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最后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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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
再快点！
巨大的岩剑径直地将眼前的所有障碍全部劈碎。
房屋、树木、零星的怪物。
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一直在辛莱莱耳中回荡。
没有时间绕路！
世界的庇佑只能持续十分钟，一旦超过十分钟，即使他有别的手段抵御住黑雾的侵蚀，但没了世界的庇佑提供的隐匿效果，分分钟就会被异化之镇察觉到然后解决掉。
轰隆——！
辛莱莱再一次顶着垮塌的房梁一剑将眼前的屋墙砸垮，建筑倒塌的巨响中，一道耀眼却不刺目的柔和白芒照耀进辛莱莱瞳孔中。
“到了！”
辛莱莱看着眼前的景象，一直紧绷的心情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只见一座充满肃杀和诡异感的大殿正巍然耸立在辛莱莱的眼前。
在大殿的周围，浓郁到如同实质般的黑雾正疯狂地朝大殿的方向冲击着，每一次冲击都产生一声巨大的轰鸣。
可无论黑雾怎么冲击，却始终无法靠近环绕在大殿周围的那道灰白色的屏障，甚至不时地被一圈微弱的白芒逼退。
“就是这里了吗……”
辛莱莱看着被灰白屏障保护着的大殿，脸上闪过一抹迟疑，但很快就坚定下来，目光无惧地朝大殿的方向走去。
嗡——！
在穿过屏障的瞬间，辛莱莱感觉眼前的景象忽然被无限地拉长，画面逐渐褪色成一团幽蓝色的光影，意识也出现短暂的恍惚感。
恍惚中，辛莱莱仿佛听到了一声充满沧桑感的叹息，叹息中，夹杂着些许欣喜和解脱。
当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大殿的正门前。
辛莱莱望了眼身后的灰白色屏障，沉默了几秒，目光重新投向身前的大殿，法术晶片附着在手掌上，用力朝大门推去。
嘎嘎嘎～
巨大的石门在沉重的摩擦声中缓缓打开，露出了大殿内部的景象。
灰暗的石砖，死寂的空气，扭曲的王座，隐没在黑暗中的人影。
辛莱莱看着坐在王座上的那道人影，沉默着走向对方。
尤里乌斯·诺凡克罗诺。
“你来了，我这边只过去了十年左右，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优秀，伊米塔，或者说……辛莱莱？”
尤里乌斯抬起头，有些混浊的眼中那正在不断消散的光芒忽地明亮到了不少，泛起皱纹的面庞上露出一个有些僵硬地微笑。
“外面那个，果然是时间魔法吗？”
辛莱莱回头朝殿外望了一眼，看着灰白色的屏障，低语着。
“嗯，在世界意志的帮助下，勉强做到了这一步，虽然独自一人在这里待上十年有些寂寞，但当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决定并没有错。”
“况且，反过来想想，这反倒给了我们俩一些闲聊的时间，不是吗？”
辛莱莱嘴唇微微动了动，但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为了延缓外部深渊力量的侵蚀，用时间魔法将这一片区域扭曲到了近十万倍的时间流速差。
最后孤身一人在这里承受着深渊力量的侵蚀，只为了等待那很可能根本不会到来的希望……
“怎么，因为我变老了不少，不敢说话了？我自觉我应该不是凡米利安家族那种那种越老面相越严肃的类型才对？”
尤里乌斯用轻快的语气说着，单从语气上除了那一抹沧桑感和掩饰不住的疲惫感外，其他和之前完全听不出什么区别。
“说起来，在世界意志降临到我身上时，我真的很意外呢，原来我们的世界居然是被创造出来的，每个人的命运早就有了定数。”
“还有你，辛莱莱……还是称呼你为伊米塔好了，毕竟这样念起来习惯一些。”
“说真的，在知道伊米塔你居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但又感觉非常的合理。”
尤里乌斯很是随意地讲述起了自己先前的遭遇。
从早就被深渊蛊惑的沙提借助深渊力量屏蔽了他的预知来勾引他进陷阱，为异化之镇坐标，到世界意志突然降临到他身上，协助他对抗深渊……
尤里乌斯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遭遇，恍惚间，辛莱莱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并不是已经风烛残年的尤里乌斯，而仍然是当初那个坐在办公室一脸激动地和他讨论魔导器问题的神采奕奕的魔法帝。
“呼……终于说完了，哈哈，伊米塔，谢谢你肯听我一个时日无多的老家伙叨唠这么久，毕竟在这里守了十多年，确实有些憋坏了。”
尤里乌斯开心地笑着说到，眼中的混浊之色更是早已一扫而空，那蓬勃的精气神甚至让这灰暗的大殿仿佛明亮了几分。
“你呢？伊米塔，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该不会是被我戳穿了来历，不好意思说了吧？哈哈！”
“对了，我说你之前为什么对王都里的女性完全不屑一顾呢，原来早就心有所属了，怎么，不介绍一下吗？”
尤里乌斯微笑着说道，看向辛莱莱的身旁。
精灵同化状态早已解除，脱离合体状态的零余子没有回到灵魂空间，而是陪在辛莱莱的身边，陪辛莱莱一起倾听着尤里乌斯的诉说。
辛莱莱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零余子等小手，看着眼前的尤里乌斯。
如今的尤里乌斯在深渊力量和时间的侵蚀，外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原本温文尔雅的俊朗中年男性，变成了如行将就木的老者一样的枯槁之躯。
可即便如此，对方身上等那种让人不自觉地安心下来的气质却依旧没有发生变化，甚至给人的感觉比过去更加沉着与稳重了。
“零余子，她的名字是零余子，是我的妻子，同时，也是和您一样出身于衍生世界中的人物。”
沉默了数秒后，辛莱莱开口道，同时看向身旁的零余子。
“您好，尤里乌斯先生。”
零余子用清脆的声音问候着，漂浮在半空中的身体微微往前飘动，欠身道。
“零余子小姐也是从被创造出来的世界中诞生的？”
听到零余子的来历，尤里乌斯的目光一亮，立刻被吸引上了兴趣，看着辛莱莱，用温和的语气询问道：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隐藏着很多故事，介意跟我说一说吗？”
“只要您想的话，这是我们的荣幸。”
辛莱莱微微躬身，语气尊敬地开口道，看着尤里乌斯，在脑中略微组织了一会儿措辞后，再对方期待的目光中讲述起来。
“我跟零余子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叫做鬼灭之刃的世界中，那里与您的世界不一样……”
青年的话语安静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为灰暗的大殿平添了一抹异样的色彩。
十分钟后，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落下，一道有些沧桑的声音响起：
“绝望中的挣扎者吗……伊米塔，你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加了不起呢？”
尤里乌斯看着辛莱莱和零余子，注视着两人，微笑着说道：
“伊米塔…还有零余子，感谢你们。”
“在听完你们的故事后，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
尤里乌斯说着，抬起头，将目光放到了大殿那昏暗的穹顶上，眼中流露出一抹追忆之色。
“伊米塔，你真的很了不起，真的。”
尤里乌斯一边仰望着穹顶，一边缓缓开口道：
“事实上，在世界意志刚刚降临到我身上时，我迷茫了很久。”
“当知晓自己不过是一个剧本上的人物，知晓自己其实只是另一人创造出来的虚假的灵魂，知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的时候，那种带着强烈刺痛的混乱与茫然感，至今仍停留在我的脑海中。”
“如果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注定的，那我做的这些究竟有什么价值？我牺牲自己去换取这个世界的希望真的有意义吗？”
“在最初的一年里，我的脑中一直都被这样的想法充斥着。”
“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开始忍不住去想，这个世界现在所承受的灾厄，是否就是因为我这个剧本中的人物脱离了剧本，是否是因为本该按固定的轨迹去行动的我脱离的原本的轨迹而导致的？”
“假如我没有选择发动这场变革，不去追求这场成功，而是如命运安排的那样选择了失败，这一切是否就不会发生？”
尤里乌斯说着，瞳孔深处闪过一抹灰暗之色，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茫然，仿佛回到了当时那孤寂的等待中一样。
“是的，和伊米塔你不同，我没能战胜那种绝望感，而是在自我怀疑中一次次陷入了疯狂之中。”
“甚至如果不是世界意志的话，我恐怕早就已经跟沙提一样，沦陷进深渊之中了。”
“和伊米塔你不同，我没能靠自己的意志战胜内心的绝望感。”
“我之所以能清醒过来，并不是靠着自身的意志，而是依靠时间的沉淀。”
尤里乌斯说着，缓缓收回目光，将视线移动到了辛莱莱身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一次次的思考，我渐渐想明白了。”
“就算本身的命运是注定的又怎么样？这并不意味着它就一定会变成那样，你们的出现，就是最好证明。”
“而且，我并不觉得自己的一切是虚假的。”
“我所经历过的迷茫，我所做过的那些挣扎，我所走过的那些路，都是切实存在的。”
“直到这时，我才突然想起来，很早之前，我也曾像这样迷茫过，我一直不断地问自己，一边自问，一边积累实绩。”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是我走过的路，定义并成就了我，而非虚无缥缈的命运。”
“虚假也好，没有意义也好，如果除我以外的人都在否认这一切，那么……”
“——由我自己来承认即可。”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辛莱莱身子猛地一颤，神色动容地看着眼前的尤里乌斯。
“我是魔法帝，所以我才坐在了这里，而不是因为我会坐在这里，所以我才成为了魔法帝。”
压迫感。
无法形容的压迫感。
眼前的尤里乌斯，哪怕身形因岁月和深渊的摧残显得有些佝偻，可他却仍然感觉眼前的不是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而是一座需要仰望的山岳。
“伊米塔，这个世界的未来，不应该终结于此。”
尤里乌斯注视着辛莱莱，平静地说道：
“哪怕我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但对这个世界而言，这仅仅只是少了某一种可能，这个世界，还有无数其他的可能性。”
“尽管我已经没法见证我所期盼的未来，但我相信，在那无数的可能中，一定有一个‘我“能抵达到那个未来。”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个世界没有沉没在深渊当中。”
尤里乌斯说着，艰难地移动着自己的手掌，将其放到了自己的心脏前。
“它很聪明，哪怕用我的生命给它设下了牢笼，但它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挣扎。”
“因此，你或许会遭遇一场超乎你想象的艰难战斗。”
——这是理所当然的，就连异化之镇外围都有那种怪物留守，想要击碎异化之镇的核心，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松。
“总感觉尤里乌斯先生似乎太相信我的实力了呢？”
辛莱莱耸了耸肩，轻笑着说道，同时走到了尤里乌斯身前，拿出了界雷药剂。
“我只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已。”
尤里乌斯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开口道，安静地凝视着辛莱莱。
“但我可是一次都没从这种堂堂正正的战斗里赢下来过啊。”
辛莱莱摊了摊手，叹气道，同时将装有金色液体的药剂瓶送到了嘴边。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好了。”
虚弱的呢喃声响起，辛莱莱的动作骤地一顿。
“从这里…取得…你的第一场…堂堂正正…的…胜利。”
然后，他笑了。
“那当然了。”
砰！
空白的药剂瓶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覆盖着金色雷霆的手掌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尤里乌斯的胸膛。
下一秒，海量的漆黑伴随着一缕缕金色的雷霆爆发，瞬间将辛莱莱的身体掀飞了出去。
“吼——！！”
最后，在一声惊人的咆哮中，一把近三米高的漆黑巨剑从黑雾中冲出，浑身缠绕着金色的雷霆，朝辛莱莱一剑砍来。
铛！
大殿的地面猛地一颤，水银大剑艰难地招架住这一击。
恐怖的力道瞬间将辛莱莱连人带剑劈得向后滑行了数十米，直到这时，辛莱莱才看清眼前敌人的面容。
近四米高的身躯散发着惊人的压迫感，漆黑的体表缠绕着一圈圈金色的雷霆，整体的形态保持着人形，身上散发着强烈的死寂气息。
这是名为异化的力量面对死亡威胁时的疯狂，其名为——异渊残像。
辛莱莱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倍的异渊残像，死死地握紧水银大剑，瞬间进入了精灵同化状态。
不需要任何的言语，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
死战，将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