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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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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只觉得这一觉是来京都后最安稳的,就像是从前躺在松软的黄沙上垫着双臂,看着如泼墨一般的夜空上那璀璨星空,那时候瑶玉守在自己的身边,因为有他所以她可以放空心思不顾其他看着星星,一颗一颗的将它们揽在自己的手心。

瑶玉?苏落歌?

回忆这般窘迫又急切的被扯开,青栀猛然的坐起来,想起自己似乎趴在苏落歌的背上睡着了,只觉得自己的面皮滚烫,但她睁开双眼坐起时一切似乎都像是自己想差了一般。

青栀环顾着四周,一眼望到头的圆木屋子里生着火炉,火炉里似乎塞着松木,空气中传来浓郁的松针味道,她瞧了瞧自己,此刻她的朝服被脱去,只穿了一件妃色暗金绣玉兰花的里衣,白腻的手腕上戴着通红的珊瑚绞银丝手镯,肌肤是羊脂玉般嫩生生的白,衬得珊瑚色更加灼目艳丽。

突然传来掀帘子的声音,青栀慌忙将那床白底青色碎花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伸长了脖颈去看,那不知是何种野兽皮毛所制的长毡子被高高的掀起,门外一个身穿黑衣头发被红色丝带高高竖起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一身黑衣,与之前的杀手装扮极其相似,青栀立刻绷紧了神经,用手去摸自己头上的钗冠,却未摸到一物,慌乱间摸到一支双鸾点翠步摇,将它一拔头发整个的散落下来。

青栀拿着步摇指着那个女子说

“你最好别过来!”

那女子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笑,手里似乎举着一件衣裳,看青栀的模样眼里似乎藏着憋笑的神色,再次走了几步,青栀这下可几欲跳起来,她拿着步摇再次喊到

“莫要往前了,你若再往前,我伤不了你,定会自伤!你既肯为我送衣服,那便不会想我死,现在!停下来!不许往前了。”

那女子依旧不说话,只是嘴边的笑变成了疑惑。

“怎么了?”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苏落歌掀起毡子走了进来,今日的阳光许是甚好的,毡子被掀开的时候如金纸一般的阳光,将苏落歌欣长的身影披上了一层温暖和煦的金色,他换了干净的衣裳,是件藤青色的锦衣长衫,袖口和领口绣了清秀的金鱼草,脚上踏着一双云锦米珠祥云白底的长靴,长发被一支白玉银柳的冠梳了起来,他的仪表堂堂和清秀俊朗将青栀此刻慌乱的模样照耀这般无处躲藏。

青栀瞧见是苏落歌,不知怎的双手哆哆嗦嗦的将步摇收不回来,只觉得自己心头酸楚的紧,鼻子更是酸胀的难受,白生生的脸上簇然掉下几滴清泪来哽咽道

“稷王爷——稷王爷——”

她一声声娇弱哽咽的声音将苏落歌心中喊的紧紧的难受,苏落歌往前几步接过那黑衣女子手中的衣裳,扬了扬手示意她出去,那女子低低头俯身退了出去。

苏落歌将青栀手中的步摇接过,手指相碰的那刻青栀有明显的局促,他笑了笑说

“在城门口那个英姿飒爽一骑绝尘的郡公主哪儿去了?怎的被一个女人吓到这样?”

青栀黑沉沉的头发散落在肩头,外面虽然艳阳高照,可屋里黑黢黢的只点了一支昏暗的油灯,青栀白腻的脸庞在油灯暖橘的光下照的有些美得不真实,她的泪没停过的落下,被子裹在她的脖颈处,双手没了步摇紧紧的捏在一起,手指与手指不断的磋磨着,眼泪落在被子上摔成一朵八瓣的花儿,她低头喃喃道

“我是怕的,只是当时不能说,过后不可说,到此刻才觉得是怕的,我也只是一个女子罢了,就算长在战火纷纷的北荒也是怕的。”

苏落歌屏气许久,化作了一声悠远的长叹,似是安慰她道

“也是我想错了,你本就是一女子,虽有同方将军一样的傲骨,可面对昨日的情景怎能不怕?可你却比其他的女子有用多了,你知道提箭助我,在林中赶路的时候也没有矜娇的喊累,这般倔强要强的模样是你的本性唆使,以前真真是我错怪你了。”

青栀瘪嘴扯了扯嘴角抬起明晃晃的眼珠子盯着他问道

“那你以为我是那种人?骄矜持贵?仗着父亲的官位和荣耀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因着父亲位高权重皇上给了我郡主的身份就不可一世?或是什么事都想要压过别人一头么?”

苏落歌有些尴尬,总不能说,以前她在自己心里可不就是她说的那样吗?苏落歌摸了摸鼻子扯开话题道

“倒也不全是,是你告诉我该担的责任一定要担的,别人的神情几许在我这里或许不那么重要,可你说的对,在辽国,女子的声名可是比生命重的多。”

青栀眯了眯眼睛烛火晃了一下她的眼睛涩涩的难受,她哦了一声有些自嘲的说道

“我想着是为着什么事呢,原来是为着月家姑娘的事,我只是说了别人和你都懂,但别人不敢说你又不肯低头的话,原来是为着月家姑娘呢,想来,我也是沾了月家姑娘的光了。”

苏落歌不成想越说越让她误会了,他本就不怎么习惯与别人巧言相辩,遇着青栀这般倔强有锋利的女子更是笨嘴拙腮了,他扯过那件百子石榴花缎袍塞到青栀手中说

“别多想了,外面虽有人护着我们,可依旧不那么安全,回京都的路上有暗哨盯着我们,我的人去清理了也是去的多回的少,眼下只能避着走了,也是抱歉,这次你跟着我一起要流浪一些时日了。”

青栀抓着被角,粗制的麻布被子磋磨着她的手心,痒痒的又涩涩的,她看了一眼晃着的油灯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许是她有些生气吧,气自己为何会给别人留有那么一个不可一世的念头,她轻点头说

“知道了。”

苏落歌正欲掀起毡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说

“刚才那个女子叫风吟,七八岁的时候就跟着我了,小时候孩子多生了病没人医治,父母以为她不成了便扔在树林子里,舌头被她迷迷糊糊中咬伤了这辈子都不能说话了,所以她不会说话,但是可以听到你说话,以后让她跟着你吧。”

青栀难得没有拒绝,她转过身说

“那便让她进来吧,她会梳头吧,流烟和袖音不在我梳头手艺又生疏。”

苏落歌皱皱眉不确定的说

“也许会,不过也是寻常人家的样式,你要不嫌弃,就让她来候着你。”

青栀点了点头,苏落歌这才唤来风吟出了屋子。

风吟一进来便走到青栀面前,拿起那件衣袍示意青栀穿上,青栀也不在推诿,她解下自己的里衣,妃色的里衣滑落她稚嫩的肩头,青栀有些不自然的说

“劳烦风吟姑娘了。”

风吟没有话,伸出略微粗糙的手替青栀穿上了衣袍,艳丽的石榴花一小朵一小朵的镶嵌在微紫色的衣袍上并不突兀,这般挑眼的颜色与绣花穿在她身上竟出尘的好看,风吟一直点着头,眼里笑吟吟的带着水光,青栀见她笑,心情也好了一些,坐在风吟拉过来的原木墩子上说

“你会梳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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