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壶觞迎小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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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集庆街,祖修明还在原处,只是这时人少了许多,繁幼有些百无聊赖的在边上捶着腿。
雨棠与他二人招呼一番,繁幼与祖修明也是高兴的很,立刻铺了摊子让雨棠挥毫泼墨起来。
许是小年夜之缘故,半个时辰过去,只有两三人光顾。
繁幼嘟着嘴道:“这门可罗雀的,倒不如去吃几盅酒去。”
雨棠粗着嗓子笑她:“你这小丫头还会吃酒?”
祖修明笑道:“我母亲在家酿的奶啤,最是香甜,极好入口,繁幼自小爱吃,吃糖水一般吃 下去一大碗,我都醉了她倒没事。”
繁幼眼珠一转,笑道:“苏公子可有兴致品尝一番,我们从蓼汀带了些奶啤来,今日大家许 是回家过小年去了,我们找家酒楼去喝几盅。”
雨棠本顾虑着祖修明是男子,总该避嫌,后又想着自己本就着男装,他兄妹二人哪里知道她是女儿身。况且有繁幼一道倒也并不逾矩。
时辰还早,阿芫要是醒了,自有小玲和洪姨顾着,也难得有机会结识几个年纪相仿的友人,想到这,雨棠便忍不住点了点头。
繁幼快活地表示要回去取奶啤,雨棠与祖修明只好相顾无言地收着东?。祖修明?气氛 有些尴尬,便问道:“苏公子可熟京城内有什么好馆子?”
雨棠笑道:“那可首推毓庆楼了。”
祖修明边把最后一把凳子垒到桌上边说道:“那便就这毓庆楼了,我请你两个吃一顿。”
正好繁幼取了酒回来,这一行三人便一同去了毓庆楼。
毓庆楼有一高处,可以俯瞰整个京城,也只能坐一桌客人。毓庆楼的规矩,不论王孙公子还是贩夫走卒,这个位置,先到先得,不以价款为转移。
城中饕餮趋之若鹜,原来在侯府也难得定上几次位置。今日许是运气好,竟无人预定,赶上了这处。
他们三人坐定,往外瞧,整个京城尽收眼底,冬日的日头短,未几时便?了夕阳照着人间,映出漫天红色晚霞。
向外望去,路上的摊贩都在忙着归家,贵人的轿子由轿夫抬着,急匆匆地走,万家灯火一盏一盏地亮起来。
整个京城都已做好准备,要坠入那深沉的夜色里。空气里幽幽地传来柴火香气,那便是雨棠最喜欢的味道。夕阳无限好,那是洒在每个旅人身上最悠闲的阳光,白日余韵犹存,初出浅月婉婉。
雨棠忍不住吟了一句:“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祖修明与繁幼笑道:“真是读书人,竟作起诗来。”
雨棠微微一怔,这两个西域少年竟不知这古诗。于是笑道:“这不是作的,是宋代格律派周邦彦的词。”
繁幼心直口快,拍着祖修明笑道:“大哥总觉得自己中华文化学的好,怎地竟不知这周邦彦的词。”
祖修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周邦彦是有听过,也念过一两首瑞龙吟、苏幕遮之类。但苏公子念的这两句,我确是不知。”
雨棠笑着打圆场道:“你们既要学中华文化,还要学那波斯文化,既有广度,精度难免就差些,这也十分正常。这样说起来,我倒也好奇,波斯文化里有诗人吗?”
祖修明这时露出了个十分快乐的表情,他胸有成竹道:“波斯文化中的古诗丝毫不逊色于中国的古诗。我们也有十四行诗,十分优美。”
坐定时,繁幼便忙上忙下地开始点菜,恨不得吃遍整张菜单。繁幼一心在菜单上,我与祖修明又不太熟,气氛总是有些冰冷。 还好这时菜上来了,祖修明又特意让小厮去温了两壶奶啤。
祖修明介绍道:“我自蓼汀千辛万苦带了这奶啤子酒来,这奶啤子虽好吃,却是娇气的很,夏天母亲好容易酿两盅,还得费劲浸在凉 凉的井水里。好在这一路是冬季,我一路过来把奶啤子酒用羊?壶装着,毛巾裹上两层,牢牢绑 在??窗户外,就坠在窗户?上,才带来这么些,度数也低,口味好,大新的男子口味烈,偏爱滚滚的黄白酒,可我们波斯文化里,更偏重“品”酒,酒不仅要有劲儿,更要有味儿,不仅要男子喜欢,也要女子喜欢。我们波斯的好酒,苏公子可得好好尝尝。”
祖修明举起手里的酒壶,给雨棠与繁幼各斟满了一杯。
雨棠小心翼翼尝了一口,一股子奶香,温温润润,慢慢布满整个口腔,再一回味,还有酒香沁鼻,唇齿留香。
就女子而言,这酒又软又甜,实在好下口,不知不觉一杯又一杯下肚,已有三分醉意。
酒过三巡, 祖修明突然转向雨棠道:“苏兄,可婚配了吗?” 雨棠听闻此话,内心果然是吓了一大跳。
可转念一想,他只是把自己当男子,加上波斯人一向直来直往,有此一问并不稀奇。
雨棠便假装大气,粗着嗓子笑道:“还未。怎地,祖兄要给我介绍亲事?”
祖修明立刻明媚地笑起来,那双长而卷的睫毛下遮不住的幽深如水的眸子跳跃着活泼的光彩,促狭似的笑道:“苏兄看舍妹如何?我瞅着你与舍妹年纪相当,若能嫁在京城,那我父母必然满意的很。”
祖修明眉飞色舞地谈着,雨棠心虚得很,只敢偷偷用余光瞥了繁幼一眼。
繁幼脸颊绯红,只低着头不说话,雨棠有些无奈,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雨棠还未说话,祖修明继续道:“我们蓼汀不讲究纳彩,苏兄大可放心。”
雨棠回绝道:“我不过普通人家,父母早亡,无家无业,未立业前不敢成家,更不敢耽误令妹这样的女子。令妹有波斯血统,如花般美貌,走在街上大家都要多看两眼的。”
繁幼笑了起来,她听得的,仿佛只是她的夸赞,话里的回绝之意却浑然不觉。她那两只漂亮的杏眼弯成了两弯月牙,甜甜说道:“说我们两在大新的街上要引人多看两眼,多半是异族样貌所致。前些年,我们与母亲回波斯,波斯也当我们异邦人,要多看我们几眼。倒只有蓼汀人不大惊小怪。”
雨棠有些好奇波斯人到底如何模样,也想趁机转移话题,便问道:“波斯人?得和你们不一样吗?”
繁幼笑道:“波斯人的发色和眼珠颜色都比我们要浅,你们看着我们像波斯人,波斯人看着我们也像大新人,好在蓼汀是个杂居城市,除了波斯的色目人还有昆仑奴的后裔,还有色目人和 昆仑奴的后裔,总之千奇百怪,大家也不再追溯前世祖宗,都以大新人自居。”
繁幼这话引得雨棠越发对蓼汀好奇起来,县志里的蓼汀,也不过管中窥豹,笔墨重在描述蓼汀重要的战略位置,这百姓生活之间的乐趣倒甚少提及。
祖修明给雨棠和繁幼满上了奶啤,举杯停箸一同敬了一杯,他两个相视一笑说了一句:“切儿士!”
雨棠想着这大概是蓼汀的什么方言,于是便也仿着他们的样子回了一句:“切儿士!”
这兄妹二人愣了一下,都欢乐地笑起来,祖修明看着雨棠笑道:“来我们用波斯话‘切儿士’庆祝我们有缘相聚于 此!”
雨棠这才明白,原来“切尔士”是波斯话,大意与干杯差不多。
他们又笑着举杯,一杯杯奶啤 滚下肚,气氛才逐渐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