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家村决定逃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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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几位族老正在赶往村长家的路上，村长家孙子土根挨个去喊了来，等人都到齐了，村长爷爷砸吧着空烟袋锅子，斟酌着开口，“各位叔伯，今天喊大家来，是跟大家商量一下逃荒的事。”
村长爷爷也没遮掩，直接说出了目的。几位族老齐齐一惊，其实这些天他们多多少少在家也谈论了些，有那些个子女在镇子上县城里做工的，最近也陆陆续续往家回，还有媳妇子娘家也有传来消息的，总之各种小道消息也是听了不少，但这时听着村长郑重其事地提出这个问题，还是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年龄最长的老旺叔开口道：“万志啊，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几个老家伙听听。”
“各位叔伯，现在村里头啥情况，你们几位也都清楚，旱了这么久，谁家也都没了收成，老本也差不多啃完了，村井里那水也不知道哪天就没了，现在县城和镇上的粮食价格已经翻了两番，去年底县衙放了粮，大家勉强过了冬，新皇仁慈免了这几年的赋税，估计真到那一天这粮也不够这么多人过活的，而且我大儿子从同窗那里听说边境不太平啊！唉！”
几个族老面色凝重，一旦发生战事，首先遭殃的是老百姓，北方流民会大量南下，林家村必会受牵累。
村长继续说道：“今天上午承德和承明的岳家江秀才来了我这，他们说这镇子上县城里的大户人家有不少已经举家南迁了，承德家的昨天去县里买了骡车，也采买了不少东西回来，以备万一，我看着是个有成算的。这毕竟是关乎一族生死存亡的大事，还请各位叔伯给拿个主意。”
这时一个满脸皱纹瘦精精的小老头开口道：“万志侄子，十几年前的那场灾祸还历历在目啊，想我林氏一族曾经多么荣盛，那也是出过两榜进士的，我们这些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但是我们的娃娃还小啊，林氏一族就剩下这么些个希望，要是万一……唉！”
“是啊，万志啊，我们不要紧，保住这些年轻人和娃娃最重要。”族老们纷纷说道。村长敲了敲烟袋锅子，站起身，似是下了很大决心，“那行，一会全族十岁以上男丁去祠堂，大家具体商议下章程。薛郎中和崔猎户还有山上那户回头也去知会一声。”不一会村里响起了锣声，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林子汐这边听到锣声，猜到村长二爷爷终于下决定了，还好还来得及。薛郎中正准备去林家，听到了锣声，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便加快了脚步。
山上那户神秘人家此时也听到了林家村里的锣声，院子里站立的那个少年对着虚空说了一声：“去查下何事。”一个影子领命去了。
这时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从屋里跑了出来，“阿兄，山下这是怎么了？”跟在男孩身后的是一个美貌的中年妇人，气质清雅脱俗，也是一脸疑问。
自从三年前一家子住到这里，只跟村长有所交集，村子里的事一概不参与，好在林家村人都被村长敲打过，从来也不会过来这边，算是相安无事。这不年不节的响起锣声，应是有大事发生了。“我让人去查了。”少年幽深的眸子望着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家村的祠堂里现在坐满了人，村长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今天把大家召集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告知大家，我跟族老们商议准备举族南迁。”
村长一句话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年纪大的纷纷面露难色，虽然年景差，家里也快断粮了，但是他们从来没想过离开族地，这是根啊。而且他们这一把年纪，逃荒路途遥远，能不能活着到达目的地还难说。年纪轻的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一家子人总得奔个活路，出去闯总归有个希望。
村长继续说：“我知道大家的顾虑，逃荒不见得就是生路，但不逃荒留下来也只有等死了。看看你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老的就算了，半截身子入土了，小娃娃怎么办，年轻人怎么办？我林氏一族现在只有堪堪十八户人家，老弱病残不在少数，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灭族的那一天吗？那我们就是林氏一族的罪人，下了地府都没法跟先人交待。”
古人宗族观念深入骨髓，血脉传承最为重要，村长知道什么才是猛药，看着大家的表情，他没有停止，“即便我们这些个老的死在了路上，只要能把娃娃们，把林氏的血脉送出去，让他们在希望之地开枝散叶，终有一日我河昔林氏一族必能重返荣光。”这大饼画得不可谓不圆，林承德默默给亲二叔点赞，这动员大会吧，很是激动人心。
村长这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把自己都感动到了，所有男丁们不管老少都是热泪盈眶，都举了手，大声呼喊，“南迁，南迁！”村长看气氛到了，摆了摆手，“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么接下来我和族老们商议个章程，做好准备，尽快出发。承德，你留下。”大家迅速散去，赶紧回家告知女眷们。
一个黑影飞快地向山上掠去。少年听罢，走进堂屋，美貌妇人看她面沉如水，遂走上前问道：“翊儿，怎么了？”少年将山下的事告知了妇人，妇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是天灾，非人力可抗，准备一下，我们也走吧。”
妇人看了看这住了几年的屋子，虽不比以前富裕日子，但住在这里很自在，内心平和，真是有些不舍，妇人叹着气去了里屋。
少年走进房间拿出了舆图。看着舆图，少年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
“影一，出去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回主子，估计还有三四天。”只听其声未见其人。
“沁源县城和河昔镇的产业处置得如何了？”
“县城还有一家酒店，镇子上还有一家粮铺，其他都已处置妥当。”
“明天开始，凡林家村人购粮，均按之前的价格，每户限一石。三天后关门，剩余的粮食妥善安置，酒店尽快处置了。”
祠堂里此时族老们正在传看着林承德带来的采买清单，老旺叔摸摸花白的山羊胡，对着承德好一顿夸赞，“不愧是当过账房的，这见识就是广，考虑得也很周全，我看就按照这个让各家去准备吧。”
其他族老也纷纷赞成，村长说：“回头让各家把需要采买的东西都报来，让承德他们哥几个带着骡车一起采买了，家里妇人抓紧把缝补的活计做了，这时候劲得往一处使。承德和你堂哥跑一趟，让各家派个男丁来。还有崔猎户和薛郎中，山上那位我亲自去。”
林承德想了想说道：“村长，各位族老，有一事我要先告知下，先前我已采买了一些物品，凉席草帽已让老六叔和我承壮哥在做了，口罩也准备找一些婶子们去做，做好后也将送给每家每户，算是我对全村人的一点心意。”
立刻有族老回道：“咋能让你出银子了，这些都是为了大家啊。”
林承德早料到有此反应，“各位族老，我父亲早逝，寡母带着我们兄弟二人多有不易，这么些年来多亏族里大家的照顾和帮衬，我和承明都记在心里，这一次适逢大灾，我又幸得酒楼东家相帮，手头还算宽裕，林家村如今人丁凋零，只有拧成一股绳，互帮互助才有活路，争取一个不落到达新的家乡。”几位族老听了林承德这一席肺腑之言泪眼婆娑，好孩子啊。
没多久，村长也来到了云家门前，早已有暗卫告知了主子，于是村长还没敲门，门就开了，只见一个身材欣长，面容俊郎无双的少年站在门前，少年拱拱手，客气得道了一声，“村长请进。”
村长只懵了一瞬，“哎，云少爷，叨扰了。”村长说着踏进了门。化身为小厮的影二，关上了门，紧跟其后奉上茶水。
“不知村长到此有何贵干。”云翊明知故问。
村长抿了口茶水，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林家村准备举族南迁，过来知会云少爷一声，不知云少爷作何打算，可要一路同行？”
“好。”村长又是一懵，就这么简单的决定啦？
云翊看着村长愣神的样子，难得抿了抿嘴角，“到时候还要劳烦村长多照顾。”
“哦，那是应当。”村长尴尬一笑，对着这个跟小汐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咋就这么紧张了。
云翊给了影二一个眼神，影二迅速退下，很快端了个托盘过来，云翊揭开盖布，村长被闪花了眼，整整一盘银元宝，他看着云翊，不明所以。
云翊编剧解释道：“我之前未跟族长言明，我云家祖上曾得林家先祖恩惠，现遭遇如此天灾，翊略表心意，这些银两全当给村民们贴补的盘缠，万望村长不要推辞。还有，镇子上长丰粮铺还会开张三天，林家村子里的村民去买粮，均按之前的价格，每户限百斤。”
村长三连懵，这是哪位先祖积下的功德啊，等会去祠堂一定多上几炷香。村长抹了抹眼角，今天眼泪有点多，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就是林子汐之前写的清单，递了过去，“云少爷，这是我们村商议的采买清单，你留下看是否有用，口罩、凉席和篾帽我们都在准备了，做好后我再送过来。”
云翊看着眼前纸上这娟秀的簪花小楷，这分明是女子笔迹，林家村没有听说有如此学识的女子啊，想着他就脱口而出口：“这清单谁写的？”
“哦，这是我那大侄子林承德送来的，他也是给村子里准备了不少东西，是个好的。还有不知云少爷对南迁路线可有成算，还望能指教一二。”
云翊说道：“过两天会将绘制好的路线图送给你。”村长大喜，抱拳告谢，影二已经将银子装好，村长再次告谢，激动地离开了。
云翊回屋誊抄了一份清单，看着那秀丽的字迹问影一，“林承德家有哪些女眷？”
“他上有一位寡母，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弟妹，其父是秀才，前两天搬了过来。”难道是那位秀才女儿写的？这口罩又是何物？他将林子汐写得那份清单夹进了书中，誊抄的那份递给影一，让他照着单子去准备。
这边村长带着巨款快速回到祠堂，正好各家人员都来齐了，他快速地和族老们通了气，几位族老听后，都是一阵狂喜。
村长清了清嗓子，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大声说道：“一会让承德给你们念下采买清单，你们晚上回去把家里的东西拢一拢，缺啥需要族里一起采买的，都报给承德，买回来再各自算钱，有啥意见没？”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
“好，下面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镇子上的长丰粮铺还开张三天，凡我林家村人采买粮食均按之前的价格，每户限一石。”
天啦！村长话音一落，现场一阵欢喜声，“村长，我们这是遇到贵人了吗？”有人问道。
村长笑道：“是啊，大大的贵人，不仅如此，我们林家先祖积福，贵人还恩于林家村众人，每人送上十两盘缠，现在你们排队上前来领银子。”
天降横财一下将众人心里因为逃荒带来的忧愁冲淡了许多，每家每户喜气洋洋地接过银元宝，藏进怀里。有了这些银子，逃荒要准备的物资就有着落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林承德累得气喘吁吁回到家，灌下去好大一碗水，这一下午腿快跑断了。薛郎中给小汐扎完针，就坐在林承明家院子里，看着他怎么做帐篷，他已经知道村子要逃荒的事。
林承德把十两银塞给他，如此这般复述了下村长的话，薛郎中倒没有啥犹豫的，反正他孤身一人，了无牵挂，跟着林家走吧，打死也不承认他是爱上了林家的饭食。他将十两银又塞给了林承德，再加上自己怀里的钱袋子，“承德啊，就麻烦你给我置办了，老头子我就负责给你们准备点药材吧，这些年住在林家村，也是时候回报一二了。”
薛郎中如愿地被留下吃晚饭，当两大盆已经切好的卤煮被抬出来，众人直呼太香了，程氏心想：可不咋滴，多少卤料怼进去，全靠超市。除了卤煮，还有一大锅手擀面，猪头骨熬得浓汤底，浇上卤煮汤汁，洒上小葱花，配上酸豆角和腌藠头，那叫一个美。
隐在暗处的影一差点崩盘，那啥卤肉咋那么香哩，这家人日子过得也忒好了，大白面整锅煮，还有酒喝，好馋啊。薛郎中每日都在被林家美食刷新三观，猪大肠此等腌臜之物都能做成如此美味，还有这肉肠口感鲜嫩弹滑，那什么一拉老长的豆腐干子，刀功简直一绝，配上小酒，美滋滋。
林子汐看着薛郎中陶醉在美食中的样子，想到这段时日都要薛郎中帮忙准备药材，而且以后路途中有一个郎中跟着那就是多份保障啊，何况二婶还怀着孕了，得跟薛郎中搞好关系。她跟林承德低语了几句。
饭后，林承德便邀请薛郎中逃荒前都来家吃饭，有小汐打下手一起准备药材也方便。薛郎中眼冒星星，忙点头答应，脸皮啥的不要紧。
这边影一飘回去汇报情况，云翊听后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这年景能敞开吃肉和白面的真不多，何况一个普通农户家，还有那什么酒楼东家，我怎么不知道镇子上有这么一位神仙东家。“影一，去查那个酒楼东家。”某背锅侠一号的马甲岌岌可危了。
林子汐还一无所知，她正在超市里面挑选玻璃杯，手上的钱还是不够多，明天还要采买一些东西，再去趟当铺吧。今天听阿爹说，村长下午去了趟山上，带回来许多银子，林家村人还可以低价购粮，这家有点意思，不过既然人家做慈善了，我们有机会也表示下感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