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辩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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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大富招海东青进宫自然有他的打算，《四十二章经》太皇太后那边有一本，这是顺治皇帝临行前交代他的事，可是他哪里有机会经常接触到太皇太后。
就是偶尔过去请安，也是走个过场，请完安就有专人送他离开，根本没办法多在太皇太后的慈宁宫多做停留。
让他去拉拢太皇太后身边的人，那是想找死，太皇太后是何人，那可是辅佐三位皇帝的人精，对下人虽好，但是手腕却是很强硬。
这驭人之术更是炉火纯青，恐怕他前头拉拢，后头就被卖了。
太皇太后喜欢礼佛，那本《四十二章经》多半摆放在佛堂里，佛堂在慈宁宫后院，他只能安排自己人进去。
一筹莫展之时，仿佛冥冥之中有天帮他，太皇太后说要找之前他带回来的那个小桂子，海大富哪能放过这等机会，于是便亲自跑了一趟郊外的牧场。
如今这‘小桂子’也算是个机灵的，就更让海大富心中欢喜，打算好好培养一下这个小太监。
太监说到底，不过两种爱好，一是敛财，无儿无女的太监们升官发财就是人生最高的追求，其次便是身后有人伺候，养老送终。
想有人养老送终，就要培植自己的心腹，而且还要让自己的心腹能够青云直上，不然等自己老了，培养的心腹还在别人手中拿捏，哪有能力给自己养老。
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日，海大富都把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寻找董鄂妃死的真相和培养‘小桂子’身上。
而海东青化身的‘小桂子’也不负海大富的期望，越来越得太皇太后的欢心。
只是海东青始终惦念着如何逃出皇宫，所以在人前总是低调做人，除了帮着太皇太后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其余什么事情都不参与。
以至于太皇太后虽然喜爱海东青，却鲜有人注意到海东青这个人。
这更是太皇太后喜爱海东青的最重要原因，大多数宫里当差的人，如果受到贵人们的喜爱，就会作威作福，到处欺压同行，可是在海东青身上，哪怕是太皇太后偶尔有意的试探，海东青都一如既往的低调。
低调到让人发指。
海大富也乐得海东青如此秉性，只有这样的人，做起事来才不被人怀疑重视。
海东青也经过几年的锤炼，身子骨打熬的也十分结实，表面上看上去不起眼，但是内里的六块腹肌，线条看上去甚是喜人。
除了打熬身体，一些经史子集海东青也认真熬读过，佛经更是仔细的看过，只是这些鲜有人知罢了。
海东青之所以研究佛经无外乎是培老佛爷念经罢了。
……
“小桂子，小桂子，太皇太后让我过来叫你。”
“这些花被你照看的越来越好看了。”
“还不是陶姐姐教的好。”
海东青对于花艺其实并不是很在行，那点嫁接技术也是当初胡乱而为，倒是这个陶红英对于这些花花草草很是熟悉。
这些年海东青基本都是和陶红英学的这些种植花草的技艺。
“没大没小，海大富都要叫我一声姐姐，你应该叫我姑姑。”
“陶姐姐哪有那么老，明明还是个大美女。”
“少贫嘴，你说你这性子，在外人面前寡淡的很，怎么到我这里，嘴巴就开始贫了。”
“这不是和陶姐姐最为亲近吗，这宫里恐怕能和我说上几句话的，也就陶姐姐了。”
海东青放下手中的水瓢，用衣衫的下摆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又来嘴贫，你要是再大个十几岁，说不定陶姑姑我就喜欢上你了。”
“陶姐姐找我什么事？”
“差点被你打岔把正是忘了，是太皇太后找你。”
“陶姐姐可知何事？”
“应该是找你探讨佛经，你小心一些伺候，最近老祖宗的身体好像快撑不住了，近日来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丫鬟们搀扶。”
……
太皇太后近年来很少理会政事，自从顺治出家后，康熙小皇帝继位，朝中的一些事情都交给了顺治留下的四位顾命大臣来辅佐。
政事上还算清明，国泰民安。
只是近年来鳌拜的势力得到了空前的膨胀，孝庄虽然有心，但是却也无力，这当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海东青早年的酿酒技术。
鳌拜本是镶黄旗统领，武将出身，烈酒的消毒作用被他开发到了军中，收获了大量将士的心。
而酿酒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钱粮，圈地也不像以往那般罗列罪名，强取豪夺，反而大部分用银钱开道，一时间朝中之人虽然有些对他不满，但是也抓不到他太多的错处。
更何况这位鳌少保从来不圈同行的地，这样就是民间有些怨言，但是也没有什么事能够动摇他的根基。
孝庄更是称赞他为能臣，所以这里面直接延续了《鹿鼎记》的剧情，并不像《康熙王朝》中，孝庄给康熙出谋划策除了鳌拜。
……
“小桂子给老佛爷请安。”
烟雾缭绕的佛堂之中，海东青看着有些佝偻的背影单膝跪地扶手请安。
“来来来，到我身边来。”
孝庄没有回头，如同往日一般伸出一只手，缓慢的背着海东青摆了摆，示意海东青在她身旁的蒲团坐下。
每月孝庄都会这般叫海东青来佛堂一次，海东青也熟络的跪坐在了蒲团之上。
“小桂子，这些年老婆子我虽然贵为太皇太后，可是老婆子并不轻松，如果说真正过的轻松的，也就是自打你来慈宁宫这几年，你说，如果老婆子要走了，该赏你些什么？你说……咳咳……”
“老祖宗请保重身体，您这身体康健的很，不说千岁百岁，就是再活上个几年，应该是无碍的。”
“你倒是敢说，不过老婆子就喜欢你这实诚劲儿，不像那些宫女大臣，各个喊着千岁千岁，老婆子也不是那不明事理越老越糊涂的，这些漂亮话听着虽然好听，但就是让人觉得听多了就没意思了。”
“老佛爷可是感觉身体哪里不适，我去传太医过来瞧瞧。”
“不必了，只是近日来总是梦到几位先皇帝，还真有些想他们了，老婆子我啊，是想去见他们了。”
“老佛爷这是哪里话，老佛爷身体康健，这大清朝一时间也离不开老佛爷掌舵，先让先皇们等一等。”
“就你会说漂亮话，哄老婆子我开心，偏偏我就喜欢你说，其他人说的啊，就是透着一分假……咳咳……”
“这佛啊，老婆子我礼佛礼了半辈子，这越往后啊，越有些看不懂了。”
见孝庄话题转移，海东青也不在生死的话题上继续纠缠，笑呵呵的说道。
“这佛经本就是佛教信徒们和僧人们日常吟诵的经书，但在最初，佛经没有统一的形式，大多为佛陀讲经是的记录，内容没有章法也不统一。直到佛陀灭世后，他的弟子们才将各种记录的经文整理、编纂，统一成册。才有了后世流传诵读的佛经，所以老佛爷虽然礼佛礼了半辈子，越看不懂就说明老佛爷越发的懂了。”
“你这话听着虽然有些糊涂，但是确有禅意。”
“《金刚经》中有云：“若是经典所在之处，即为有佛。想要佛祖降临福祉，需要经常翻阅佛法经书，温故而知新，在心中真正理解里经文上的意义，就好像佛祖降临到你眼前一样，会豁然开朗，老佛爷日夜礼佛，佛已经在老佛爷心中，所以老佛爷才感觉到处处的禅意。”
“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法句经》说的是人一生短暂，不过几十年光景，一旦入土，肉身也会很快腐烂。更不用说只凭这短短几十年就想要修得佛法之大境界，你刚刚这句话有些过了。”
“其实佛祖这句话的意思是，修一天的佛法，是一天的进步，如果今天什么都不做，今天也就浪费了。所以要珍惜每一天的时光，做有意义的事情，不可贪图享乐，浪费光阴，老佛爷整日里礼佛就是在进步，小子的话也不算过。”
“你小子倒是通透，这些年满清入关，给汉人带来了不少杀戮，老婆子礼佛，也不过是为了超度那些枉死之人罢了。”
“《金刚经》如来说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这句话无非是告诉我们，不要过于在意失去，因为如来佛祖说，世界本身是无意义的，万物皆有因果，是复杂的因果联系将不同的物质组合，最后形成了世界。一旦失去了，必有其因，而这也必然会带给我们一个后果，我们重要的是理解其中的因果联系，而不是执着于失去或物质本身，因为那是没有意义的。理解因果，就会明白，万物皆空，放下得失才能修得正果。老佛爷不必太过于执念。”
“说直白些，想要在佛学上有精进，就要忘我，忘我即无心，无心即无妄，无妄则无相，最后四大皆空，方能涅盘，到达极乐。”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万物皆空，放下一切执念，方能立地成佛。但是同理，对于万物皆空这种状态也不能太过执念，一点执念产生，那就不是空。空讲的是不悲不喜、无念无想，杂念一旦产生就与空背道而驰了。一旦领悟到其中的奥义，就会发现佛祖其实无处不在，世人皆可是自己的佛祖。”
“世界非世界、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世人皆可是自己的佛祖……”
海东青见孝庄听了自己的话，眼神中逐渐清明的喃喃自语，像是有所悟，也不急着继续接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面前佝偻的老人。
不得不说，面前这个老人的确有着她传奇的一生，大清朝之所以在历史上有康乾盛世的诞生，这个老人几乎功不可没。
“小桂子，你之前一直恳求我将这《四十二章经》交予你阅读，我一直不肯，因为这是先帝之物，现在想来是老婆子我执念太深了，你去吧，这本经书就送给你了，就当老婆子给你留个念想。”
“老祖宗？”
“去吧去吧。”
“是……”
海东青起身，双手接过孝庄递过来的《四十二章经》，心中虽然激动，这几年陪老太太念经，终于得到了海大富一直让自己找的经书，但是此时真的拿到了手里，心中多少有些小愧疚。
毕竟忽悠老太婆不是一件多么光明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