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怂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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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息终长夜,悲啸入青云。
枪声一响,震碎了县城的夜梦。
李清同在办公室里还没有休息,他迅速起身推开窗户看向响枪的方向,随即回身给警察局打电话。
负责值守电话机的警察才撂下局长的电话,刚刚被骂的狗血喷头,再次抄起电话自然没好脾气。这县城里除了自家局长他们怕过谁。
“我是李清同,为什么打枪?”
“什么青铜庆铜的,你是哪头大蒜,老子警告你,别占用电话线,否则抓你坐牢。”
小警察哪里知道李清同是干什么的,直接扣下了电话。
李清同又给杨耀杰打电话,他家里人说他穿上衣服跑出去了。
李清同脸色阴鸷下来,立刻叫人带上武器跑步去警察局,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有种预感,一定跟中共有关。
杨文财一听枪响,立刻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边穿衣服边喊范斌。
“哪里打枪?”
“报告团座,好像是警察局那里。”
保安团肩负着县城的守备任务,枪响就意味着县城里有情况,容不得疏忽。
陈大壮跑过来,边跑边系武装带。
“大壮,立刻向四个城门各增援一个班,你带人先去增援警察局,我一会就到。”
“是。”
陈大壮一个敬礼后,就急吼吼的掏出哨子吹了起来。幸好留守连都住在了黄陵招待所里,部队迅速集结后,陈大壮雷厉风行的下达命令,士兵们跑步冲出了招待所大门。
宋长安边扣衣扣边走过来对杨文财道:
“发生了什么事?”
他身边的李巷枝和冯云海两人眼睛冒着兴奋的神采。
“还不知道,我去打个电话问问。”
几人来到团部,杨文财直接打给警察局,刚撂下县长卢仁山电话的警察一听是杨文财,立刻恭恭敬敬的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几个盗贼?还拉着一辆马车?这年头盗贼都配枪偷东西了?”
扯淡,杨文财是一百个不相信。
杨文财扎上武装带,对宋长安说道:
“宋组长你看家,警卫班留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大晚上的扰人好梦。”
“杨团长带上小李和小冯吧,让他俩跟着去跑一趟,反正这俩小子也睡不着觉。”
“那行,走咧。”
范斌还是派了两个警卫保护杨文财。
联络处。
何林木原打算将背上的队员送回家,可队员说他住学校集体宿舍,他只好背着队员回到了联络处。
王雅楠三人早就被惊动了,见何林木背着一个人回来了,纷纷出手帮忙。
“老何,咋回事?你被人发现了?”
杜亦雄有些着急的问道。
“当地的地下党劫狱,想营救牢里的同志,行动暴露我帮了一把忙。赶紧将他先藏起来,有事回头再说。”
将队员安顿在地下室,何林木出手给他的脚踝骨正了正,抹上自制的跌打药膏,便来到地面上。
他跟王雅楠他们说了情况,杜亦雄埋怨他不先打招呼。
何林木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原打算今晚给他们帮个场子后,我就离开这里先回延安,过段时间再过来锄奸,谁知道这帮生梆子这么菜,劫狱不成还暴露了目的,好在人员没有暴露。”
“今晚这事恐怕不能善了,大家警惕一些吧。”
“好,熄灯。”
“不,灯点着,这么大的动静,我们这里没反应才是有问题。”
王雅楠一锤定音。
……
杨文财在院墙外的侧门处正在查看现场,努力还原对射过程。陈大壮领着两个班将现场围了起来,警察都不许靠近。
杨耀杰黑着脸站在他身边,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将知情的几个警察叫过来询问,几人一口咬定是偷东西的盗贼。
杨耀杰脸上挂不住了,大脚丫子踹过去,一人赏了一脚。
“贼你娘,哪家盗贼大晚上拉着马车偷东西,还偷到咱警察局的头上了,咱局里有啥值钱的让贼惦记上了?那马车上装了啥东西没有?”
“局座,马车是空的,那几个毛贼套上绳子拉着车比骡子跑的还快,眨眼功夫就没影了。”
“怂包。”
杨耀杰又每人赏了一脚丫子。
“什踏马比骡子跑的还快,我看就是你们怂包不敢去追,一群混蛋,一群怂包蛋。”
几个警察灰头土脸的低头不敢说话了。
杨文财手里攥着几颗子弹壳,初步判断是两把手枪开的火,他对其中一个警察道:
“听你们说是打开这个侧门就发现了几个毛贼是吧。”
“是,是。”
“这个侧门平时不都关着的么,半夜三更的你们打开门干啥?”
“额……这?”
其实不怪杨耀杰和杨文财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端倪,这些警察知道跑了盗贼还开了枪,事情有些大发了,便极力说明是他们先一步发现了盗贼,避免了损失,争取将功补过,结果自然就把大家的思路带跑偏了。
一见自家局长又要瞪眼睛,连忙说道:
“是这样的,今晚牢里死了人,按规矩必须连夜拉出去埋了,所以才打开了侧门。”
“贼你娘,闹了半老天你们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见杨耀杰抬脚又要踹,杨文财拉住了他。
“死的是什么人?是江湖大盗吗?”
被问的警察胆怯的瞅瞅杨耀杰,低声道:
“不是,是地牢里的重犯。”
“啥?地牢里的?你们这帮王八蛋,为啥不早说。”
几个警察低着脑袋不说话,事实上他们想说来着,可你们都盯着开枪案件,他们也没机会说呀。
“杨局长,地牢里关的是什么人,可否领我去看一看,我保安团可是负责县城守备的,城里有持枪的歹人,我要是什么也不做,别人会说闲话的。”
杨耀杰略一迟疑,还是领他去了地牢,没办法,自己这个堂叔在杨文财面前不太好使,这小子瞅他就像看店铺的伙计似的。
李巷枝和冯云海紧紧跟在杨文财身后,俩人的眼睛一刻不闲的瞅东瞅西,似乎把自己当成了警探。
走下地牢的阶梯,杨耀杰才说了实话:
“这里关押的是共党分子,原来有四个,先死了一个,今个又死了一个,哎,晦气。”
杨文财却顿住了脚步,他眯起眼睛瞅着牢房里靠墙坐着的两个人。
他们面前是一个叠成四方块的黑乎乎的被子,上面放着一只满是血污的布鞋。肃然静默的两人像在沉痛的祭奠逝去的亲人,杨文财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浓烈的悲愤和怒火。
他似乎还看到了他们下巴上的泪痕。
那股压抑的沉默火山般的悲情极为令人动容。
杨文财制止了想走上前瞧个清楚的李巷枝两人,转头对杨耀杰说道:
“杨局长,我敢肯定今晚你立了大功。”
杨耀杰不傻,多少有些暗幸的猜测。
“噢?怎么说?”
“今夜分明是共党的劫狱行动,只是好巧不巧的被你的人撞见了。我想县党部一会儿肯定会派人来,你合计合计怎么应对吧。”
杨文财用手扇了扇地牢里污浊的空气,没再看那俩共党分子一眼,转身往地面走去。
身后的杨耀杰阴鸷的脸色变戏法似的雨过天晴、眉开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