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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三十年风雨,说与谁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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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娃,怎么样,这次愿意跟我练剑了吧?”

顾大公子一脸茫然,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他转过头,看着身前这个邋遢老人,又想起来刚刚邋遢老人茹毛饮血的样子,忍不住就要吐出来。

但还是让他憋了回去,虽说总有些不能接受邋遢老人的样子,但心中总有些窃喜,有一个比师父陈琳还要厉害的人教自己武功,想必自己的武道之途定会一帆风顺。

只是既然自己已经有了陈琳这个师父,又怎么能再拜一个师父呢?

“我可以光学武功,不拜师父啊!我不叫他师父不就得了?”顾千屿被自己的聪明深深折服。

“小娃娃,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憋着什么坏心思?”

邋遢老人看着顾千屿的样子,早知道他心里没啥好事。

顾千屿骇然,回头说道:“老头儿,我跟你学武!”

“哈哈哈,你不拜师?”

“我看你在这吃的都是生肉,恐怕连酒都很多年没喝过了,要不这样,我跟你做个生意,我给你提供酒肉,你教我功夫,如何?”

“酒,就在哪?快给爷爷拿来,爷爷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酒了!”

“那这交易?”“

都依你都依你,只要给我酒!”

“好像所有的高手,都嗜酒如命啊!”顾千屿心想。

“好嘞,您等着!”顾千屿微微一笑,大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感觉,他也不迟疑,赶忙往回跑去,边跑还边喊:”您稍等,我去去就回!”

顾千屿一路生风,毫不迟疑,却正撞上了刚从玄月阁走出的顾大千和陈琳两人。

顾大千首先开口,问道:“千屿,刚刚在后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顾千屿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次开口的是陈琳:“你可知你见到的人是谁?”

“难道师父知道?”顾千屿抬头看着二人,疑惑问道。

“他的名字,叫做顾霜寒。”

顾千屿心头大振,顾霜寒之名,他已经无数次听说过了,这个名字,恐怕在整个江湖也很难找出不知道的人来。

当年的玄天剑宗宗主,父亲顾大千的伯父,那是个曾经在江湖上留下了无数传说的剑神,剑神手中古剑“青霜”,将玲珑榜上有名的大宗师挑了个遍,也只是在入宫之时,输给了那位皇帝身边的荆楚王朝第一高手半招。

玲珑武榜,常年位居第二的剑道宗师,只是二十年前的一个深夜,却突然消失了。

无人知其去了哪里,也无人再见过此人面容,玄天剑宗对此缄口不言,只是在半月后发布英雄帖,宣布玄天剑宗的宗主易主,由顾霜寒的胞弟也就是顾千屿的爷爷顾霜奇担任新的玄天剑宗宗主。

外人传说有几个版本,但最令人相信的主要还是两种,一个便是现任宗主顾霜奇为了争夺宗主之位,把老宗主顾霜寒害死了。而老宗主顾霜寒又无儿无女,顾霜奇便顺理成章的当上了宗主之位。

另一个版本便是,老宗主顾霜寒练功走火入魔,在一个雨夜暴毙身亡,玄天剑宗为了不影响其声誉,选择秘而不宣。

只是那些年里虽然此事被传的沸沸扬扬,但由于玄天剑宗始终也不站出来作任何解释,况且玄天剑宗依旧是那个江湖第一大门派,江湖人都是善忘的,慢慢的也就将此事遗忘了,后来那位曾经的剑神,也只是留在了说书先生的口中。

以前时候玄天剑宗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也正是顾霜寒的出现,才将玄天剑宗带到了如今的地位。

江湖中练武之人,始终有一个标杆,也就是检验武夫武道高低的标准。

而最厉害的那一部分人的标杆便是挑战那位成名已久的李暮云。

李暮云何许人也?

话说,那位先皇即位后就在皇宫中未曾踏出半步的宗师,姓李名暮云,据说有着移山填海的大神通,无论是酒馆茶肆的说书人,还是茶余饭后的街边小贩,都喜欢聊一聊李暮云的故事。相传,荆楚统一六国之初,先皇陛下还是太子之时,这位大宗师就曾无数次解救太子于危难之中,甚至不惜以命换命来保证当时还是太子的先皇陛下的安危。

荆楚王朝统一之初,也就是一甲子前,北方蛮夷部落时常侵扰荆楚边境,边境百姓民不聊生。

北蛮部落为当时的游牧民族,生来性格粗犷,好斗成性,本领超群,个个以一当十,马上功夫更是了得,快马长箭,但由于农耕业以及制造业的落后,北蛮部族尚没有当时荆楚王朝的绸缎布匹以及瓷器等物品,加之荆楚建国初期,抑制商业发展,尤其是对外贸易,更是严厉打击。所以历年来,北蛮部族到处骚扰荆楚边境,打完就抢,抢完就跑,来无影去无踪。

加上北蛮人大多暴戾恣睢,手段毒辣,所到之处往往赶尽杀绝,能留下一个还能哀嚎的百姓都算是善良的,奉行的是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全部毁掉的策略方针,惨无人道,导致生灵涂炭,荆楚之人,只恨不能手持三尺长剑斩之后快,只奈何北蛮过于强大,多年来荆楚王朝对北蛮的战争也是胜少负多,损兵折将那是常有的事,甚至那位曾经名动天下的开国大将,也在暮年之时死于北蛮的铁蹄之下,北蛮将这位大将军的头颅悬于高杆之上,在荆楚边境各城池之间来回奔走,所到之处,皆以言语激之,但荆楚边官,早已经被北蛮打怕了,竟是无一人敢出城救回这位战功赫赫的开国大将的头颅,即使他们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恨。

后来,荆楚王朝的皇帝陛下派去使臣,以黄金万两,粮草十万担的代价将这颗头颅换回,但即便如此,将军的身体也未能找回,将军冢里埋葬的,始终只是那颗承受了无尽折磨与屈辱的头颅。这事儿后来成为荆楚王朝所有皇室臣子及黎民百姓心中的痛。

在那位姓吴名起的开国第一元帅惨死后,荆楚王朝各位将领竟然再也无人敢请命前往北部边境与北蛮作战,平日里趾高气昂,自恃功高的大将们,此刻一个个就像缩头乌龟一般,朝堂之上战战兢兢,在皇帝震怒之时,他们颤抖的身体竟无一人站出来。

只有当时还是太子的先皇陛下,请奏剿平北蛮,还荆楚边境一个太平安稳的日子。

皇帝大喜,着太子率军马步兵二十万,将领随意挑选,并朝中武力第一人,皇帝陛下的第一护卫李暮云一同前往。

太子极善用兵,与北蛮艰苦作战七月有余,每逢大的战事,都要亲自上阵,厮杀在前。

一次大战中,太子误信谗言,陷入北蛮部队的重重包围之中,为保护太子安危,李暮云与太子一前一后,寸步不离。太子佩刀,一身明晃晃铠甲,明黄大旗上书“荆楚”二字,是由本朝最着名的书法家李孟頫书写而成。“荆楚”二字自带杀气,仿佛要将这世间一切邪恶之物吞没一般。

前方将士厮杀声传来,刀剑撞击的“叮当”声传来,边境线上白雪纷飞,落在太子殿下被血水染红的脸颊上,将他手中那柄刀,冲洗的不见一滴血水。

战士接连倒下,尸体横七竖八摆了一地,这场战争直杀到夜晚时分,雪已停,寒风阵阵,天晴了,太子陛下紧闭双眼,不敢下马,月儿映照在铁衣上,冷冷泛着寒光。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太子殿下睁开双眼,冷冷的目光下,战士们的血水顺着峡谷流淌,融化了峡谷中的雪与冰。此战荆楚王朝大败,所剩不足百骑,但将士们奋勇杀敌,以命换命,就连那位太子,也不曾后退半分。

终于,北蛮部族不给太子喘息的机会,战马嘶鸣着本来。

战士一个个倒在了太子眼前,只余二人而已。

太子亲抗大纛,两人双骑,边战边退,李暮云一战斩杀敌军两千余人,尸体堆满了山坡,一人持刀而立,竟无人敢向前,直到援军到来,太子由此留得一条性命。

经此一战,李暮云直上天人之境,在荆楚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遇到过敌手。

直至后来,在太子殿下和李暮云的带领下,荆楚大军不断获胜,但始终无法彻底消灭北蛮部族,直至北蛮首领在一次狩猎中感染恶疾,摔下马病逝,新接任的首领年纪尚小,自保有余,进取不足,只得熄了刀兵,励精图治,好好过日子,这荆楚王朝和北蛮部族边界,也就和平了好多年。

归来之后,李暮云名声大噪,无人能敌,又因为北蛮一事,荆楚王朝掀起了一股崇武之风,江湖门派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突破武道巅峰之人也是层出不穷,虽然没有人能够真正达到李暮云的天人境界,但宗师之众,远胜之前。

为武道的发展,皇帝下令,武人挑战,不得阻拦,久而久之,即便是挑战皇宫中的荆楚第一人李暮云,也已成习惯,仿佛只有越过那座最高的山峰,才能站到这武道之巅。只是这么多年来,能够真正挑战到李暮云的,却只是寥寥数人而已。

李暮云单手迎敌,能够在逼迫李暮云使出双手的,更是凤毛麟角,顾霜寒算一个,水月宫的许近南算是第二个,恶人谷的大恶慕容寒寒算是第三个,顾千屿的师父,玄天剑宗最大的幕僚陈琳,算是第四个,一甲子时光以来,也仅仅只此四人,能够真正的逼迫李暮云使出双手去迎敌,此外,再无他人。

顾霜寒不是第一个挑战李暮云的江湖高手,但却是第一个逼迫李暮云用出双手迎战的人,在李暮云手下,顾霜寒仅仅输去半招,也算半步天人,在这江湖上再难逢对手。

回到玄天剑宗后。顾霜寒励精图治,尽心尽力将自己的一身绝学传授给门人,玄天剑宗不断壮大,最终成为江湖第一大门派。

顾霜寒退隐的真实原因,如今便只有玄天剑宗的少数人知晓了。

话说自从顾霜寒挑战李暮云归来,更加痴迷于剑道,他一方面改善宗门,一方面刻苦习武,就在八百里玄月山中。

有一日,他偶得一部上古剑谱,初看剑谱内容,他欣喜若狂,这剑谱中所记载,与他之前所习剑法大相径庭。只是一字一句见,竟能让他大彻大悟。

就好像推翻了他从前所学的一切,但又不得不让人相信,那上面才是真的,自己以往所学,都是假的。

剑谱精妙绝伦,但对本就习武的人极度不友好,它内容记载,要将自己全身功力散尽,然后将全身经脉尽数折断重塑,才可修炼此功法。

只一瞬间,他便被这部剑谱深深吸引,从此便再也没走出过后山。

……

顾千屿望着陈琳和顾大千二人,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听了无数次名字的传说人物,竟然要教他练剑了?

只是顾霜寒的再次出现,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的新剑法,练成了?

陈琳开口,说道:“公子,好好跟着顾老前辈学剑,他可是这时间最顶尖的剑法宗师,恐怕整个江湖,都找不出用剑比他更厉害的人了。”

“可是……”顾千屿话未说完,便哽在了喉咙里。

“你知道的,靖王爷的军队就在南边,我跟你父亲没多少时间去教你练武的。”

顾千屿微微点头,继续往山下跑去,他要去搬酒,搬一桶最大的,最好的梅子酒。

当他搬着酒坛子再次来到那巨大瀑布之前时,看到邋遢老人顾霜寒的背影,面对瀑布,他静静坐在那巨石之上,身材佝偻,身上衣物破烂不堪,蓬头垢面,身上怕是很久没洗过了,散发着阵阵酸臭。

哪还有半分剑神的威风样子?

顾千屿有些不忍,悄悄来到顾霜寒身后,将酒坛子和一只用油纸包着的烧鸡放在顾霜寒身旁,也坐了下来。

“好小子,回来够快的。”

“啊,哈哈哈,就是这个味,上好的梅子酒,还有烧鸡呢,真不错,小娃娃,就凭你这顿酒肉,我便教你这剑法!”

说着,邋遢老人顾霜寒伸手拔掉酒坛上包着红布的木塞子,一手提酒坛,一手拿烧鸡。

一口酒,一口鸡,好不快哉!

这可是三十年风雨,又能说与谁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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