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君子坦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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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后,雨棠受了洵异的鼓励,少了许多伤春悲秋,更多了几分豁然洒脱。
雨棠鼓励自己,她可是陈凤麟的孙女,凡事自然要有陈家的风骨。
说起来,陈凤麟也是一段传奇。
他出身佃农家庭,靠自己天资聪颖考上状元,却不与门阀世家联姻,坚持选择当年资助他的乡绅的女儿。
当年被陈凤麟回绝的门阀世家从中作梗,一般二甲以上的进士入仕,皆是正七品的县令,他只谋得正八品的梧州教谕。
可陈凤麟偏偏以正八品的教谕种下满天下的桃李,因其魄力十足,政绩斐然,很快提拔为地方主官,陈凤麟虚怀若谷的君子品格也网罗了一大批的正直文人成了他的门生。
陈凤麟最后官至内阁右相,在大新国上升通道最为狭窄的年代,为众多贫寒的学子提供了最宝贵的念书入仕机会,他的门生们自称为“风林党”取外祖名“凤麟”之谐音,可见其在风林党内地位之高。
雨棠想,自己可是陈凤麟唯一的后人,虽是女子,也断不能丢了外祖的脸。
如今形势,最重要是要自立。男女之间的喜欢,应当并肩而立,而不是讨好依附。越是对他有感觉,雨棠就越不愿意被他瞧不起。
雨棠便倾力于这份绣样的营生。可雨棠发现,平日里打发时间做女红只觉得娴静,可真要以此为营生,还真不易。
她活计虽不错,但不曾赶工过,第一次绣鱼跃坊的绣样竟去了大半个月。
活计完工了,二人便去鱼跃坊交绣样。为了行走方便,雨棠还特意准备了两套男装。
到了鱼跃坊,三娘收样时虽没有说什么,但钱进同小玲说了实话,同样的活计,换了其他绣娘,花不过十日功夫就能完工。同等的工钱,雨棠的活计自然是好些,但一月下来,至多两件,比其他绣娘少了七钱银子。
雨棠和小玲感叹起来银子难挣。
小玲笑安慰雨棠道:“这世上的物什,有贵价者亦有贱价者,贵者是用,贱者亦是用,虽有些区别,有钱有有钱的享受,无钱有无钱的活法,糊涂些日子也好过些。”
雨棠捏了捏小玲红彤彤的鼻子道:“你这小妮子不见平日念过什么书,此时倒是知乎者也和学究一般。”
小玲笑道:“不过都是从前服侍大小姐时听来的一言半语,到苏小姐跟前摆弄。”
闲话几句,她们便一同家去。
许是将近年关,大街上处处张灯结彩,小摊小贩卖的商品都要用红纸包着,处处喜气洋洋。
她们在十字街上流连忘返地逛着,也并非要置办什么年货,只是见了什么都想买,换做原来,雨棠早把鱼跃坊支领的七钱银子掏出来花光,现如今,是万万不敢了。
两个小姑娘正盘桓着,只见前方有一簇人群挤着,好像在围观什么。
雨棠还矜持些,小玲仗着身量小,一头扎进了人群。看了一会儿,她又挤出来,和站在外围踮脚也看不着的雨棠汇报道:“苏姑娘,有人在卖春联子,一钱银子一副。”
她这一道,常年习字的雨棠更是有了兴趣,雨棠边伸着脖子张望边问道:“他的字写得怎地?”
小玲钻进去看了半天才回答道:“我看着不咋地,还不如我家少爷的字呢。倒是龙飞凤舞的,写的快的很。”
如此说来,雨棠更是好奇,恰好有人举着春联走出来,边走边叹好字。
雨棠便悄悄望去,只是惯常的吉祥话,那字乍一看有些超然的味道,尽力模仿王羲之的疏朗,甚至张旭的飘逸,但笔法飘了些,功夫还不到家,常年习字的人一看就明白。此时人少了,雨棠便靠上前去看清楚些。
只见那人左手执一支青竹羊毫,右手背于身后,左手龙飞凤舞。一清秀书童立于一旁扶纸磨墨,两人往那一站便有些出尘的气场。
不一会儿功夫,那人便写了十来副联子,那书童的口袋叮叮当当,就快盛满。雨棠顿时心生羡慕,心说她一月余方得的银子,这人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得了,自己不比他差,未尝不可一试呀。
正想的出了神,小玲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悄悄附耳同雨棠道:“那写字的男子,长得还真好看,只是发黄目棕,宛若异族,竟有此书法造诣,可称奇事了。”
雨棠摇了摇头,向小玲笑道:“他这花架子摆的不错,字却只有六七成的功力,飘了些,急了些,楷书的基础不够扎实。”
这男子恰好准备停笔休息,把头抬起,那是一张混合了西域风情的俊脸,深目高鼻,肤色极白,那男子许是听到她们的窃窃私语,他毫不避讳地与雨棠四目相对,并露出微笑,向她点点头。
雨棠害羞地正想躲开,看他向自己点头,又不知是否要回礼,怕有自作多情的嫌疑。这样一思忖,脸上的红晕又多了一层。
这男子看雨棠这犹豫的模样倒也没有尴尬,他径直走向雨棠,操着一口蓼汀口音向她道:“公子的样子,似乎对书法有些造诣,看你的表情,对我的字仿佛有一些建议,不知你可否直说?”
雨棠心想,这人不过萍水相逢,便如此坦然,私下交流无关情面,且书法切磋,也当实话实说。
她便把自己与小玲的耳语原原本本再说与他。没想到他听完哈哈大笑,备了纸砚定要雨棠写上几字。
拗不过,雨棠便只好随意落了几笔,为免麻烦,她只临了几个赵体字。
谁知那人竟大为赞赏,邀请雨棠一起来写春联,只要出人就好,其余事物他们具备。
雨棠心中一动,绣品生意时间久产出慢,这写联子来钱实在快太多,虽然只有春节这前几日生意,鱼跃阁那边春节可暂缓交货,彼此倒是并不影响。
她一时嘴快便应承下来。
回去的路上,小玲开始嘟嘟囔囔,说那人也不知姓甚名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搞不好是骗子。被她这一说,雨棠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总觉得别扭起来。
晚饭后,小玲神秘兮兮地拉住雨棠,道:“姑娘,虽那人未必可靠,可写联子不失为一门好营生,我算了算,现在离过年还有十来天光景,那人一副联子卖一钱银子,姑娘的字不比他差,便也卖一钱银子,一天卖七副便是一件绣品的工钱。”
她顿了顿又说,“虽那人不可靠,可我们可以自支摊子,毕竟那人不知来路,怕受了他辖制。”
行走市井,雨棠哪里有小玲那鬼丫头的经验。她只觉得小玲说的有理,未尝不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