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顾我亲情皆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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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看着眼前这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在这诡异的血雾中穿行，心中多少有些不平静。
若非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在这种时候出行呢？
她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对何维道：“只有几个馒头与一些咸菜了，还有一些青菜粥，就不知道小伙子你吃不吃的习惯。”
何维点点头道：“辛苦老板娘了，如果可以还请多给我一些青菜粥。”
老板娘笑着道：“那就麻烦小哥略微休息一下了。”
酒肆不大，老板娘的穿着虽然整洁，但几块显眼的补丁，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在这酒肆之中，她既是掌柜，也是厨子，而伙计自然同样是她。
“这就是大玄朝底层百姓的生活吗?”
何维听着后院厨房噼啪的柴火之声，陷入了沉默。
没一会儿，一大碗青菜粥还有四五个蓬松的馒头被送到了何维面前。
他已经顾不得许多，狼吞虎咽的就吃掉了一个成人拳头大的馒头，青菜粥也喝了不少。
看着何维似乎很久没吃饱饭的样子，老板娘的眼中有了一丝挣扎，最后还是拿出了一碗红烧肉放到了何维桌上。
在红烧肉那香甜甘美的刺激下，何维更是开始大快朵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享用人间最美味的美食。
老板娘看着何维的样子，好笑道：“孩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喝口粥，顺顺食！”
充满善意的提醒，温暖身心的蔬菜粥以及甘甜美味的红烧肉。
这一切，都让何维有一种回到家中，与自家父亲一起吃饭的感觉。
想着想着，何维的心中一阵酸涩：“终归是回不去了！”
他又抬头看了看一脸和善的老板娘，道：“您的厨艺真棒，这红烧肉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看着何维举止有度，虽然饿的很，吃起来也狼吞虎咽，可从进门到现在，何维的礼节都很到位，并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想到这里，老板年的眼中多了一些担忧，她又看了看后院，眼中流露出愧疚之色。
“奶奶，还没开饭吗？小萤饿了！”
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从后院走了出来。
她身上的衣服同样打满补丁，虽然穿着朴素，却干净整洁，两条羊角辫，显得可爱，一双大眼更是灵动。
她看着何维面前的红烧肉，咽了咽口水，没有多说什么，可她那渴望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童真总是那么让人着迷，也许成年人都希望可以拼尽全力，去守护这份童真吧！
老板娘闻言又去后院端出了一大碗蔬菜粥以及馒头，与何维刚刚吃的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少了那碗红烧肉。
她对小姑娘道：“小萤，来吃饭吧！今夜红雾天，吃完早点休息。”
小姑娘看了看何维桌上的红烧肉，又看了看自己桌上的咸菜，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
她委屈道：“奶奶不是说今天是小萤生日，有红烧肉吃吗？”
她又指着何维桌上已经连肉汤都不剩的空碗道：“这一碗该不会就是小萤的生日礼物吧！”
老板娘闻言心中苦涩，脸上也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不过她还是对小姑娘解释道：“大哥哥太多天没吃东西，需要营养，而家里就只剩下那一碗肉了，所以奶奶就做主把那碗肉给了大哥哥。”
“我想小萤也是愿意帮助大哥哥的，不是吗？”
小萤更加委屈了，她哽咽道：“小萤愿意把肉分给大哥哥，可至少让奶奶吃一块呀！奶奶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
何维闻言，看着空荡荡的红烧肉碗，心中更加愧疚。
看着眼前这相依为命的祖孙二人，她们身上的每一块补丁似乎都在嘲笑何维的盲目与自大，也似乎在诉说着平凡人的心酸与苦痛。
他的心中有些发酸。
亲情总是那么廉价却又那么贵重，廉价到人们可以肆意挥霍而不珍惜，可真的当人们意识到它的贵重之时，却是舍弃全部也再难换得点滴。
何维取出一大块银子递给老板娘，可老板娘却拒绝道：“小哥，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可这顿饭，确实不值这么多！”
何维摇摇头道：“不知道老板娘这里，可有栖身之地，我想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
老板娘有些为难，不过看了看何维手中的银子，又回头看了看小姑娘。
最终，她咬牙道：“后院还有一间柴房，小哥如果不嫌弃，可做暂栖之地。”
何维对老板娘道：“老板娘放心，我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您把我当成酒肆的伙计就行。”
同一时刻，何维密语传音老板娘道：“我也会想办法改善一下您与小萤的伙食。”
“我看的出来，您确实有些营养不良，再这么下去，您怕是看不到小萤嫁人的那一刻了！”
看到小萤毫无反应，似乎没有听到一般，老板娘也再次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不过她还是点点头，表示愿意收留何维一段时间。
小女孩好奇的询问何维道：“大哥哥，你为什么不回家，要住在我家呀？”
何维有些苦涩的道：“因为大哥哥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
小女孩惊讶道：“难道大哥哥你没有家吗？”
小姑娘是那么的天真可爱，在她的脸上，之前委屈的泪水尚未吹干。
而此刻，她却仰着小小的脑袋，稚嫩的脸上满是同情与担心。
血雾下的夜，是如此的静谧与诡异，哪怕呼吸，都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何维躺在硬板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小姑娘与老板娘的身影不断在他眼前浮现，可到了最后，出现的却是一个威武壮硕的中年。
那中年不是别人，正是何维的父亲，何晏。
亲情，是藏在何维心底最美丽的东西。
父亲的溺爱、严厉、温柔、期待还有那虽然年龄不大，却有不少皱纹的的慈祥容颜，在此刻却是一股脑的浮现心田之间。
“如果真有地府幽冥的话，父亲，你在那里生活的还好吗？是否已经饮下孟婆汤，忘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呢？”
何维在心中喃喃自语，眼角已在不经意间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