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经事还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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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跑遍了京城的药铺医馆，均是寻不到茹茜草。几个大夫来瞧了，都说虽是能治，可年纪太小，大半是要有后遗症的。
折腾几场已时近黄昏，扎了针刚刚有些退烧的阿芫又烧了起来。浑身滚烫，只在昏昏沉沉地睡觉。
“去找那大夫，金钗我还有几支，你拿了五支去给他，让他尽快过来。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先把眼前应付过去。”这几日的事，雨棠的眼泪都快流尽了，流尽了眼泪，倒生出了一股子无畏。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
于是，那大夫悠悠地又背了药箱回来。那箱子上的悬壶济世四个字格外耀眼。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谁不是为了生存呢？
那大夫开了药又施了针法，说来神奇，那夜阿芫的烧倒是稳住了，不像之前那样烧的滚烫。
次日起来，倒也喝了一碗小米粥下去。又吃了七八日，才算逐渐好起来。
这两日雨棠与小玲在前院焦头烂额着，夏家人却仿佛全然不知似的。竟无一人前来问询。小玲说是后院的人怕我追究阿芫的伤，要他们赔，各个装的毫不知情，生怕被雨棠赖上。
雨棠也无法，只淡淡地同小玲道：“你们夏家人一向如此自私么？”
小玲挠了挠头道：“倒也不是啊，从前几个嫂子对我可好了，一家人亲亲热热，这最近也不知是咋了。”
雨棠心下一阵冷笑，不过是宅斗那套把戏。她与夏洵异退了婚，家里又失了势，大家便笃定她不可能再做他家大娘子了，或许就是倩娘做大娘子，讨好了倩娘也便有了无穷的好处。
雨棠心想，下人的见识，也就绕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即使夏洵异不娶自己，如何会扶正了倩娘？当官的总要攀附一门有用的岳家才是。
后来，洵异回到家中才知道此事。他问了来龙去脉，自然也懂是非，他倒是郑郑重重带人去道了歉，还封了二十两银子要赔偿。
小玲原本要说什么，雨棠却拉住了。那一百两说出了口，倒像是敲诈夏家，寄人篱下，不得不要小心些。
又过了些时日，阿芫总算是退了烧。只喊着有些肚子疼。那大夫只说正常，慢慢养着就是。
经历了这事，雨棠也是想了许多。即使是夏家这小小的三进院里，那二三十口人也是个小江湖。
自己不似之前了，在侯府时，大家要看她的脸色，如今却轮到她不得不看看其他人的脸色。
雨棠胡思乱想间，忽然起了个非分的念头：夏洵异人品样貌确实各个拔尖，自己又同他曾有婚约。如今若能嫁给夏洵异当大娘子，她的这些问题可都迎刃而解了。
可夫人所教的，女子要端庄贤淑，如何是天天想男人的，实在是不知廉耻了。这样有失分寸的行径，她虽然明白却也做不出来。
转回眼下这事，小玲也是着实令雨棠感动。原本非亲非故，小玲却是真心实意地帮衬。
雨棠想着，便打开柜子，从里取了一支金钗，喊了小玲过来，把这只金钗递给小玲，学着母亲的口吻，说从今与小玲就如姊妹一般要互相照顾。
经历这些，雨棠懂了事，与小玲之间的感情也深了不少，送这金钗也是真心实意的。小玲这老实丫头倒是不肯收，只说姑娘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自己有月例，平日里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雨棠心里听了更是感动。只硬塞在她的行李中，不肯她再推脱。
这几日，雨棠见阿芫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又思忖着这个家里究竟是洵异做主，他既然同阿芫道了歉，自然也要带阿芫去同虎子道个歉，显得自己明事理。
于是雨棠耐心对阿芫道：“阿芫前几日踢蹴鞠把虎子鼻子踢坏了可认错？”
阿芫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并非故意的。”
雨棠摸摸他的脑袋，继续说道：“那虎子的鼻子确实伤了，可是事实？”
那小奶娃娃心里也明白，只低着头，小小声“嗯”了一声。
雨棠见这场景，便柔声道：“无论是否故意，我们伤了人家，就要认错，就要想办法弥补，阿芫说可对？”
阿芫还有些不服，又不敢大声说，只低着头，小声嘟囔着：“可他们欺负我。他们还说阿姊只能被夏家捏捉。”
雨棠有些好笑，却也大概明白“捏捉”究竟是什么。她蹲下来，看着阿芫的眼睛，同他笑道：“阿芫小子，所以，我们要努力对不对？阿芫你要努力念书，我们才有盼头，阿姊将来得靠你呀。阿姊也要努力自立，起码我们能靠自己，就不能不被人瞧不起。否则，他们说的一点没错，我们确实只能被夏家‘捏捉’呀。”
阿芫抬起头，坚定地朝阿姊笑了笑，道：“阿姊我知道了。虎子，我会随你去同他道歉，我也会好好念书，以后做阿姊的依靠！”
雨棠捏了捏他的脸蛋，两个人相视一笑。
于是，雨棠寻了个洵异在家的时间，领着阿芫到了后院，这时，洵异同倩娘陪着虎子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雨棠带着阿芫到虎子跟前，阿芫老老实实地站着，认认真真鞠了个躬，向虎子道：“虎子哥哥对不起，前几日，我踢蹴鞠伤了你。”
虎子脸上糊着黑乎乎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听他朗朗说道：“阿芫弟弟，我也有错，我胜负心太重，边上小厮也跟着起哄，他们不该打你。你蹴鞠确实比我踢得好，改日教教我呀。”
这样一说，阿芫哪里还记仇，阿芫立刻凑到虎子前面，两个小人儿拉着手笑道：“我们下次还一起玩耍呀！”
雨棠看着他们二人会心一笑，抬眼去看洵异，二人会心一笑，便不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