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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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岭这病虽说来得巧，但没人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苗姜担心他在医院无人照应，一时间没了睡意，顺手拿起搭在床尾的衣服套在头上，手里还按着字。
cat：【我现在过去吧。】
Keeper：【明天再来，这个时间，我也要睡了。】
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住院楼也过了能探视的时间。她拿着手机陷入纠结，屏幕停留在已订机票那一页上面。
邓澜琪洗完澡，见她思绪不宁：“怎么了？”
“周岭突然病了，平常他也没少照顾我，不露一面好像说不过去。”苗姜给自己找好借口，看了眼损失惨重的手续费，咬牙取消机票和高铁的预订。
邓澜琪挑了挑眉，心领神会。
翌日一早，六点刚过，苗姜就起床了，从手机上查到住院需要准备的日常用品，顺路去超市买了些毛巾、脸盆、拖鞋，术后要用的水杯和吸管等物，直接去医院。
周岭病房在住院部九楼，按照在护士站问到的病房号，她轻轻推门进去，两人间，靠门病床坐着个五十多岁的叔叔，陪伴的应该是他妻子，正在给他喂小米粥。
靠窗的病床空着，苗姜正疑惑，阿姨热情跟她攀谈：“你是旁边37床的女朋友吧，你男朋友出去打电话，那有椅子，你坐下等他一会儿。”
苗姜没有对陌生阿姨解释自己不是周岭女朋友，年纪相仿的男女，她来陪护对方手术，阿姨会有这样的误解很正常。
她报以一笑，进病房后，确认好病床上的姓名，把买的东西放在椅子上面，声音极轻的自言自语：“还能下地走，看来也不是很严重。”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低咳。
苗姜转头，看见周岭拿手机站在身后，病号服松垮的敞着几粒纽扣，被宽阔的肩膀撑起，露出里面黑色背心领口，长裤束进黑靴，鞋带随意塞在里面，这种谁穿谁难看的衣服罩在他高大颀长的身上，倒也未显狼狈。
“刚出去给你舅舅打个电话，工作的事，”周岭弯腰拉开床头柜柜门，指里面的相机包：“你打开看看，这是不是你丢的相机。”
“等会吧，”苗姜顾不得检查相机，见他直起身时手一直按着右下腹，上下打量他，气色有些疲惫，但也算不上虚弱，关心问道：“你怎么样，怎么突然得阑尾炎了？”
“也不是突然，这几天时不时疼一下，以为忙的，没当回事，昨天晚上来医院开点治肠胃的药，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就被医生扣在这了，打小没生过病，赶巧，”周岭自嘲的扯唇，拎开椅子上的东西给她腾地方：“你是坐一会儿，还是拿了相机就走。”
这话问的，苗姜哪好意思说立刻就走，悠悠看他：“急性阑尾炎得赶快手术吧？今天吗？”
周岭抬腕看时间，除了他常戴的手表，还多了个住院腕带。
“十点半左右。”他说。
还一个多小时，苗姜坐在椅子上，想到他昨天下午一起吃饭时冷硬紧绷的脸色，猜他并非怀疑自己，而是在忍痛，又叹口气：“你有病扛什么，早点来医院不就好了。”
“早来也是这个结果，昨晚挂了几袋液，缓解了，”周岭开始收拾她买的东西，该用的，都放在自己能够到的地方，以备术后方便：“你买这些东西多少钱，我转给你？”
“没多少，不用算这么清楚，”苗姜问他：“你昨天自己来的医院？宋柯老高他们呢？”
“先回雁鸣了，”周岭说：“我本来想先把相机给你送过去再说。”
又是因为她的事耽搁，弄得好像他生病，她有一半责任，苗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相机其实不急用，昨天吃饭时我也是被…”她瞥一眼屋里另外两人，避开海洋馆的案子不提：“我也是着急，话没说清楚。”
周岭低头看她，笑意藏匿：“幸亏有相机这件事，否则我和老高他们一起走，带病上车，到时候叫天天不应，更狼狈。”
苗姜心情顺了些，随口问：“你找人陪床了吗。”
“没有，”周岭看她半晌，界限分明道：“小手术，我自己签了字，术后顶多躺一天，明天就能下地走动，不用麻烦人照顾，你明天是要回美国吧，别耽误你的计划，该走就走。”
这突然知书达理的转变，任谁听了不得心疼一二。苗姜咬唇，痛定思痛，决定不再问他任何问题，直接告诉他：“机票取消了，我会陪你到出院的。”
周岭煞有其事的扬眉：“不走了。”
苗姜纠正：“推迟。”
这时旁边床的阿姨扶着喝完小米粥的叔叔躺下休息，传来叔叔一声脆弱的哎呦声。
苗姜忍不住看过去：“……”
阿姨讪讪赔笑道：“人上了年纪就是不比年轻人，前天下午做的手术，现在动一下还哼哼唧唧，下地散个步都还要我扶着他。”
“病去如抽丝，慢慢调养。”苗姜淡回，又看向还在地上站着的周岭，他手指在床栏上敲了两下，配合的坐回病床上，安心当个像样的病人。
对手术和住院的了解，两人其实都半斤八两，前路未知，遇到哪种状况，是否会有不便，尴尬，都一知半解。
半晌沉默，他突然低声：“谢了，苗姜。”
周岭的手术是第二台，第一台完成顺利，以至于他比预计时间提前进手术室，两人匆匆结束对话，配合医生的检查和准备。
苗姜陪他到手术室外，从医生口中得知手术起码一个小时，有时根据不同情况，可能会久一点，但这种小手术，危险系数是很低的。
因为所有科室的手术全在这一楼层，手术室外的大厅等候了许多其他危重病人家属，座位只有零星几个，气氛也很紧张，医生建议她可以先回病房，时间差不多再下来。
苗姜茫然回病房，不知道下一步该准备什么，心不在焉的坐了会儿，拿起手机没目的的搜索“阑尾炎术后注意事项”。
同病房的阿姨把刚洗好的小番茄拿给她吃：“别担心，微创手术，小伙子年轻，身体好，用不了几天就恢复。”
苗姜拿了几颗小番茄后道谢，一转眸，心说这位叔叔刚做过手术，与其她在网上乱查，还查不到点上，不如直接向过来人请教。
“阿姨，他做完手术以后，我要怎么照顾他？”苗姜是真的没经验，咬咬牙，直接问了些敏感的：“我需要扶他上厕所吗？”
阿姨虽然热情，但不是唐突的人，上午听完他们略显生分客套的对话后，已经改了称呼，这一问，她更了然：“你俩还没成，是吧？”
苗姜赶忙解释：“不是那个关系。”
“刚做完手术的病人都插尿管，不用自己上厕所，也就是刚拔尿管那一半天，你顶多给他扶到厕所门口，里面有挂吊瓶的挂钩，他自己能去。”
病房有独立厕所，这点还算方便。
“但怎么也得有个临时男护工，”阿姨有点犹豫：“昨天这小伙子自己来的，疼得都不行了，又跑上跑下的做检查、缴费，后来医生跟他说让他找护工，不然术后全麻回病房，谁给你从手术床移回病床，那会儿看他满头大汗，疼得嘴唇都白了，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苗姜心里一阵怜悯。
她体会过孤独，知道一个人生病的无助，幸好后来有邓澜琪这个朋友，基本都能在她需要时帮她一把。
虽知周岭自小也是独来独往，但她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立刻向病房外走：“我去护士站问问看。”
阿姨在背后喊她：“你得找两个呀，小伙子那么大个头儿，你搭不上手。”
苗姜答应着。
她问了几个人，对面病房一个照看老人的男护工主动找她，说周岭昨天跟他定好，今天掐着点过来的。
周岭没预计好情况，只找了一个人，苗姜按照阿姨的提醒，又让这位护工找了个帮手。
一个小时十分钟后，手术顺利结束，周岭出手术室时麻药劲还没过，人不清醒，全身上下也只蒙了一层术后专用被单。
幸亏有阿姨的热心提醒才避免一场束手无策的尴尬。
苗姜等在病房外面，直到两位男护工把他移回病床，换好病号服，她才回去，医生交代术后注意事项，强调前两个小时不能睡，让她多和他说话。
她坐在病床旁边，问他伤口疼不疼，他意识不清，阖着眼摇头，她见他眼睛闭上，立刻喊他：“周岭。”
他睁眼看着她，清澈漆黑的眼睛锁定在她脸上，静待下文。
安静对视，让气氛骤然有了变化。
苗姜被他看得连连干咳，一个字的话题都找不出，又不敢大意，给他塞了塞被角，轻声叮嘱：“别睡觉，医生不让你睡。”
他低嗯一声。
病房里全是单调白色，没什么可看，他也不好一直盯着她，目光无处可落，须臾，又阖眼。
她认真遵医嘱，又喊他：“周岭。”
他只好再次睁开眼。
如此反复十几次。
她喊，周岭。
他答，醒着。
须臾，他有点累，刚刚阖上眼，她立刻又是一声软软的“周岭。”
像小猫的肉垫，带着试探，轻轻戳在他心里最柔软那块地方。
一声又一声，戳着戳着，那小手就像按了进去。
周岭微微蹙眉，掀开眼皮，眼里情绪克制的看她：“你叫了十六声周岭，就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