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阶层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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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李波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白天和董前进挨家挨户的走访，了解农户的基本情况，晚上就在网上查阅相关资料，拓宽发展思路。
可走访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董前就进借口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几天。无奈，李波只得找到董厨子，董厨子却以村组干部都有事为由，婉拒了陪李波走访的请求。
对于董厨子的冷眼旁观，李波并没有抱怨，他觉得换做任何一个人处在董厨子的位置，都可能会做出同样的事情，甚至做出比这个更恶毒的事情。
没有了董前进的相伴，李波顿觉走访的难度加大不少。不单单是因为自己需要一遍又一遍的解释自己的身份，更有不少好事者会主动给李波增加各种乱七八糟的身份，让群众对李波产生不好的印象，以期李波知难而退。但李波依旧不为所动，继续坚持走访。在独自走访到第五天的时候，李波被一个独居老人误会，任李波再三解释，老人就是百般辱骂。实在不堪其辱的李波，在这一刻真的后悔考大学生村官了。
连日来不断受到的嘲讽和误解，让这个积极寻求致富之路的年轻人产生了动摇。他搞不懂自己好心好意的帮康居村找发展的出路，换来的却是党员干部对自己空降身份的排斥以及村民对自己大学生身份扎根农村的冷嘲热讽。
从老人家里出来，路边已围满了看笑话的群众。李波的突然出现，为寡淡的农村生活增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村民们也都像看马戏团的猴子般看他。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一样，居然想着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农村人世世代代的传统思想。看着周围嬉笑的群众，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据理力争，让他们戒掉打麻将、赌博的习惯。而是无助地推着又漏气的电瓶车，一步一步地挪到到了董磊的修车铺。
董磊看着这个刚来不到十天，便开始垂头丧气的落魄新书记，不由得调笑道：“李书记，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啊！要不行，村里的工作先放放，休息一段时间再回来上班也不迟嘛！康居村已经穷了那么多年了，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李波没有理会董磊的调侃，只是低沉地说道：“车子先放这，我这两天来推。”
说完，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前往淮州市的公交车。
距离淮洲市政府500米的距离，有一个很普通的别墅群，从外面看，跟其他小区的别墅没什么区别。但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里的门卫特别严，没有通行证根本进不去。据附近的居民讲，买这个小区的别墅必须要验明身份，身份地位不够，就是再有钱也不卖。据说住在别墅里的不是淮洲市政府的高官，就是曾经为淮洲市做出过特殊贡献的人。
穿着加肥加大的牛仔裤，脚踩时新的白色运动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街边t恤衫，就是这样一身学生装扮，搞的站岗的门卫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李波，像李波这种打秋风的人太多了，保安根本不屑浪费自己的口水在这种人身上。以前一个同事就因为将一个自称是领导家亲戚的人放进去了，结果那人是给领导送礼的开发商，领导知道后异常生气，那个保安也被物业公司当场给开除了。从那以后，即使有人打着主要领导的名号，也没人再敢随便放人进去。
可李波就像跟保安赌气一般，赖在门口就是不走。出于礼貌考虑，也碍于李波的形象在这样的小区门口实在是有碍观瞻，保安队长无奈还是拨打了方副市长家的电话，在经过反复确认后，李波才得以进入小区。
刚走到拐弯处，李波就远远看见方明明等候在自家别墅门口。看到比以前更黑的李波，方明明不由得调侃道：“李波，你这是到临湖县探查冤假错案了啊？这才十来天没见，怎么黑成这样啊？”
李波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不是立功心切嘛，天天到村里去走访，也没抹个防晒的东西，所以一不小心就成这样了。”
方明明惊讶的同时，还是笑着给李波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工作要干，关系也要维护啊！你作为淮洲大学出来的大学生村官状元，怎么不知道积极主动联系组织部啊？光靠个人蛮干可不行，组织部可是能够直接决定我们生死的部门啊！”
李波不解地看着方明明，疑惑地问道：“可是，组织部招聘我们不就是想让我们下沉到基层一线的嘛！扎根农村，才能在农村大有可为啊？”
方明明无奈地摇了摇头，神秘地说道：“那是说给外人听的场面话，村官身份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块跳板。有的人借助这第一届村官身份可以超越很多省委选调生，而有的人则会一辈子困死在基层。对了，你那边工作开展的怎么样啊？”
“我......”
李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方明明的电话声音给打断了。方明明拿出手机，用食指在嘴边竖了个噤声的动作，便接起了电话。
“李书记您好，您安排的事情我跟我爸说了，他说最近市里很多大型活动要搞，实在是脱不开身呢！等过一段时间，他请您和县委徐书记一起吃饭。”
在经过近十来分钟的寒暄后，方明明才如释重负般挂掉电话。
他像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解释道：“我们镇里的一把手书记，三番两次打我电话，让我约我爸出来吃饭，烦都烦死了。”
“说明你在镇里重要呗，要不然人家一把手书记怎么会三番两次打你电话呢！”
说这话的时候，李波不自觉地自卑起来，同样是大学生村官，自己连见乡镇党委书记面的资格都没有，而方明明则是厌倦了应付乡镇党委书记。
方明明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他们哪是重视我啊，纯粹是想巴结我身后的方副市长。对了，你刚刚说到哪了？”
“我......”
话还没说完，方明明的电话再次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再接个电话。”
说着，方明明再次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方哥，临湖县委组织部干部科的人我约好了，今天晚上准时到。您那边联系的怎么样啊？”
“老郑，你就放心吧！我晚上打电话给组织部那帮大神，他们也会准时赴约的。”
“方哥，那我们晚上六点，老地方见啊！”
“好的。”
听着电话那头郑彦杰谄媚的声音，李波心里说不出的膈应。但没办法，这就是现实，据说郑彦杰在临湖街道混的风生水起，县里和镇里的领导都很器重他。
“李波，晚上我们约了组织部的领导一起聚餐，你也来和他们认识认识啊？出了校园，学校里的一切就都成了过去了。现在，我们要适应社会，慢慢融入社会，不然会被社会给淘汰的。”
知道方明明是好意，但李波还是用力地将嘴巴往上咧了咧，苦笑着说道：“明明，谢谢你的邀请，但我晚上还要回趟家呢！我来的时候，就和家里人说好了，晚上要回去吃的。”
方明明欲言又止，话到嘴边还是忍不住说道：“你陪家里人的机会天天都有，但是和组织部领导吃饭的机会却是不多啊！”
李波突然主动握住方明明的手说道：“同为校友，你的好意我真的是心领了。有机会下次再聚吧，这次真的是回家有事情的。”
见状，方明明不再劝说。
从别墅区出来，李波回头望了眼方明明家的方向，忽然感觉自己非要进小区的勇气已经没有了。如果现在再让自己进小区的话，自己一定会被保安的话给劝返的。而此刻，方明明还在忙碌地接打着电话，或许这就是现实。
有的人生来就是站在100米的起跑线，而有的人生来就是站在0米的起点线，虽然发令枪同时响起，但结果却是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