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往昔17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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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呀……怎么不跑了？”呼延辽光嘲讽道。
“……”
顾可也身处的这条山道最多两米宽，他身后是断崖，左手旁是山崖，下面深不见底，而他的右手旁是光滑陡峭的峭壁。
显然，这条山路他选错了，是一条死路。
顾可面上笑着，答道，“你爹我不是累了么？待会儿再跑。”
顾可也说完，便提刀往前冲。
顾可也本想趁其不备，取了呼延辽光的人头，不曾想，南蛮还记得用人海战术来消耗他。
他只能不断跟南蛮兵将纠缠。
夏日里白天本就来的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会儿天边竟开始灰蒙蒙的。
呼延辽光目光一直盯着顾可也，见他反抗地越来越无力，显然已经到极限了，便想着可以亲手取他项上人头了。
呼延辽光开口了。
“停。”
南蛮都停手，让出路来。
顾可也杵着刀，借此歇会儿气。
顾可也抬眸看向呼延辽光，冷笑道，“怎么？要来跟你爹比试比试了？不会是看你爹快没什么气力了，才敢的吧？”
呼延辽光被顾可也戳穿心思，瞬间有些恼羞成怒，却迟迟不敢动手。
因为，顾可也虽浑身狼狈，但面上依然冷静，他冷眼看着他，泰然自若的模样，就像是他真的胜券在握……
顾可也冷嗤一声，继续道：“来啊！”
呼延辽光眯了眯眼，笑了笑，他猜顾可也只是虚张声势。
只是，呼延辽光还是轻敌了。
不曾想，顾可也实则还留了点气力，足以反杀之。
纠缠两三个回合后，顾可也一刀将刚呼延辽光斩杀。
这会儿，
顾可也才彻底筋疲力竭了，不过是强弩之末。
他的四肢如僵硬沉重，如灌了铁水，就连动一动手指，他都感到艰难无比。
如若他一晃神，随时都会不省人事，倒地不起。
顾可也依然笑着，眼底闪过杀意，他目光扫过围堵着他的南蛮，接着冷冷道，“你们也都想尝尝我的钢刀…是什么滋味儿么……”
他在赌，赌他恶名在外。
这群人不敢试。
这时候，他们的将领都死了，现在去死，实在不值得，不如另投别的活路。
果然，纵使有千人万人又如何？若战胜不了心中的恐惧，终究会失败。
这群南蛮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妄动，就怕妄动之后，成为顾可也刀下亡魂。
片刻，这群南蛮终于收刀，开始缓慢后退。
顾可也心中松了口气，面上依然一脸狠戾。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总有不怕死的人。
其中有二十几个南蛮紧了紧手中弯刀，可能是呼延辽光的心腹，他们提刀向顾可也而来。
这二十多个南蛮知道，这么多兵将做了逃兵，他们势单力薄拦不住，那么，他们只能等人从这条小路上散了，等着最后杀顾可也。
他们都想看看，顾可也是不是真的还有神威，还是虚张声势。
这二十多个南蛮朝顾可也冲去。
眨眼间。
弯刀已在顾可也头顶扬起，泛着寒光。
顾可也一直上扬的嘴角，微不可查一僵。
顾可也知道，他死定了。
这时，一只利箭破风而来。
利箭贯穿了胸膛。
贯穿的是最靠近顾可也，正举刀欲砍顾可也的南蛮。
那南蛮中箭便前仰倒下了。
另外几个南蛮见此，立即顿步，扭头向后望去。
阮翎羽拉弓的姿势十分好看，身姿挺拔有力。而他乌黑的发丝交缠着，在风中微动，修长的五指紧握弓身，眼神平静又冷漠。
这是阮翎羽最后一支箭了。
阮翎羽将弓随手一扔，提起钢刀，准备迎战。
别人看不出来，顾可也征战多年，阮翎羽此刻的模样，也是虚张声势。
想来，阮翎羽中了药，又跟着爬了这么久的山路，体力肯定不行了。
顾可也嗤笑一声，眼神狠戾异常，恶狠狠地吓唬说，“还不跑，顾家的人来了……”
闻言，这几个南蛮贼寇瞬间慌了神，立即后退几步，随即又想到什么。
“放屁，山下泼了火油，这火一时半会儿熄灭不了。”
“就是就是，顾家兵将要来，也不可能只来一个……”
顾可也心中无奈，诓骗不了，他想，话本子里写的反派小弟们不是都挺容易被骗的吗？
怎么到他这里不行了？
……
另一边，两个时辰前。
秦茹玉发现阮翎羽不见后，便立即与江升赶忙回去找阮翎羽。
可大火封住了上山的路。
上山？是根本不可能上山的。
秦茹玉沿着山底观察一圈，有一处小路的火焰还比较小，倒是可以试一试。
望着周围逐渐往上烧去的火焰，她眉头紧蹙着。
恐怕，若是到了白天，烈日当空，火焰只怕更加难灭。
这会儿大火刚烧起来没多久，阮翎羽说不一定还有救。
阮翎羽因为被她下了药，极其可能在半道上晕死过去了。
这个责任她要负。
而且，她二哥交代了，要带着大家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独独漏了阮翎羽可不行。
大家都是南城子弟，阮翎羽不能平白无故死在火里，要死也得死在战场上，死在对抗南蛮贼寇上。
秦茹玉犹豫片刻，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湖。
旋即，秦茹玉扭头朝江升命令道，“你，把衣服脱了。”
江升双手立即捂住胸口，咽了咽唾沫，“你、你，你要干嘛？”
江升早就听过有关秦茹玉的传闻，他这会儿想起来了，心中顿时忐忑不安。
秦茹玉不由分说，上手去扒拉江升的外袍。
江升一脸誓死不从，洁身自好的模样。
终于。
秦茹玉还是一把扯开了江升的腰带，把一件外袍和一件里衣脱了下来。
江升心中恐惧之后，竟然升起丝丝隐秘的期待。
可是，秦茹玉却扔下被脱了衣服的江升，径直朝旁边的湖泊去了。
江升：“……”
江升眼见着，秦茹玉带着他的衣服跳湖了。
江升从地上跳起来，光着上半身，急匆匆跑过去，大喊着，“秦茹玉……”
片刻，秦茹玉从水中钻出来，游上岸。
秦茹玉上岸后，用江升的衣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确认全身被湿答答的衣服遮好后，秦茹玉寻了一条火势不是那么猛的路。
她准备上山。
江升这时想明白了她要干嘛，立即想要阻拦。
他怒道：“秦茹玉，你不要命了？你要干什么……你就这么喜欢阮翎羽吗？命都不要了！”
秦茹玉：“……”
她扭头看向江升，气笑了，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我二哥要我在无路可走时，带着你们逃进花石林深处的山脉吗？”
江升蹙眉，他不知道秦茹玉为什么突然提起。他只知道，真到南蛮贼寇打进花石林的时候，南城有志儿女没人会逃走。起码他在走投无路时，他会选择破釜沉舟一战，绝不当逃兵。
秦茹玉似乎看穿了江升心思般，欣慰地笑了笑。
她说：“你知道吗？我生在平丘，长在平丘，平丘环境相当恶劣，在平丘打仗，常人可不行，所以平丘的能人异士最多，这些奇人啊，他们能做或不能做的事，我秦茹玉都能做……出入险境，是我的本事……所以，别怕，我不会有事。”
秦茹玉发丝上的水，蜿蜒着从她脸上滑下，秦茹玉浑身尽显狼狈，可她的目光却仍然炯炯有神，如此的灼热。
江升被她看的有些走神。
秦茹玉对着江升说：“其他人…交给你了，可以吗？”
“现在你是我唯一那信任的人，可以吗？”
江升怔住，心脏突然被什么填满，异样的情绪充斥着四肢百骸。
他愣了愣，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秦茹玉笑了笑，终于是如少女般的笑容。
秦茹玉小声嘀咕了一句，“……傻子……”
她不再犹豫，寻着路，上山。
江升看着逐渐没入的背影，仿佛下一刻秦茹玉小小的身躯便会被大火吞噬。
他移开目光，小声反驳，“你才是傻子……”
……
此刻。
顾可也与阮翎羽都拉紧崖壁边上粗壮的树干，他们脚下是万丈深渊。
崖上，还剩几个南蛮贼寇，正虎视眈眈瞪着他们二人。
刚才，二人拼尽全力，杀了十几个，最终退无可退，被逼上了崖边的树干，差点被逼坠崖，还好，这岩壁上生长的树干还算结实。
然而，剩下的几个南蛮好似不敢过来的样子。
“你去……”
“你咋不去呢……”
“那你去……”
“不去……一会儿他们俩，把我拉下去咋办？”
“他们现在没办法反抗，你就顺着树干，走过去，两刀就砍死他们了……”
“你咋不去，刚才上树跟他们打架的兄弟……现在都在崖下了……”
“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守着，我看他们快没力气了……没力气了，摔下崖，迟早要死……”
几个南蛮一合计，就这么定了，几个人就这么等在崖边，瞪着顾可也二人。
顾可也被他们的愚蠢气笑了。
此时，阮翎羽脸色苍白，他已经力不从心了，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松手。
阮翎羽这么想着，果然手便有松动。
顾可也立即发现了，猛地出声，“阮翎羽！”
闻言，阮翎羽立即紧了紧手，继续抓住树干。
天边灰蒙蒙褪去，开始晕染出淡淡的蓝，远处的山脉与天边衔接处，已经有一丝光亮透出。
此刻，顾可也二人爬上山崖是不可能了，歇了会儿，反而更加没气力爬起来了，只能干耗着。
顾可也心里十分着急，却无可奈何，他只能不断跟阮翎羽说话，同时脑子里不断想着办法。
可是，他是人啊，不是神，如今这种情况，他心中也不免升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我不行了……”
阮翎羽虚弱说着，手便松了。
阮翎羽手中握着的钢刀坠下山崖。
随后，顾可也手中的另一把钢刀也跟着坠下，很快两把钢刀消失不见了。
还好顾可也反应快，阮翎羽没跟着落下去，是被顾可也一把抓住了手腕。
“放手……”阮翎羽薄唇干裂，有气无力说着。
“顾可也，你左臂受伤了……放手……”
顾可也不怕死，但他面对死亡是有情绪的。此刻的阮翎羽也不怕死，但他面对死亡却是无所谓、无情绪。
阮翎羽苍白的脸上仍然是冷静，在顾可也看来，阮翎羽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情绪波动？
这一幕狠狠刺激到了顾可也，他拼尽全力紧握阮翎羽，他额间和手背的青筋炸起。
阮翎羽平静望着顾可也，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愚蠢至极。
分明他的左臂早已受伤，分明连本是一套的双钢刀，都只能用一把的人。
他怎么就能这般自大的认为，他能用那只受伤的左臂救下两个人呢？
真是令人讨厌的自以为是。
阮翎羽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会这么的不痛快，他为什么会这般生气。
他望着顾可也，冷冷命令道，“放手。”
“顾可也，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放手。”
顾可也充耳不闻。
阮翎羽讨厌他，他又不是不知道。
换作他被不喜欢的人整日缠着，他也会十分讨厌那个人，早就把那人打个半死了。
而被他纠缠的阮翎羽只是不理他，却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所以，他十分理解阮翎羽讨厌他，甚至厌恶他。
但是，他又控制不住想要接近阮翎羽的心情，索性就不断试探着对方底线。
顾可也秉承着，行军打仗要多试探几次敌军的原则，试探着阮翎羽。
然而，敌军阮翎羽太强了，顾可也的试探，一时间反而重伤了他自己。
顾舟和秦可卿都说顾可也是个一头栽进去，就拉不回来的倔驴，这话倒是说的没错。
这时的顾可也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却还不忘笑着，惹阮翎羽不痛快。
他说：“老子是不可能放手的，你别想了，我死都不放，我就要多恶心恶心你。”
阮翎羽仍是冷冷看着他，不语。
顾可也：“现在知道哥的厉害了吧，恶心不死你……”
阮翎羽忽的扭头，不再看他了，仿佛真被恶心到了。
顾可也笑了，可他的左臂早已痛到麻木，他仍然紧紧握住阮翎羽的手腕，不松手。
顾可也从来都是不屑于求人。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
然而，此时，此刻，他心中万分希望着，来一个人就好了，一个人就好！
这时，在山崖边观察的几个南蛮按耐不住了。
这显然是个取顾可也项上人头的好机会。
“这下，顾可也没手反抗了……”
“哈哈哈，他反抗什么？顾可也的钢刀都扔了……”
“杀了他……”
“取下顾可也的项上人头，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几个南蛮商量着便踏上树干。
顾可也抬眸，恶狠狠瞪着他们。
显然，这次没什么威慑力了。
树干又承受了几个人的重量，微微颤动。
正在顾可也纠结是直接放手，还是等着被砍死之际。
接连三支利箭破风而来。
三个上了树干的南蛮，接连坠下山崖。
顾可也惊喜。
是秦茹玉。
“二哥，我来救你了……”
秦茹玉喊完，双手握着重剑，朝着没来得及上树干还在崖边的人杀去。
顾可也惊喜之余，还十分欣慰。
忽而，顾可也心中闪过不详的预感，他眼中闪过惊恐，“茹玉，别……”
顾可也来不及说完话了。
一个南蛮被秦茹玉一个重剑劈断气，向崖下倒下，正好重重摔在顾可也拉着的树干上。
顾可也左手被强烈一震。
他的左臂早就麻木了，被一震直接失了力，豁然松手。
秦茹玉反应很快，急忙去救他二哥，可跑到崖边，却只看见她二哥对她不甘心又无奈的眼神。
然后是二人逐渐消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