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以身试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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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棠有些好起来，难得见到吴非议紧张，竟还有心思打趣起了吴非议：“吴神医可是见惯生死的人，我那哮症竟如此可怖，把你也给唬住了。”
吴非议一边给她把脉一边道：“你是我骗来的，原本道义上我就有亏欠。何况，以晋王的风格，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不仅我和川芎不要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倒霉。”
雨棠只觉得别扭，懒得同他多说，只“呸”了他一声便转过身去。
吴非议把完脉同雨棠正色道：“苏姑娘今日吃了什么东西，做了什么事能够同老夫说说。”
雨棠也觉得有理，便同吴非议细细回忆起，今日喝了海鲜粥，又去后山山间走了走。
吴非议捻着胡子思考许久道：“难道真是奉源的水土有问题？”
雨棠想起自己幼时曾因过敏引发哮症，便同吴非议道：“或许我今日之事起因只是什么劳什子过敏引发的哮症？或许是我个人情况，不代表奉源的问题。”
吴非议摇了摇头道：“不对，若是普通哮症，裘秉毅请的那几个大夫开的也是射干麻黄汤，你喝下去早该缓解。
我加的何首乌是极凶险的治疗疫病重症的药物，你喝下去反得好转。凭我的经验，你今晚的症候并非哮症，而是疫病的突然加重。”
雨棠也奇道：“按说不应该啊，海鲜粥我来奉源后也吃过，后山的林间也并非第一次去。究竟是何物加重的疫病？”
吴非议沉思许久道：“我与川芎明日再去查访一番。”
昨日忽然加重病情后，雨棠感觉身子虚了许多。
身上的丘疹倒是退了下去，可总也不得劲。
雨棠又总担心着小玲，怕这丫头照顾自己也传染了疫病，到时真不知如何同翠姐交代。
过了两日，吴非议同川芎从外面回来，连护具也不穿就地向雨棠道：“苏姑娘这疫病或许真立了大功。我与川芎查访多日，发现因着奉源靠海，海产资源丰富，奉源人家喜食海鲜，家家户户几乎日日要吃海鲜，这疫病发起来时，大家不敢出门劳作，粮食减产了，就又只能吃家中晒好的海鲜干货。病症最重的，都是渔户，那些病症较轻的人家一般则是菜农或果农。我们又倒回去问上回那义庄的黄老头，嘿，巧了，他最不喜欢鱼腥味，甚少食海鲜。”
雨棠见连日来的查访终于有了眉目，舒展笑道：“确有此可能，京城、梧州等北部城市虽气候更寒冷，但因不邻海，海鲜算得名贵，即使是富贵人家也并无天天吃海鲜之习惯。”
吴非议同川芎笑道：“是否真实如此，我们还需再做实验。且究竟是哪种海鲜导致的疫病加重，我也要查访明确，好写到我编撰的医书中去。”
雨棠有些好奇问道：“这该如何做实验？”
吴非议同川芎慨然道：“我们自己准备先染上疫病，试一试海鲜对病症的影响。其实在民间查访中，我们把渔民和菜农果农分开查访，已经积累了大量数据，只是无法最后确定。现在只要最后确认即可。”
雨棠如今也是个胆子肥的，想到自己既然已得了疫病，便是现成的实验素材。
且自己来了这许多日，总要为大新做点什么，便提议道：“不如从我开始如何，这疫病潜伏期许久，等你们发病不知要到几时。”
吴非议那老鬼假装推却几番便答应下来，其实也是别无他法，疫情紧急，否则谁敢拿晋王的小情儿动手。
再拖下去，又得死多少人呢？
吴非议也做好了万全准备，只让雨棠服用一点点，能从脉象中看出即可，不用吃到症状严重，覆水难收。
雨棠不敢多想，怕再想些什么会怕死犹豫起来，心一横，就按吴非议的指挥开始试验。
真做起试验，这事并不复杂，海鲜粥一共八种海鲜：牡蛎、扇贝、虾仁、花胶、鱼肚、马鲛鱼、干贝、蟹黄。
挨个吃过去，再由吴非议看脉象便可。
以防万一，吴非议准备了一小碗催吐汤在边上备着，看雨棠情形不对就立刻灌下去。
可当雨棠把这八种海鲜都一一试过以后，却仍没有任何病情加重对的迹象。
雨棠怀疑是不是自己吃的太少了，把小碟子里的都吃下去还是安然无恙。
吴非议又捻起了他的胡子：“难道发物不在海鲜粥里，而在林间？”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川芎拿着一粒母丁香走过来道：“还少了一物。”
雨棠疑惑抬头道：“这丁香大新人都喜食，京城家庭煮汤也都要放上几粒才好，怎会是丁香？”
川芎笑道：“师父的书里早写过食物相克，或许是丁香加海鲜加重了疫病也未可知。”
雨棠毫不信他，捻了小半粒丁香丢嘴里便朝他笑道：“你等着瞧是否有事。”
话音刚落，雨棠便感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地翻滚起来，头疼欲裂地几乎要昏厥过去。
吴非议把着雨棠的脉大叫不好，赶紧把催吐汤给我她灌下去，所幸所有食物吃下去不久，一碗催吐汤吐了个精光。
好在催吐及时，雨棠只昏昏沉沉睡了一晚上，第二日便有所好转。
后来雨棠每日只用京城带来的酱瓜配粥，不过三五日光景便几乎痊愈。
那吴非议调制的中药敷脸也是十分奏效，不过半月光景，雨棠竟连脸上的丘疹竟也已完全褪去。
可雨棠才刚好，小玲、吴非议和川芎也不能幸免地倒下去。
唯一意外的，病情最轻的反而是年纪最大的吴非议。
不过，他们三人避开了海鲜，倒也都在七日内好转了大半。
之后的事倒是比较顺利起来。
几个京官碰头以后，将奉源的调查情况上报给了三名辅政大臣，据说吴非议还添油加醋地写了雨棠不少好话，把她写的和救命菩萨似的高尚。
雨棠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不该谢谢他。
剩下的事儿就主要由户部牵头了，户部尚书徐延勋把下了京中的存粮全部调往了奉源，又尽力抽调梧州等地的杂役过去奉源全力做好春耕等工作，保证秋季的粮食产量。
待吴非议他们疫病康复，这一行人就预备回京城了。
临行前，吴非议这老爷子非要带雨棠他们去了渡头买鱼干，说因着疫病导致鱼干的滞销，如今奉源的渔民都在渡头甩卖鱼干。
奉源的鱼干又肥，烤的又香，放点豆豉去锅里酥一酥，好吃的要命。
且买它十斤八斤的回去，反正起码能放个半年。
被吴非议这么一忽悠，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去了渡头。
才到渡头好几个渔民拥了上来。
雨棠正迷惑间，那几人忽然跪下冲着吴非议叫活菩萨。
吴非议这人看似玩世不恭，其实内心最是正义，百姓这么一跪，他平日里那些邋邋遢遢的劲头全不见了。
他一边使劲擦眼泪一边同那几名渔户问起家中情况。
聊得火热间，吴非议还不忘要告诉那几名渔户，是晋王府苏雨棠提议的来奉源，也是雨棠大胆尝试，才确定了奉源百姓疫病较重的原因。
那几个百姓又要跪雨棠，吓得她赶紧把他们扶起来。
吴非议带着他们走在奉源的街头，那医馆里卖起了吴非议的方子，治热病的，叫“吴神医一号”，治丘疹的，叫“吴神医二号”。
来往的行人也多起来，大家互相转告说这疫病现在不是大事，得了去医馆买神医良方即可，不用担心，该过的日子还得过。
吴非议这老爷子又得意忘形起来，捻着胡子同川芎两个人一起在青石板街上啷里啷当地逛。
“哎呀，有个地方还没去。”吴非议一拍脑袋道：“叫上祥和祥贵去城外义庄！”
雨棠会心一笑，是了。确认了死亡人数才能明确疫病的整体情况。
到了义庄，那阴森森的地方人明显少了，那义庄里摆了七口棺材，看庄的黄老头正在边喝酒边请了和尚帮逝者超度。
吴非议思索一会，抬头对雨棠笑道：“还是有超额死亡，可数量并不多。”
回京前，裘秉毅特意在知州府设宴款待，姚震霖带着沈步云等一众京官也来的整整齐齐。
雨棠特意打扮了一番，还戴上了洵异送的那枚玉簪。
席间，那几人轮着朝吴非议敬酒，把他哄得尾巴快翘上天。
那几人也庄庄重重地同我行了礼道：“苏姑娘胆识胸襟令人敬佩，不愧是陈阁老后人。晋王有苏姑娘相助，真是晋王的福分！”
雨棠听了这话，虽是意料之中，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