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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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森鬼气弥漫，不过片刻，便充斥整个小镇。
一个个人高的纸人来到街上，将一户户人家从屋中拖出来，凑起一桌桌席面。
嘀嘀嗒嗒的喜乐响起，从镇东响到镇西，再有升腾而起的烟花爆竹，喜庆的气氛霎时间染遍整个城镇。
惊呼声、哭嚎声，一浪高过一浪，窜到李青云耳朵里，惹得他皱起了眉头。
果然，沈阿娇有能力将人拉进冥婚。如此声势，估计镇上没几个能够幸免。
“想当年，妾身被梁家八台大轿请进门里，镇上每个人都被请了过来，便是那沿街的乞丐，都能占一个座位，吃一顿珍馐玉食。”
说起生前过往，沈阿娇语气中透着彻骨的寒意，没有丝毫怀念。
李青云正在思考对策，便听着对方讲下去。
“爹亲娘亲那个欢喜，梁家上下笑着迎亲，镇上每个人都在恭喜梁家。
省了结亲之礼，也无洞房花烛。
刚接到梁府，梁家人将我带到后院井旁，砸断了我的手脚，将我系了起来，丢进井里。
外面喜乐吹着，把我的哭喊声盖住。
一日血祭鸡鸭；
二日血祭猪狗；
三日血祭牛羊；
四日……
八日血祭童男
九日血祭童女；
最后将井口封了起来，我也死了……”
听闻这残忍的邪术仪式，李青云心绪乱了。
长叹了一声后，他说道:“叹息世上诸事苦，怎料恶行骇人闻。
……
沈姑娘，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公子若是想劝我收手，放过梁家人，还是不要开口了。”沈阿娇对这位依旧镇定的道士，倒是有了些许欣赏。
“非也，梁家人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我想说的是:我想超度了姑娘，让你免遭浊世沉沦。”
怨鬼便是大仇得报，怨气也得不到削减，最终也只会化作无智无识的鬼物，为祸一方，永恒地活在痛苦之中。
要问鬼物能否得道，难难难，比之长生都难!
自从栖霞观有记载来，从未听过有得道的鬼物，人间并不适合鬼物修行。
“道士，你要我死!”沈阿娇语气再次狰狞起来，喜庆的婚房霎时间变得阴森。
“贫道只是不想姑娘你一直活在痛苦当中，难道你杀了满城的人，就能感到轻松喜悦吗？”
“那我就活该这么惨!活该变成厉鬼吗？!”
“不应该的……贫道以自身道号起誓，以后凡是遇到施展邪术害人之人，皆杀不饶，否则便让我受万鬼噬身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道士你就要死了，起誓有什么用？”
“若是能超度了姑娘，那便有了用处。”
厢房中一人一鬼沉默了下来，阴森之感缓缓消散，恢复喜庆的模样。
婚礼依旧在继续，天色也亮了起来。
……
“老王，你也被抓了过来？”
“老张你不也是。”
“惨了……要死了……嘶，酒真不差！”
梁府外，街道上摆满了一桌桌的席面，一张接着一张，便是到了街口，都还未结束，一个个镇民被强迫着坐在座位上，神情绝望。
一个个纸人烧锅做饭，吹唢呐唱大戏，发出渗人的笑容，许多人哭喊着要逃开，却一遍遍被拉回来。
梁老爷抱着自家儿子，守在大堂，有红伞在，纸人只能将他围起来，却近不了身。
别说按照李青云的吩咐找邪术了，现在他自保都成问题。
厢房内，李青云已经不再指望其他人，不过他已经有了打算。
“相公，成亲仪式就要开始了。”
沈阿娇已然换了称呼，语气中多了几分鲜活，她对此等人生大事，也是充满执念。
“如此，那便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场面虽然大，但因为人手不足，一切仪式从简。
便是如此，也折腾了一上午才结束。
仪式进行到了拜堂环节。
“相公，以后唤我阿娇便可。”沈阿娇贴着李青云，低声说道。
“呼…那便依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相公，自从我爹娘二百银钱卖了我以后，我便没了爹娘。”
“阿娇，我自幼父母双亡，独自一人长大，早已不知其面目，也不需要拜了。”
“嗯……相公与我真是相配。”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在纸人嘻嘻哈哈的笑声中，一人一鬼便被送回厢房之中。
沈阿娇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李青云手持骨质的如意，将其盖头挑起。
一张清秀淡雅的脸庞，便呈现李青云面前。
淡白梨花面，轻抚饰粉妆。柳眉清眸映郎君，樱唇皓齿显媚娘。
李青云呆了呆，被沈阿娇的容貌惊艳到了。
他牵起对方的柔夷，坐到其身旁，柔声道:“阿娇，让我看看你本来的样子。”
“我担心吓到相公。”沈阿娇眉目含羞，有着止不住的柔情蜜意。
“无妨，相公我是道士，是见过大场面的。”
“那就依相公的。”
下一刻，沈阿娇柔顺乌发变得干枯，细腻的脸庞干瘪起来，右眼失去光泽，像是瞎了，左眼则变为一团烂肉，耷拉在在脸颊上，而脸颊处则裂开一道道口子，随即变为腐烂的模样，一个个烂疮爬上脖颈。
她纤细高挑的身体瞬间矮了半截，衣服整个垮了下来，同时散发出腐烂的味道。
这幅场景，常人见到便会吓到失声。
李青云先是心底一寒，源自本能的厌恶着这幅丑陋的模样，随即便是愤怒，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炸开。
在看到沈阿娇悲伤的神情后，李青云心绪回落，握紧了她的手，轻轻抱住她，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背部。
“他们该死，只是业力反噬而死，便宜他们了。”
“相公，落入井后，我就靠他们丢下来的动物尸体活着，直到他们把孩子的尸体丢下来，看着那小小的充满痛苦的眼神，我放弃了继续活着。
我要变成厉鬼，折磨杀死梁家的每一个畜生!”
“可是……已经太晚了，时间过去一百一十年了。”
“是啊，我怎么早些没有变成厉鬼，偏偏是现在。”
一人一鬼相拥片刻，沈阿娇将李青云推开，变回原本的模样。
“抱歉，吓到相公你了。”
“阿……娘子，该喝合卺酒了。”
两人饮下，李青云顿时脸烧了起来，许久没喝过了，有些不胜酒力。
“相公这可是五十年的陈酿，我在一座老坟里挖出来的。”
李青云闻言脸色一变，但见沈阿娇笑的乐不可支的样子，无奈道:“娘子，莫拿为夫打趣。”
接下来，便该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