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望断天涯路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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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启示录之二：望断天涯路32

我想起了晓格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家里时，她曾对我说过，她在竹林里其中的一颗竹子上，用石头在上面刻了几个字，希望多年后，那颗竹子还在。

我当时问她，你什么时候去刻的？她说，来你家前，经过一片竹林时就刻了。我问她在上面刻了什么？她神秘地回答，先不告诉你，等下次我再来你家时，我带你一起去看看。

但因为方老师——晓格的外婆病危，我们次日一大早就返回了医院，所以，把“晓格刻字”一事忘得一干二净。再后来我与晓格，也“失去”了联络，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从此，“这件事”成了我内心深处尘封的“记忆”。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像要去寻找一件藏在某古老山洞的“绝世宝藏”。但同时又略有不安。是啊，掐指一算，都整整十年了，那么久了，那个竹子还在吗？虽说一棵竹子的寿命可达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但它会不会因为风吹雨打而提前枯死，或者，被乡亲们砍去做家具之类的等等。

种种不确定的因素，都有可能让那颗此刻使我万分激动又焦虑的竹子不存在了，让我空兴奋与欢喜一场。

带着那种“想得到又害怕失去”的忐忑心情，我快速地进入到不放过一颗竹子的“寻找过程”，甚至在内心默默地祈祷老天爷保佑，保佑那颗竹子还在，尽管在理性上，我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么一大片竹林，加上各种新老竹子，环顾望去，少说也有上万棵。在半空向下看，亦是一大片绿油油的“竹海”。

我越找越绝望，觉得这样大海捞针般地寻找，是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徒劳”。

尽管如此，我还是坚持一颗颗地寻找，内心在“怀疑”与“相信会出现奇迹”之间摇摆不定。但越找，我就发现自己越想念晓格，脑海开始浮现出一幕幕与她在一起的情景，甚至还夹杂着她对我说过的一些话，像一部完整的VR电影，放眏在脑海的“荧屏”上。

［晓格……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我在内心痛苦地喊着。

但奇迹终归没有出现，现实世界毕竟不是童话世界，更不是电影与电视剧。我几乎把整片竹林找遍了，依然没有找到晓格刻字的那颗竹子。我非常绝望，像一件原可以属于我的东西，突然又失去了。这种痛苦绝望的感觉，像甘锌还在世时对我说过的“被剥夺超级反应综合征”——当人们在失去或有可能失去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时，通常会表现出不理性的激烈反应，哪怕只是失去一点，甚至这个东西还不曾被拥有过，只是预期会拥有。

我静静地在竹林的空地上坐了下来，双目迷茫与呆滞地望着眼前这一颗颗让我开始觉得宁静，到现在让我特别失望与痛苦的翠竹。我开始胡思乱想，脑袋一会儿全是空白，一会儿像幻灯片似的重眏着晓格当年的一张张容颜。

夜色渐渐地把绿色竹林，从染成深绿到深黑色时，我开始往家的方向走出竹林。

等家里的灯光，远远地第一时间进入视线时，我才发现自己今天犯了一个“大错”：下午竟然忘记去接二闺女放学，这么久以来，接送她从未发生过此事。

我万分自责地连走带跑大踏步回到家，刚跨进门时，就看见二闺女从客厅里面尖叫着向我跑来，双手迎向我，用稚气的声音大喊着：［爸爸……爸爸……］

我快速地蹲了下来，紧紧地抱着她，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自责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渊渊……］

爸妈相继从客房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望着我们，我抱起女儿慢慢站了起来，向他们走去，充满歉意并略带沮丧地说道：［对不起，爸……妈……下午有点事……我忘了接渊渊了……］

［回来就好……我们担心了你一下午……下午出去也没有和我们说一下，你手机也没带，我与你爸找了你好久。后来，只有叫你爸坐车去城里，把渊渊接了回来。］

［谢谢……爸……］我感激地望着爸说道。

［谢谢爷爷……谢谢奶奶……］善渊向着爸妈前倾着上身，左右摆了摆双手后，头转向我，继续说道：［爸爸，你今天不来接渊渊，你不乖……要赔我……哼］

爸妈被逗笑了。妈妈站在原处笑得前仰后合，爸爸笑得露出上下双排门牙。

［好……爸爸错了……向你道歉……那……要爸爸赔你什么？］我笑着问道。

［嗯？……］善渊右手小食指指着自己脑门右侧，想了想回答道：［我要爸爸晚上读故事给我听……］

我听后“哼哼”笑了笑，心想这不是每晚的“功课”吗？孩子就是孩子。我连连点头说［好……好……今晚就读你最爱听的《山海经》给你听……］

读完一章节后，我关上了书的封面，把它放在床边柜上。在旁边躺下的善渊意犹未尽地望着我说：［爸爸……那个夸……夸夫……为什么要追太阳呢？］

［嗯？……］我迟疑了一下，在想着如何回答她，望着她那充满期待的小脸，我继续说道：［嗯……因为夸夫想把太阳永远留在白天，不想让黑夜到来啊。］

［哦……爸爸我知道了……夸夫是要把太阳做成一盏挂在天上的灯，就像爷爷挂在我们屋前的日光灯一样。］

［嗯……对……二闺女真聪明……宝贝……咱们睡觉了好吗？］我微笑着对她说道。

［好……那爸爸先关灯吧……］善渊双手放在盖身的床单上，很快闭上了双眼。

我正要起身去床边关灯之际，善渊睁开了双眼，又说了一句：［爸爸……夸夫好勇敢……他虽然没追上太阳，但他好伟大……他就像你与我读过的……那个“盗火”英雄……普罗米……普米……］

我转过脸，望着她笑着说道：［普罗米修斯……］

［对……对……普米罗修斯……］善渊兴奋地说道。

［嗯嗯……宝贝真棒……夸夫就是中国版的普罗米修斯，或者说，普罗米修斯，是希腊版的夸夫。］

［嗯……是的……爸爸……］

［那宝贝，我们睡了好吗？］

［好……］

我关上灯，整个房间迅速掉入了黑暗与寂静。我在善渊身旁侧躺了下来。她转了转身，把手抱在我脖子上，我则轻轻地拍着盖在她身上的床单，以某种节奏“催”她入眠。

等她睡熟后，我转过身，向上平躺着，左手枕在后脑勺，开始回忆下午寻找竹子的过程。

也许刚刚女儿的话提醒了我，夸夫不但勇敢，而且坚持不懈地逐日，直到变成了一片邓林。他跨过山与大海，穿过一片片森林与草原，历经了常人不曾经历的坎坷与磨难。我是不是也不该放弃寻找？也许是我疏漏了某颗竹子？我不应该搜索一次就放弃的。

也许，情感与做一件事情，都要有夸夫精神，坚持到底地“逐日”，哪怕最后变成邓林也毫不畏惧。在后人看来，也许夸夫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但后人却永远记住了“他的名字”——一个人在世，如果做每一件事之前，首先就预测会不会有结果，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开始，那注定永远做不成任何事，终究“蹉跎了一生”。

我明天必须再找一次，不为别的，只为寻找那段曾经失去的梦。也许，从那晚开始，我对情感才真正不再“固执己见”，因为情感，就像做一件事——实事求是地看清楚，但仍然去爱。 13.00

No.0726《每日写作本》\/总3650期 创始于

文／萧然尘外\/joinw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