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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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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神?这不就是把之前的称谓倒过来了么?”

虞卿牙的神魂在复苏后,对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一窍不通,急需找个相对靠得住的同道了解情况。

虽然虞卿牙之前也担心望江虬有问题,贸然让他知道灵脉在此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惦记,但望江虬既然在机缘巧合下找到这里,那再往下隐藏也没了意义。

这年头,任何和修炼沾边的都需要灵气,再小的灵脉价值也不可估量。

望江虬往怀里一摸,取出个空空荡荡的酒坛子,舀上半坛泉水,把篓子里的大鱼都放进了泉水之中:“何止是倒过来哟,简直是把命都倒贴进去还不够啊!”

“唉,那些年的破事实在太多了,讲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

“不过老虞啊,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你、你现在还能靠香火神道化形吗?”

望江虬横竖是看不出虞卿牙的状态好坏、实力深浅,仅能感受到一丝山君神位的独特气息,除此之外,他对虞卿牙的认知全部来自于过去的记忆。

有山君神位在,就说明虞卿牙可以掌管山河岭这一带的土地,就算他现在状态不好,也不是外面来的小妖怪可以随便骚扰的。

虞卿牙满不在乎地舔着爪子,嗤笑道:“化形?我早就不追求那些事情了。”

“我本来就是一只没名字的老虎,要是当年认识的那些老面孔都不在了,我在这儿化形给谁看呢?简直是闲着没事浪费灵力。”

望江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呃,其实这年头化形没想象中那么难,不用很费劲的。”

“本来我是突然醒了,想过来看看你家小崽子还在不在,毕竟当年我也喂过他们几回的,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我这儿也没带什么见面礼就来了……”

虞卿牙瞥了望江虬一眼:“算了吧,你这还给我客气什么?这年头还活着的,谁的日子都没那么好过,你不要在吹嘘见闻的时候声张出去就行。”

“一定一定。”望江虬生怕和虞卿牙聊崩了,被虞卿牙用山君神位之力直接丢回江里去,刚谈到这件事他就答应下路。

虞卿牙这才说:“总之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那些年的时间我一直没有感知和意识,最后却在我儿子身上重新苏醒了。”

“你要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就从陈丰县这一带的神位更替开始讲吧。”

“我现在就特别想知道,当年那帮疯子真的成功用人魂造出神明了吗?”

“那我翻一翻啊……”望江虬闭着眼睛,用指尖点了点眉心,只见洞中泛起水雾,从天井落入泉水的光纹在岩壁上来回晃荡,他吸取灵气的速度快了许多。

“我记得这些年一直没有其他山君上位的,最后只是弄死了两个凡人而已,不过城隍庙那边倒是成过,但没有持续多久就没了。”

望江虬施展日月玄光术,将记忆中的画面透过法术的编织,投射到石壁之上。

可惜这法术的画质,糊得像是考古现场挖掘出来的史前画质一样。

除了能够看出是陈丰县城隍庙,人脸细节之类就完全崩掉了。

“城隍?”虞卿牙蹲坐在灵脉主座之上。

“我记得陈丰县以前的城隍是只鸟,叫鸠夜柳,专门管城防预警和阴间那些事务,结果城墙上到处都是白石灰刷墙一样的鸟粪,那些羽毛也掉得到处都是。”

“当年还很多鸟群在陈丰县上空飞来飞去呢,我家崽子还小的时候也下过山,老喜欢往那麦田里一钻,吓走好大一片偷粮吃的鸟,现在这些都看不到了。”

“上个朝代说她是代表福气和胜归的善鸟,改朝换代之后转头就要拿她开刀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子嗣之类的留在世上。”

望江虬操纵法术改变画面:“对,也不知道她是飞走了还是死掉了,反正从那以后没见过她。”

“那些年的变化很大,我听其他水域过来的河伯说,各地的敕封小神都在被快速换掉,从这种民间信仰和精怪守护者的模式,换成了朝廷选定的阴官和阳官。”

“陈丰县城隍,确实存在过一段时间。”

虞问川在这时插嘴问道:“但那城隍庙下,不是埋着我爹的一枚山河玉玺,还有人桩仪式的两条尸首吗?用的也不是城隍玉玺令牌之类的吧?”

望江虬笑眯眯地摸了摸虞问川的脑袋:“哈哈,你这毛崽子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你爹不在家的时候,还天天缠着我要鱼吃呢,要不要吃一条?”

“喵一声就给你一条,和小时候一样。”

“我还不饿。”虞问川觉得有点羞耻,不想表现得像只小猫一样,于是晃了下尾巴表示心情不爽,就继续趴在座位上吸收灵气。

“嘿嘿,你这喵呼呼还不乐意?算了算了说正事。”

察觉到自己逐渐跑题,望江虬再度改变法术画面:“那玉玺令牌的仪式我也不太清楚,但确实死活都没见过她。”

“等我去的时候,就发现那城隍庙换了人,是朝廷封的阳官和阴官。”

“阴官是通过仪式选出来的人魂,主事幽冥阴事,而阳官是负责香客这一块的阳间事务,并且阳官在每次换人和上任前都得举行祭礼来告知阴官。”

望江虬双眼朦胧而漫无焦距,陷入回忆之中:“我嘛,老虞你肯定知道的。”

“我不想这辈子就做一条任人宰割的鱼,所以当初我接受敕封神明的仪式,成为河伯这种存在,日常管理的事情也就是水利通行,以及偶尔捞一捞溺水的人。”

“因为人族提供的香火愿力,本身含有‘人’的性质,可以让我们这些精怪之类的存在更简单地化形做人,所以当年很多妖怪都说我们有了正式神位,和他们已经不一样了,他们想化形不知道得修炼到什么时候才行。”

“因为香火的原因,当我化形成人又收敛气息的时候,很多人都看不出来我的真身是什么。我就这样假装不知道对方是城隍庙,进陈丰县转悠了一次。”

“那人魂祭成的城隍叫刘文刀,一开始他看着跟活人差不多,待人做事都是彬彬有礼的,那些本地人死后选上来的阴差也跟着他办事,只是凡人看不见而已。”

“等我再过一阵子去看的时候,我发现陈丰县里变了样子,这个刘文刀似乎不懂真正的香火神道修行,凡人给他许愿做什么事他就去做,与其说他是神明,不如说是香火傀儡之类的东西。”

望江虬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丝惧色:“那个仪式绝对是有问题的,在那城隍位置上坐久了以后,根本就没有了自我意识,就连那些阴差也被香火愿力炼得像是兵马俑一样。”

“以前那些阴魂还眷恋人间,偶尔探亲的,但是被香火愿力浸泡太久,他们就变成了只会按照愿望做事的机关傀儡。”

“但你想啊,天底下哪有凡人烧香许个愿,就能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事事顺利的好事?我要是凡人,我也要一天到晚许愿什么都不做就能衣食无忧,可能吗?”

“那城隍庙里的香火和香客简直是乱七八糟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偷了钱之后跑来咒丢钱者去死的,有厌倦了配偶,想勾走配偶的魂带着家产再嫁的……”

望江虬说得十分认真,那荒唐又诡异的一幕在法术幻象中再度上演。

“直到一段时间之后,我听到有人说他们衣食无忧活着太无聊,但又害怕寿命将尽的时候失去一切,一无所有地孤独死去,于是他们也想永世长存……”

“这个时候,鬼出现了。”

“我不知道那是从香火恶意中产生的鬼,还是凡人孽障和妄念产生的鬼,但我听说靠近山河岭的州府有恶鬼出没,鬼域内黑烟蔽日、天空中不断飘落灰烬,不像人间。”

“然后那个叫做刘文刀的城隍,忽然开口说他接到朝廷来的圣旨,把整个城隍庙的阴差都吞进了肚子里,然后神魂飞到州府一带,主动钻进神火鼎里当柴烧。”

“那帮疯子不知道惹来了什么样的大麻烦,竟然需要燃烧敕封神明来产生火光抵抗黑暗和恶鬼的袭击,这城隍刘文刀应该没满一年就被烧没了。”

虞卿牙听完后感到某些桥段似曾相识:“看来以前那种随便隔着个山头都能封个山君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望江虬继续说:“是这样的,幸好当年我们水族之间交流比较多,水界划分也不像你们山君地界石碑那么明晰。”

“水族中有强者察觉人族图谋不轨,推算出再拖延下去,我们这些敕封神明必定被那帮疯掉的凡人全部卷进去烧死。”

“于是那位强者用突破化龙作为借口,以海神的身份收缴了诸多水族的敕封信物,再回馈我们一滴蛟龙灵血作为因果了结的仪式,我才顺利脱身。”

“像现在,即使有人拿着敕封玉玺在外面喊我,我也可以完全不搭理。”

“反正我当河伯越久,就越是能看到人族阴暗诡异的一面,那些凡人互相残杀,给尸体绑着石头沉到江河底下的事情就不知道有多少。”

“再后来,我陆陆续续还清了那些人情债,这年头的灵气实在太匮乏了,我就闭门休息很少出现,也很少来山里看你家的小崽子了。”

虞卿牙问道:“都聊过城隍了,那你知道这凡人中的有魂人族和无魂人族是怎么回事吗?”

望江虬摇了摇头:“不晓得咧,听说那有魂的人族修仙者和无魂的人族修仙者,在你我敕封之前的灵气朝代还打过几次大战。”

“真搞不懂他们人族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灵气要折腾,没灵气也要折腾。我感觉那帮人族出来的就像一群疯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一样,所以我也懒得去管他们。”

“喔,对了,你那山君庙里现在还有个老道士,我看他也像是没魂又没灵根的,他是你家的弟子还是什么?”

虞卿牙想起老道士:“啊,你说他啊,算是个和我有点缘分的凡人吧,听我儿子说在山君庙呆了很多年还帮忙修了庙,想来也不容易,我就没赶他走。”

“他平常替我在山君庙中招揽香客,做做解签、卖药、记录之类的事情,比较正常,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看看能不能帮他引气修炼,只是现在这会儿还办不到。”

“原来如此。”望江虬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捞起酒壶嗅了一下。

“可惜啊,聊到这会儿其实是最适合吃点好菜、喝点小酒的。”

“我看这水勉强算是灵泉吧,我拿回去用凡米酿一点试一试。”

“老虞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虞卿牙考虑了一下,忽然张口吐出一张灵气绘制的图纸:“你见过这个图案吗?”

望江虬接过那张脚印聚合图看了一眼:“没见过,这什么玩意儿?”

虞卿牙虎躯一震,原地愣了愣,发现望江虬没有遭雷劈,才收起图纸说道:“唔,这可能是某个前辈给我留下的意象,一种联络方式或者自我代表之类的。”

“当时我在山河岭中寻找灵脉,一度以为灵脉绝迹,但忽然有一天我做梦梦到这些,才发现这里的灵脉复苏了一部分,然后我才带着崽子们搬到这里。”

望江虬一听,当时老脸一黑:“老虞你也太不厚道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现在才告诉我,要是我说错话被人下了劫数,你是不是要当场把我赶走等死啊?!”

虞卿牙眯眼一笑:“那你这不是没出事嘛?能蹭着小灵脉滋养身体,可比一天到晚泡在凉飕飕的江水里好多了对吧?”

“你这大头猫真是一肚子坏水,还是小家伙有意思。”望江虬被整得有点没脾气,伸手去摸虞白候,“你们几个都长得差不多的,这只是谁来着?”

虞白候本来好端端的在打盹,有虞卿牙和虞问川在身边也就没多动。可他忽然发现有个老翁在摸自己,当即就瞪圆了眼睛。

只见虞白候打了个滚儿避开抚摸,一口叼住了望江虬的手腕往后拽。

“欸!你在干什么,笨猫,松开松开!”

虞卿牙这才伸出爪子,揪住虞白候的后颈将他催眠提走:“谁让你乱摸的?”

“灵气枯竭太久,我的小儿子和小女儿暂时失去灵智,几乎退化成凡兽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以前的记忆和性格,可能得休养很久才能行。”

“原来是这样。”望江虬看了一眼被虞白候咬过的手腕,灵机一动。

“那,那你家崽子咬伤我了,你得赔我。”

虞卿牙当场就一巴掌拍了过去,被望江虬灵巧躲开:“差不多得了啊!”

“你他娘的喝醉酒了游着游着撞碎礁石界碑,鳞片上都没划痕的,我家小崽子啃你一口又能把你怎么样?”

望江虬抬手一指:“你也得了啊,你家里这么三大坨的也叫小崽子啊!”

虞卿牙主动开口:“我知道你也需要灵气,但我家崽子不适合跟你动手动脚的。所以我在家的时候你可以常来,只要你别太过分。”

“是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求你。”望江虬这才露出笑容。

“哼!不过我是不会平白无故欠你人情的。”

“等哪天灵气回归看我化龙成功了,摆宴请你喝酒!”

虞卿牙有些无语地说道:

“你可别说大话遭雷劈死了,这年头还是先苟着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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