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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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过脚趾头上长“瘊子”吗？那年程锦瑟10岁，跟着爸妈离开家乡到北京生活，俗称“北上”。“瘊子”正是那一年，异地生活给我的见面礼。
时代的一粒尘，落在个人那里，就是一座山。
这里的的确确是一个亲近自然的好去处。踩单车，乘渡船，还可以沿着白湖渡口，光着脚踩在鹅卵石上，尽情地感受满眼绿色的欢呼雀跃。在这里，你定能看到栉比鳞次的植物，枝繁叶茂，盘亘交错，阳光从树影斑驳中跌落下来，在树荫下打个盹儿或者看看书，乐享惬意自在；在这里，你定能嗅到清风带着泥土的鲜甜和河水的细腻，仿佛无形中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拂过心头，叫人微颤颤地打个激灵，忍不住翩跹起舞；在这里，你定能听到不知名的野花在绿浪中一朵朵唱着，红的、白的、黄的、紫的，惹来路过的善男信女采撷，并许下虔诚心愿；在这里，你定能尝到最鲜美的河鲜和五味的极致，别有一番风味的农家乐，叫八方来客舌头停不下来。这儿，就是诞生我姓氏的地方，镌刻在记忆深处最亲切的体验。
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有山有水有人家，观音山上的临风对月，白湖渡河的闲情逸致，小楼人家的风景秀丽……
纵览风光，采购佳品，自然也要一饱口福，我独爱那荔枝木烧鸡。来到增派公路两侧林立的二三十家河鲜食肆，总有一款菜品叫你怦然心动，叫人流连忘返。
这样的旅途，无需任何交通工具代步，只要你多走两步，“两条腿”就能完成的行程，每一处风景不远不近，全在这座小镇上，只要你肯耐下心来，用全身心去感受，所有的美好尽在脚下、手心里、口齿间。在春天，回小楼，于我是一种久违的重逢，很多成长后的烦恼总是千丝万缕扰乱思绪，于是，在这舒适的万物间，方可感悟恬然自安。
“瘊子”是一种病毒感染，脚趾头长小水泡奇痒，小水泡破了会感染，甚至伤及其他皮肤。不刺破流出里面的黄水，脚掌穿上鞋子又会硌得慌，简而言之，如“站”针毡，那种挠心的折磨着实让人难受，如今回想起来依旧是心有余悸。父亲说，囡囡，我背你。就这样，那一年，我伏在父亲的背上，穿梭在北京大大小小的医院。
作家龙应台曾写过一段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小时候的我并不明白这段话的含义，就像那个夏天，伏在父亲背上的我，心里美滋滋的，既可以不用上学，又能够和爸妈在一起，还有好吃的好玩的，真是不亦乐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脚上又疼又痒，但这比起那些孩子眼中的“小确幸”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时年少，童言无忌。诚然，生命周而复始，越长大越孤单。人生中，来来往往相遇相识的人不少，而最终能够留在心里的却没剩下几个。人到中年，大多数时候，我们需要一个人去面对难关。开心了无人分享，难受了也无人陪伴。唯有父母，总会伸出臂膀永远向我们打开，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他力所能及。
记得，在“瘊子”长时间折腾之下，医生给出了激光治疗的方案。当时的场面，疼在我身上，却是实实在在刺痛到父亲心里。这个手术需要在病人的脚底局部打麻醉。然后，医生用激光枪一枪一个点在“瘊子”上，再用手术剪刀一一祛除。而父亲要做医生的助手，紧紧按住我的脚，同时亲眼目睹我双脚的“瘊子”一个个被激光“烤焦”。当时，手术的场面甚是恐怖：我脚上共有15个“瘊子”，相当于每个“瘊子”都需要扎一针麻醉和点一下激光，10岁的我难以承受，哭喊声振聋发聩，响彻了整个医院。父亲更是全程脸煞白煞白的，用尽全力压制挣脱的我。术后一到家，父亲忍不住吐了。也因为这样，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父亲送我上下学，买了一大堆足部卫生的产品和鞋子。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感动不已，每年都要给父亲买上几双舒适的鞋子。当然，值得庆幸的是：自此，“瘊子”再也没有光顾过我的脚底板。而伏在父亲背上的往事却历历在目，令我念念不忘。
时间飞逝，我早已长大，父亲也不再年轻。特别是近几年我那虚胖的身材，父亲怕是背不动了。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我们看似无坚不摧，看似可以独自解决所有事情。唯独面对生老病死，我们无法打破自然法则的枷锁，时常在夜半三更无人时独自流泪和心酸。据国家卫健委发布《2019年我国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19年我国居民人均预期寿命提高到77.3岁。假如我们30岁成家生娃，父母也就将近60岁。人到中年，我们就来做一道简单的算术题77.3-60\\u003d17.3。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与父母的缘分，在没有任何意外打扰的情况下，也仅剩下不到20年的时光。你看，岁月从没有不公，留给我们和父母相处的时间或长或短，早已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父亲》是歌手组合“筷子兄弟”传唱至今的代表作，我常常听着听着就泪流满面，歌词写道：“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每次离开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疫情的硝烟还没有远去，没有那么多来日方长，在外的游子们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