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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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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岭眉头拧起,疾步过去,问摊主:“刚才在这看耳环的两个女孩呢?”

“叮铃——”

“叮铃——”

路灯斜洒一席身影,铺在地面,每近一步,都响起一声铃音。

伴着愈发清晰的声音,周岭抬头望去,银饰红裙,翩若南诏国少女,从八角古城中奔跑而来。

周岭极缓的眨了下眼,目光在夜色中发酵,仿若被下了蛊。

殷晓棠也换了套苗族服饰,一个劲的追着周岭问:“好看吗,你女朋友好不好看。”

周岭侧脸对她,咬着肉串:“刚学会下蛊,就跑出来历练了。”

他目光所及那一侧的商铺玻璃上,映得全是她的笑。

殷晓棠和邢家凯从刚才就在打赌,苗姜和周岭是不是男女朋友,因为他们俩一路上都没有牵手,所以邢家凯赌不是。

殷晓棠赌是:“我说什么来着,都承认自己被下蛊了,还说不是男女朋友,姜姜你说呢。”

苗姜突然被点名,反应慢了半拍。

是不是男女朋友,这个界限从上次生日派对之后,就一直很模糊,紧接着冯子慧遇害,谢文山丑闻被爆,就得过且过了。

在雁鸣时考虑到舅舅观念传统,两人有共同交集的人太多,她不想确定关系,怕事后麻烦缠身,逐一解释起来很复杂,现在在瓦楞寨,人生地不熟,他怎么说都无所谓。

苗姜求证的看向周岭,结果发现他只顾看着商铺那一侧,咬着肉串,根本没鸟她,之前把女朋友挂在嘴边,这会儿反倒没默契了,莫名有情绪。

她挂上一脸不敢高攀的谦虚笑容:“晓棠姐还不知道吧,我们周队长在警局算得上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局长领导眼里的乘龙快婿,我才哪到哪,入不了他的眼。”

这话一说完,周岭一道凌厉的目光投过来,黑黢黢的眸子闪着慑人的光,不明白她突然夹枪带棒为哪般。

苗姜才不理他表情凶狠得是不是要吃人:“怎么,猪肉串嚼不烂吗?”明明你都吃完了,十一串。

周岭刚要说什么,她一副管你嚼不嚼得烂的无所谓态度,挽着殷晓棠的胳膊继续说:“不过周队长这人正直,不愿意和领导攀亲戚,晓棠姐身边如果有漂亮乖巧的女孩子,记得给周队长介绍。”

“乱牵什么红线?”周岭脸上凝结成霜:“苗姜你是不是闲的?”

本来就不痛快,又被他斥两句,苗姜愈发肆无忌惮,白他一眼不理,和殷晓棠说:“周队脾气急,给他介绍女朋友,光漂亮不行,得找个温柔的。”

殷晓棠是明白人,总觉得自己被当了挡箭牌:“那可不好找,还是找个他喜欢的,一物降一物,前提是喜欢。”

眼看一场熊熊烈火被殷晓棠熄成小小火苗,即将有扑灭趋势时,一直在前面负责跟拍的邢家凯突然从相机后面露出一张得意洋洋的俊脸:“姜姜,如果你没有男朋友,我能追你吗?”

邢家凯才十九,是来这边上大学,为充实生活和广交朋友而兼职导游的男大学生。

听听,男大学生,谁会拒绝朝气蓬勃,阳光热烈的男大学生,非吊死在二十八岁适婚大龄男青年身上。

这么一想,苗姜逗小孩一样的笑弯眼角:“可以啊,你想什么时候追,姐姐等你。”

周岭气得额角青筋跳疼,黑着脸攥紧一把竹签戳进垃圾桶,签子在杂物里哗啦啦散开。

耐着性子,高大的男人走回苗姜身边,一把牵起她的手,对邢家凯宣示主权的浅弯唇线:“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刚成年就跑出来挖别人墙角,看来还得多被社会毒打几次。”

……

古城不再逛了,苗姜被周岭大手牵着走回民宿方向,他步子夹风带气,她手扶着头上重银装饰的帽子,“叮铃铃”的被他牵着跑。

路上的行人都在看,英俊的小伙不知从哪拐了个漂亮的苗家妹子。

苗姜跟他跟得累急了:“我跑不动了,你走慢一点。”

“跑不动了?”周岭放慢步子,肃然挑眉看身边的小人儿:“我看你当姐姐当得挺高兴,明明就是不累。”

“累,这帽子沉甸甸的,脖子都快断了。”

眼看到民宿山脚下,苗姜说什么不再跑了,挣脱开他的手。

足足八层楼高,周岭警校毕业,体力好得能当特种兵,她身上还穿戴几斤重的银饰和民族服,让她跑上阶梯,她反正不干。

两人较了会儿劲,她突然被他拦腰一搂,单臂抱了起来。

双脚腾空的突兀,让她瞬间高出他一个头,身体失重一晃,赶紧搂住他脖子。

被他扛媳妇一样,扛回民宿。

前台来了一批办理入住的中老年旅游团,是周岭刚才在巷子碰到那些人,叽叽喳喳,很喜欢看小年轻打情骂俏。

苗姜被人看得不好意思,掐他肩膀几次,终于被他放下来,噔噔噔跑上楼梯,去二楼房间。

周岭随后跟上,带上门,大手立刻摁住她肩膀,紧紧拥她在墙上。

炙烈的薄荷气息扑面而来,苗姜措手不及:“你干什么?”

“你说呢,”周岭暗沉的眼里染上几分情|欲和克制:“刚才什么意思?急不可耐的推开我?你喜欢弟弟,喜欢邢家凯那一款的,是吗?”

他眼里的火像岩浆,要把她熔掉。

苗姜倔强别过目光。

刚才是有些无理取闹,可要她承认,她仅仅是因为他没有如她所愿,回答殷晓棠那个“是不是男女朋友”的问题,便闹了脾气。

她不想。

并非抵赖,而是不想承认,周岭这个人,居然开始潜移默化的左右她的情绪。

苗姜紧咬下唇,违心的给自己找借口:“邢家凯哪不好了,他十九,成年了,又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就算到了,二十出头的男孩子也不会急着考虑结婚问题,况且谈恋爱变数本来就多得数不清,和他在一起,不用考虑未来,也不用担心谁耽误了谁。”

周岭脸上染怒,发狠的对着她的唇吻下去,这一吻用力,苗姜被迫迎合,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要窒息了,仰着脖子挣扎抗议。

他无视,大指掐她软腰,她张着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呼吸不得,脚也被他逼退得没地方站,他两只手掐在她的腰上,把人拎起来亲,她两脚是悬空的,脚尖拼命想触地,直到眼尾渐渐红了,发出呜咽声,他才终于放开。

“呜呜……周岭……混蛋……欺负人……”

周岭脖子青筋暴起,占|有|欲在心里翻腾,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克制,压低嗓音问她:“我是不是答应过你,婚不想结就不结,孩子我更不稀罕,先不跟你舅舅说,我也答应了,你提的条件,能满足的我都满足,你还要怎么样。”

苗姜低头,看着两人的脚尖,极力平复情绪:“如果不是我呢,”她抬眼望他:“如果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你会结婚、会和她生个孩子,会大大方方告诉你身边的每个人,你们俩有多般配。”

你会和她考虑未来,会互相把对方放到自己的人生规划里。

但因为是她,他的人生被打乱。

苗姜抽了抽鼻子,清醒的告诉他:“我人生的规划,只有我一个人,我规划不起两个人,我不喜欢邢家凯,但比起你,我更愿意和他那一类人谈恋爱,因为恋爱对我们来说,都只是一个并不长久的阶段,分开对谁都没有影响,但你不一样,我和你是两个观念不同的人,在吸引力法则下,是会为对方作出让步的,但等到热情过去,事情就会变得麻烦,到时无论是你做出的牺牲,还是我做出的牺牲,都可能让我们觉得不值,然后变成指责对方的理由。”

她不厌恶情侣,不厌恶恩爱白头的夫妻,也不厌恶兵戎相见的仇人。

但她最厌恶相爱的两个人,慢慢被岁月打磨成互相指责谩骂的嘴脸。

所以她在有可能开始的每一段恋情之前,都告诉对方,我不会和你有未来。绝大多数人都坚持己见,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尊重、理解,也压根没有真正谈过恋爱。

“说完了?”周岭喉结上下滑动,眼里似藏着星火:“你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你能接受谈恋爱,但是不能谈得太久,不能拖泥带水,你能接受多久,一年,五年,还是十年?”

“周岭,”苗姜低声唤他:“你何必委屈自己。”

“我委不委屈,是我心甘情愿,我没有委屈你,”周岭咬紧两颊:“你说个截止时间,多一分钟我都不会缠着你。”

她就是不愿让他为她做出牺牲:“一天。”

周岭眉心一拧,厉声:“你玩我?”

“一个月,”苗姜被他灼热的眼睛盯得打了个冷颤,攥手心:“一个月,不能再多了。”

“好,就一个月。”周岭答应。

扣住她腰的大手轻轻一揽,她整个人撞进他硬邦邦的怀里:“做点情侣该做的事。”

躺在床上,苗姜有点后悔给他的一个月期限了,刚刚在浴室,好像经历了一场特种兵训练,整个人险些溺死在雾气腾腾的水花里。

现在浑身无力,又睡不着。

民宿楼层里涌进一批热情的旅游团,木质楼板被塌得哐哐响,隔壁阿姨兴致勃勃敲响对面闺蜜的房门,几个人叽叽喳喳讨论明天去梵音山要搭配哪条围巾。

听起来让人很是羡慕这种退休生活。

浴室洗澡的水声停了,苗姜心里一咯噔,听见男人沉沉脚步逼近,闭眼装睡。

周岭窄腰系一条白色浴巾,一面擦干湿漉漉的头发,一面走到床前。

被窝里的小人儿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睡”得正香。

这么可爱的小人儿,怎么就这么会气人。

周岭叹了口气,一个月,也没什么不可以。

仔细算一算,两人才认识多久,追女孩子,花一两年功夫才追上,有得是。况且,只要他喜欢,追一辈子又怎么样,也比找个不喜欢的,勉强过一辈子舒服。

低头看了看装睡的人,周岭掀起被角,挤进她的被窝。

苗姜脑子嗡的一声,随即睁眼。

周岭单臂支着下巴,轻挑眉梢:“醒了。”

“我本来要睡了,”苗姜脸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强词夺理:“你挤上来让我怎么睡?”

“一起睡。”

“这是单人床。”

“护林站也是单人床。”

“护林站是条件有限,”苗姜努努下巴,指星外的另一张床,连唬带吓:“房间里明明有两张床,酒店的床不能空着,你不睡,半夜就会被游荡在山林里的无家可归者占为己有。”

周岭闻言起身,苗姜刚松了一口气,见他拎起两只大行李箱放到空床上:“这样他们就躺不下了。”

紧接着,人又回床上,高大的身躯震得床垫晃了晃。

苗姜闭了闭眼,往里面挪:“这床窄。”

周岭:“能睡开。”

苗姜:“我睡觉不安分,我怕把你踹下去。”

“嗯,”周岭轻轻摩挲她鬓角的头发,温柔低声问:“这么说还有力气?”

苗姜:“……”

她翻了个身,背对他蜷起身:“我不做了。”

“不做,”体温从身后将她覆盖:“我就抱着你睡。”

九个小时后……

阳光穿透薄雾,苗姜被什么东西硌醒了,甚至还用手摸了摸,恍然间意识到是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正看着她。

周岭没说什么,撩开她凌乱的头发,轻轻亲了亲她额头:“睡醒了。”

苗姜唔了声,悄悄把手移到他腰上,又被他带着手腕移回去。

浴巾早就被拿掉,苗姜能触到地方,都是暖烘烘的热度,她很久没有在寒冷天气,睡过这么暖和的被窝了,即使有暖气也捂不热的那种温度,连冰凉的脚尖都能找到藏身之处。

弄得她有点想赖床,在他怀里拱了拱。

周岭捞起手机看时间:“早饭供应到十点,现在八点半。”

苗姜贴着他的胸膛点点头:“来得及。”

周岭下巴蹭蹭她的脑袋,揉小猫似的:“一日之计在于晨。”

抽屉拉开,他拿了一只小包装。

除了第一次在护林站,他都戴了,但是她刚刚说来得及,是想说能多赖会儿床也来得及吃早饭的意思。

她怀疑周岭要在一个月内干死她。

果然,这世界没有负心的女人,只有狠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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