说。
雨棠一直不关注这些个生活琐事，也以为毓芬他们自然安排好，不想他们为了搞事情又埋下这么个大雷。
雨棠低头沉吟半晌，抬头把外头看热闹的宫女惜儿叫进来道：“你把我屋里的冰拿过来一半，先给驸马和兕儿姑娘使。这屋子里的玩意儿该换换，别怠慢了驸马和兕儿姑娘，兕儿姑娘怎么说也是成肃侯府的姑娘。”
那惜儿是毓芬身边最得意的宫女，自然会回去同毓芬汇报去，生活小事，雨棠既发了话，毓芬她们也未必会坚持。
许兕儿听了，才算舒服些，勉勉强强坐起身子。又楚楚可怜地望着夏洵异。
夏洵异无奈地摇摇头，一抬头与雨棠目光相碰，好像在注意她额角的伤口，不经意间一闪而过一个复杂的表情。
小狐狸能干多了。
就这么想着，夏洵异仿佛有些心安。
不会被人欺负就好。
雨棠见情形稳定下来，也不想多待，就告辞预备出门。
洵异出于礼节原本准备送雨棠出门。
可瞥了一眼许兕儿，就见她眼神忽然就有些不对劲起来。
夏洵异见状便同雨棠道：“谢郡主关心，夏某还有事，就此留步不送。”
待雨棠出了门，他便急急关起门来。
雨棠一脸错愕，不知道到底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