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警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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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何事厌尘寰,自昔乘龙去未还。
自古桥山就有“樵采不禁”的情况,守陵人的职责之一就是护林守山。
其实中部县城里有个传统,就是黄帝陵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得往家里拿,更不能砍柏树,那样对家里不吉利。但桥山四周的村庄可不管这些,烧火做饭没柴火就偷偷去山上捡柏枝。
寇泽斌每日的巡山,防的就是这些“刁民”砍伐柏树烧火。
只是这几日他每每都看到了袁逸舒的身影,穿着一身法式的猎装,背着一把老猎枪,不停的在山脊处转悠。
寇泽斌本不喜多言,也知道袁逸舒和杨文财关系很好,便没有制止他打猎,原则上是不允许的。
今日袁逸舒又沿着山脊走了一遍,他早就弄清楚了,黄帝陵的风水轴线是桥山主脊至黄帝墓冢,并与对面的印台山峰构成一线。黄帝陵内各种建筑都是以此为轴线而建造的,墓冢方向正好在这条线上,此线是西北至东南走向,
黄帝陵不同于后世帝王的坐北朝南或坐西朝东的墓冢格局,而是背向西北,面朝东南,与桥山、子午岭、昆仑山的走向完全吻合,即“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的神格局。
黄帝陵以万山之祖的昆仑山为太祖山,北有五谷六峰,南有七沟八梁。黄陵圣境,东西南北四方呈现龙、虎、龟、凤四灵,山水环抱,如太极图一样负阴抱阳。
黄帝陵之南印池对岸就是印台山,它是风水术中的案山,它的主要作用就是“聚气”,将天地灵气聚在陵前,护佑黄陵脉蕴。
传说黄帝经常在印池里淘洗玉玺大印,所以这一段沮水被称为印池。黄帝洗完大印,就把大印放到对面山上晾晒,因此这座山被称为印台山。
不管黄帝陵有多少传说,有一点是确信无疑的,就是墓冢独特的格局天下唯一,也是几千年来护佑中华的根源所在。
其实寇泽斌看见的袁逸舒不是在转悠打猎,也不是在散步,而是在量步,每间隔五十步他就在柏树上做个暗记。他已经复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便抬头看天。
白云悠悠,自由舒展,似是这个世界上最悠闲自由的精灵,他羡慕的叹口气。现在要解决的是护林员的土狗,狗鼻子是最灵敏的。
这些年他在地下室里灌装了无数个小型汽油桶,这几天晚上就要埋在做了暗记的柏树下。印台山那边他已经埋好了,还收集了一些枯枝败叶覆盖在上面。
桥山这边主要就是寇泽斌的巡山路线正好走山脊,他怕土狗嗅到汽油桶,暴露他的计划。
等到这一切布置就绪后,只等一声令下,在傍晚时刻他将汽油洒在主脊上,点燃汽油,桥山的主脊将成为一条醒目的火线,还有印台山的火线。
届时帝国的轰炸机将携带最大量的航空炸弹沿着火线将这一切都炸成“墟山废岭”,切掉黄陵的脉根,炸毁案山,散去气脉。
柏林深处传来那只土狗的犬吠声,袁逸舒背着猎枪慢悠悠的朝山下走去。
他查过史书,据记载,中国历史上最早举行黄帝祭祀的时间是秦灵公三年,就是公元前422年,此后桥山一直是历代王朝举行国家大祭之地,已经延续了2000多年。
可惜,不久后它将不复存在,就真的成为了历史。
怀抱桥山月,胸襟大野风。
他此刻竟然还有些盼望那个傍晚的来临了。
……
下午一点,县政府会议室。
此时,县城里手中握有权柄的各单位负责人都在这里了。
县长卢仁山接到省里通知,命令他即刻起抓紧时间做好今年祭祀黄帝陵的有关事宜,值此抗战的关键时期,国共合祭黄帝陵必将极大鼓舞全国民众的抗日热忱,届时将有不少中外记者到场报道。
卢仁山召集的会议,李清同必须给面子,亲自出席,坐在了卢仁山右手边,杨文财挨着他坐下,而他身边是商会代表,王大善人是不会过来开会的。
商会代表旁边则是中共黄陵祭祀联络处的代表王雅楠,她的身侧是几个社会团体,届时组织各界民众参加祭祀活动的事情都是由他们负责。
卢仁山的左侧坐着各局局长,这些局长俱都正襟危坐,一副标准的开会样子。
卢仁山开场没有客套,直入主题,从祭祀活动的司仪、供品、会场布置到参加大典的各阶层代表都指定了专项负责人。照比去年的祭祀活动规模,今年预计参与人数达到5000人。
卢仁山特意提点了杨耀杰,县城治安这一块是重中之重,据说去年邻县来了不少城狐社鼠,宾客们丢了大量的财物和贵重物品,弄的县政府里一片责难声,怨声载道的,令中部县很失面子。
今年是他卢仁山当政,自然要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应付准备。要知道那些记者的嘴可是能变成方块字上报纸的,一旦让全国民众知道中部县是这种糟糕样子,今后恐怕来县城祭拜黄陵的人就少了,县城经济必受重创,他的乌纱帽也就戴不久了。
他没有看一脸苦相的杨耀杰,而是笑眯眯的对杨文财说道:
“杨团长,活动期间大典安保和县城里的治安,还要仰仗贵保安团。”
“卢县长请放心,安保工作杨某责无旁贷,至于治安嘛,搂草打兔子,我会配合杨局长的,没有问题。
再说祭祀之前我的保安团征兵工作应该能结束。那些新兵蛋子让他们去打鬼子肯定还不行,但要是让他们看家护院搞搞治安,我想问题不大,真有不开眼的,就让新兵练练手,不敢打架的兵就不是个好兵。”
杨文财一开口,会议气氛就轻松了许多。
卢仁山目光又转向李清同:
“书记长,今年不同于去年,现在国战开始了,我担心到时候会有日伪特务混迹其中伺机下手,毕竟祭祀活动会来不少党国大员,他们的安全可不能稍有差错。”
李清同拎得清轻重,卢仁山说的很有道理,出了事他也吃瓜捞。
“卢县长尽管放心安排活动事宜,敌方特工人员的防范就交给我了,清同必尽全力清查,保证活动顺利举行。”
对县党部和保安团两家的合作态度,卢仁山心中欣慰。
他的目光投向中共的王雅楠,再怎么说人家是正经八百的祭祀联络处,专职干这个的。
“王主任,此次活动属于国共双方第二次合祭,贵方还有什么不同的建议吗?”
卢仁山的老谋深算就在于他从不玩个性,只玩智商,所以他对待中共的态度上,可以说是春风满面,和颜悦色。
“卢县长,我方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对于您的工作安排我方鼎力支持。”
“好,好,若有什么建议或想法,可随时找我商谈。”
谁知王雅楠却打蛇随棍上,立马来了个神转折:
“卢县长,鉴于国共双方正合力抗日,马上又要迎来第二次合祭黄帝陵,我方有一个请求。”
她的话一出口,数道目光就集中到她身上,公开场合中共向来不轻易开口,开口必有所求。
“我们刚刚获悉,在警察局监狱里还关押着我们的同志,这不符合两党合作抗日的大政和原则,我们申请卢县长下令释放我党的同志,促进两党和睦共处的良好局面。”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大家伙的目光从王雅楠身上转移到了卢仁山身上,都想看看被人称为“吃两党饭”的卢县长怎么应对。
杨耀杰悄悄的低下了脑袋,烫手山芋还踏马没有出手,弄不好他就成了破坏国共合作的背锅侠,这天一会刮风一会下雨的,谁知道上边的政策啥时候会变。
卢仁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脸严肃的沉吟起来。不过他脸上的表情是沉吟状,眼睛却没闲着。先是瞥了一眼低头的杨耀杰,而后又不经意的瞧了一眼李清同。
这里读懂卢仁山这个动作的没有几人,李清同恰好就是其中一个。他心里暗骂:果然是只老狐狸。
在会议之初卢仁山就着重讲过今年祭祀的重要性,他说这是堪比目下的徐州战役一样备受各方各界瞩目。他作为此次活动的“大管家”,手里是有便宜行事的“尚方宝剑”的。
若一切为了祭祀大典,不节外生枝,他完全可以答应中共的要求,立马放人。
瞧他一眼就是告诉他,你李清同不吱声,我就全当你也同意放人了。
所以此刻卢仁山可以继续“沉吟”下去,他李清同不得不开口说话。
“王主任,我提醒你一点,警察局关押的重犯,都是日伪特务和怀疑是日伪特务的重要嫌疑人,根本没有你所说的中共分子。
今日是讨论祭祀大典的组织和准备工作,你突然提出不合时宜的政治问题是何居心?
你口口声声说警察局关押你们中共人员,你可有证据?”
李清同在任何场合从不掩饰自己对中共的无好感,他的态度强硬却在大家伙预料之中。
“有没有我方人员,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你可敢让我进牢房一看?”
王雅楠极为英气的站起来问道,目光中有股凛然的气势。
李清同轻蔑的回击道:
“问你一个问题,你代表的是联络处还是你自己?”
“我代表联络处。”
一直静静听着的众人中,孙家曦、吕照南,还有杨文财都微微皱起眉头,一脸惋惜样。
“既然你代表联络处,那我就警告你一次,联络处是黄陵祭祀联络处,不是八路军办事处,请弄清楚你们的工作职责,今后给我本分点。再有僭越职责这种事,我会向上峰请示取缔你们联络处。”
“你……”
王雅楠英气的娇容微微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