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夜放花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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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棠浑浑噩噩回了房,想着该如何脱身,又该不该将这话告诉翠姐与小玲,几个人一起想办法,总好过一个人担心。
春寒料峭,夜凉如水,加上听到的事让雨棠一阵脊背发凉。
雨棠一晚上都在想着夏洵异。
她被兵士家属为难那日,被泼皮拦住那晚,被倩蓉灌红花酒时,是洵异接纳了自己所有狼狈的模样,给了她一个依靠。
何况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
虽然有几个片刻,雨棠也会想,若当年依托着凤命跟了皇上,那些令自己尴尬的不堪之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皇上的举手之劳,恐怕都比洵异拼尽所有的努力来得有效的多。
雨棠出身门阀世家,怎么会不懂权力。
可是转念一想,雨棠还是满足。虽然有那么多不容易,可是洵异给自己的,是一颗简单的真心。
想到这,雨棠又是满怀的甜蜜。
想起晋王,雨棠感觉别扭得很。
晋王对自己细致入微,她对晋王也是拳拳盛意,可那全是骨肉亲情,是至亲之间可以豁出命去互相保护的感情。
何况自己已经失了童贞,凤命自然失效,实在不必多想什么。
一夜胡思乱想,不知不觉才睡了,待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起身一瞧,翠姐带着小玲老老实实地跟在春夏秋冬的后面拾掇屋子。
雨棠寻了机会同翠姐单独说了这事,翠姐立刻念起阿弥陀佛,并说道:“作孽呀,这晋王打的这是什么算盘,真太欺负人了,根本没把我们家放眼里!”
晋王啊,是整个大新国最有权力的那一波人,如何会把一个小小的五品官放在眼里呢。
雨棠低着头,思忖半晌道:“即使知道如此情形,可晋王毕竟是晋王,我们得罪不起。最好是能有个借口,让晋王无法拒绝我们回夏家的要求。”
翠姐想了想道:“要不我去找找长宁,先借口时疫严重,要我回去帮忙,回去了商议好找个借口由老太太出面来接你,老太太毕竟是长辈,晋王不好撕破脸的。”
雨棠虽然觉得,以晋王府的门楣,还真未必给夏夫人什么面子。可又实在无法,便同意道:“你说的有理。那就照你所说。”
翠姐下午便向福金说明,带着长宁一同回了夏府。
说来也巧,晋王大概有十日没有回府,这一日却在晚膳之前回来了。
晋王府也因主人回家热闹起来,就连春夏秋冬眼角眉梢都忽然娇羞起来。
晚膳期间,晋王十分高兴似的,让福金拿出来晋地带来的陈酿的女儿红,说要庆祝皇上打了第一场胜仗。
雨棠奇道:“表哥,可是我二哥岳家的案子结了,前几日听你所言突厥退了兵,皇上在办我二哥岳家的案子,如今怎么倒打起来了。”
晋王给雨棠的酒杯也斟满酒,笑道:“这才几日,发生的事也是太多了。突厥小儿心狠手辣,按兵不动是要先釜底抽薪烧了我方粮草,再来攻打蓼汀。”
雨棠听了十分心惊,连忙问道:“那后来如何了?”
晋王哈哈一笑道:“突厥小儿实在有趣,找了个低级炊事的兵士便以为拿到了我军命脉,趁了个大夜开始放火。
他哪儿知道我军粮草为防万一都是分库存放的,他们这一放火我们便得知突厥要动手的消息。
坪州与蓼汀交界处虽然蜿蜒,可毕竟坪州是我大新故土,皇上亲自坐镇澧原高地指挥,十万大军把准备攻城的突厥名将阿斥那奇给活捉了。
总算打了个漂亮的胜仗,军心大振,誓要把坪州和鲁吉高地夺回来。”
雨棠内心底也高兴起来。
女人的心思简单,打了胜仗,洵异就安全,就能早日回来。
雨棠望了望晋王,他喝了酒,白皙的脸庞上泛着红晕,秀美的双眸透着欣喜,和侯爷真有几分相似。
外甥肖舅果真不假。
晋王同雨棠正对饮着,窗外传来一阵惊呼。
晋王与雨棠都起身去看,站在花厅往外看,原来是有人在放烟花。
那漫天的绚丽色彩,真是要迷了人眼去。
雨棠无意中回头,却发现晋王正温柔地望着自己。
再看四周,所有的下人都已经屏退了。
雨棠毕竟经历过人事,知道这场景有多危险。
她心下一沉,就想躲开去,晋王却拉着雨棠的手臂,把她引到新建好的戏台上坐着,笑道:“表妹,这烟花可还好看。”
雨棠想拒绝,她别扭得要命。可是天潢贵胄天生带着的不容置疑的气场,她根本不敢说出口。
雨棠有些害怕,却又不得不笑道:“好看。”
晋王轻轻把雨棠拢进怀里,指着远方的烟花笑道:“雨棠,记得吗,年少时,我们常常一起看烟花。”
明明谈着童年,可知道了真相的雨棠再也不敢单纯地把他当成兄长。
雨棠不敢推开晋王,只敢悄悄把身子挪开些,又暗暗用话提醒他道:“表哥那时待我极好,比我亲哥待我都好,哪家的捶丸会或是投壶,你都帮我取胜。害得其他家的贵女都嘲笑我是常胜将军。”
不料雨棠说完这话,晋王眼神更是迷离起来,他带着几分醉意说道:“要都能像小时候那样多好。”
雨棠若有深意地微笑道:“可我们终究是长大了。大人就不能像孩子那般肆意了。”
晋王眼睛忽然有些红起来,笑道:“雨棠,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只有来这,同你们在一起才有家的感觉。”
雨棠忽然对晋王心生怜悯。
虽有血缘,可其实他们之间了解并不深。
晋王又喝了一口酒,继续道:“你们以为我是天潢贵胄,可是那冰冷的皇宫里,只有皇上,没有爹,没有娘。”
雨棠有些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可是表哥现在也长大了,那样优秀,你也有了晋王妃,也有了孩子,你不觉得年少时未曾得到的,岁月还是给你了吗。”
晋王冷笑了两声道:“她们不过是奉承我罢了。周誉斐倒是不奉承我,她看不起我。”
雨棠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对答。
晋王接着道:“雨棠,你知道吗?小时候你们待我真的很好。每当我来你家舅父舅母陪我念诗作画,天冷了会送庄子上打的狐狸皮。皇家的好东西确实数不胜数,可那种被关爱的感觉,可真是好极了。”
晋王的话,触到了雨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家人和爱,不就是如此吗,互相关心和分享,互相担心和承担,一起吵闹和欢笑。
其实年少时,雨棠也曾多遗憾,没有被父母毫无原则的爱过,不曾拥有热热闹闹的家庭。
晋王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与建维年少时感情极好。我们一起在宸胤宫长大,我大他六岁,我是真的当他是亲弟弟。
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刚出生,才那么一点儿,红红的,皱皱的,奶娘告诉我,这是新生的四皇子。
我四岁启蒙后课业负担就极重,但我可喜欢下了学回宫里看弟弟,陪他玩,摸摸他圆嘟嘟的脸蛋儿。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我与他是争储的热门,年岁渐长后,身边人更是愈发对立起来,害得我们也逐渐离心离德。”
雨棠定定地望着晋王,忽然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晋王又转头望着雨棠,想起什么似的,自顾自笑起来,道:“记得吗,有一年镇国公府办的捶丸会,决赛是我同建维在争那头筹,镇国公府可是建维的母舅家。家里的下人拼了命的帮建维,要建维赢过我。
还好你在,那时你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故意在那下人路过时把他绊倒在地,狠狠摔了一跤。
趁着那时,我一杆进洞才赢了比赛。”
雨棠也想起那年捶丸会之事,也忍俊不禁:“那个恶仆也是太过分了些,你比梁王大了六岁,即使他输了,不也正常的很?不过一场捶丸,竟欺负起皇子来,仗着我们定远侯府没人在场吗!”
晋王哈哈笑起来,道:“你那天的‘壮举’可惹毛了镇国公的长女钱曼茵。她那日故意把鱼汤往你身上泼,把你顶好看的袍子弄坏了。你那小眼泪珠啊,就在眼眶里转啊转,就是不肯掉下来。被舅母发现了,又把你说了一顿,那一日啊,可真是委屈你了。”
雨棠豁然道:“如何委屈,表哥后来找宫里的裁缝给我用金丝线缝了一件的貂毛长袍,款式又新质地又好,之后的梅花宴我穿了去,可把钱曼茵她们给酸死了。”
晋王目光灼灼,偏着头笑道:“我家小雨棠,值得最好的。”
晋王又转向远方自语道:“无论如何,你回来了就好。其他事,我便不在意了。”
雨棠知道他在暗示些什么,便不敢再呆下去,同晋王提说身体不适要回房去了,他倒是没拦着,只是关心地问道:“表妹若有不适便去叫太医来瞧瞧。”
雨棠笑着婉拒道:“谢表哥关心,雨棠无妨,休息休息就好。”
回了屋,雨棠想起月信已是快两个月未至。她原本月信就不准,当时被灌酒,心里就老惦记着月信之事。
如今月信不至,怕那红花酒就真伤了身子了。
被灌红花的事,雨棠也一直瞒着翠姐,毕竟此事,夏家人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至于晋王,经历了今日之事,雨棠又抱着侥幸心理想,或许晋王对自己,并不像福鑫那腌臜泼才说的那样无耻,或许只是珍惜亲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