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山雨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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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上元节，陈家来人接婉晴了。她那个原本同她一起进京办事的兄长完全不曾在夏家露面，甚至没有知会她一声便自己回了扬州。
就连雨棠觉着奇怪起来。
两淮盐课家来的是一位老嬷嬷和一位媳妇儿，据说是婉晴的乳母和夏家当时的陪嫁丫头。
这二人同夏家也是十分熟悉，在主屋里叙旧那亲热劲儿，没结成亲家，雨棠都要替他们惋惜起来。碍于她还坐在此地，他们谈话还是十分约束。
婉晴从里间整理好出来，同夏家二老行了礼，见雨棠在一旁竟向她招了招手，要约她去中庭谈话。
这些日子相处，雨棠觉得婉晴虽算是情敌，却并不讨厌。她这人虽有些小孩脾气，坦坦荡荡，倒也是可亲可敬的女子。
二人到了中庭，婉晴自然地挽着雨棠的手道：“我是终于要回扬州了，你可算松口气吧？”
雨棠笑了笑，只说了句场面话，道：“我可不舍得你，恨不得你也嫁在京城，常来常往好作伴。”
谁知婉晴狡黠一笑道：“那不如我也嫁给洵异，你我二人平妻可行？”
雨棠心里一惊，有些当真道：“平妻之事不过是旧朝说法，如今大新律例并无此规定吧。”
婉晴咯咯一笑道：“瞧你紧张的。我要的是他真心爱我，那我才会纡尊降贵做他的小娘。如今时过境迁，我也不必再追忆当年不肯放手了。”
婉晴又瞥了雨棠一眼道：“你们之间的感情，就看你了。我原来觉得洵异是为了权势娶你，现在来看，洵异最开始或许是为了权势，但是现在对你多少也有些真心吧。”
雨棠懒得同她理论这些，只淡淡一笑，道：“真心假意，不过才熟识的男女，下定论未免太早。我与他若性情相投，待结了婚，总会有感情。倒是你，你同洵异一般大，若再不找对象怕是晚了。”
后一句话，雨棠倒不是故意讽刺，更是真心为婉晴盘算。盘桓这许多年，婉晴又能得到什么呢？
婉晴笑了笑，道：“我可是江淮盐课家的女儿，想嫁人可是容易的很。”
雨棠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洵异究竟有什么好，你为他付出这么多，等了这许多年。”
婉晴仰起头，眯起眼睛望了望太阳，道：“当年的启哲书院，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当年的女学生，哪个不想嫁给他？那时的他却只注意我一个，你说我难不难忘？”
那是一段只属于他们的岁月，凝固在无可回顾的过去。
雨棠理解婉晴，她需要的是一种与众不同的虚荣，而洵异恰恰给了她如此幻觉。
雨棠想了想，又问道：“洵异当年为什么会放弃你爱上绪瑾呢？”这算是我对他和婉晴最大的疑惑。
婉晴笑起来，又有几分苦涩地道：“这个问题，我并不知晓答案。想来绪瑾生的极美，便是答案吧。”
雨棠也望了望太阳，阳光有些耀眼，照得人忍不住眯起眼睛，“或许他向你我示好的原因并没有什么不同吧。”
只是这话，雨棠实在不忍心说出口，不忍心破坏她美好的回忆，也不想抹黑她与洵异愈发甜蜜的现在。
雨棠站在杏前街头送别了婉晴，仿佛松了一口气，又仿佛心里缺了什么。
女子们又何必为了男子争个高下，感情这事本就毫无道理，更不必以男子的爱来衡量女子的价值。
雨棠不知她如今的豁然是因着她算是这段感情里的“优胜者”。
洵异之后的工作极忙。就剩了雨棠同他们一大家子在家里。
街头照常热闹非凡，只是从军机处的繁忙来看，现今的局势应是十分紧张。
想起来也疑惑，为何突厥明明四面楚歌，同天竺、暹罗时有摩擦，却非要一再犯进大新的领土。若为了资源，鲁吉高地的控制权已经到手，为何还要继续犯进，毕竟大新不是弱国。
雨棠把从洵异借来的那本资治通鉴翻烂了也没有结论。
晋王那边问期之后便也不大联络了，据说定远侯府又在轰轰烈烈地修葺着，修好就接雨棠过去。
小玲自己去把雨棠的绣品交给了鱼跃坊，换得了四五两的银子。
雨棠初见这工钱涨了是极高兴的，可到外面逛了一圈就笑不出来了。
明明已经过完年，可物价却飞涨的厉害。
从前书远阁一百文一支的狼毫如今快要两百文了，街上的食材也都涨价许多。
雨棠忽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到了二月十四，晋王遣了福寿来邀，且热情笑道：“道表小姐喜，也向表小姐报我家王爷有双喜，一是我们王爷要聘成肃侯家的四小姐许兕儿做如夫人，明日先请表小姐和表姑爷去府上做客，共同讨论婚事。二是定远侯府就快修好了，下周就来接表小姐回侯府住去。”
雨棠有些惊讶，成肃侯那千万宝贝的许兕儿怎地许了晋王做如夫人？成肃侯许必渊当年也是十侯之一，如今袭爵到许源清这一代，只剩子爵。
可许源清依旧以侯府自居，连几家伯爵府也看不上。
更何况她生了八个儿子，只得许兕儿一个女儿。这许兕儿长得又貌美如花，成肃侯全家宝贝的什么似的。
可惜兕儿生母生女后就疯了，每日念念叨叨害怕人有害她。
京城的勋贵顾及许兕儿娘的疯病无人上门提亲，有几个提亲的，又是外乡来的仕林官员。
成肃侯素来好面子，从前成肃侯放出话去，只有侯爵以上的人家，才配的许兕儿。随着许兕儿年纪渐长，许源清后来也转圜许多，可至今也不肯屈尊把女儿许给清流人家，定要有爵位的人家才可。
兜兜转转许兕儿如今也有二十一二了，却仍未婚配。
许源清也是有趣，不肯让宝贝女儿嫁给无爵人家做夫人，倒是愿意她入王府做如夫人。
可接下了帖子，雨棠又犯了难。
洵异已有半月多不曾回家。想了许久，雨棠还是去找了倩娘。
倩娘利索地遣了长宁去军机处送信，洵异回信说明日晚一些去晋王府同她汇合，只是政务繁忙，让她先去。
听了洵异要来，雨棠心里倒是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