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切就像一场梦,梦里万事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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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有那么一瞬间,兰舟真的以为是自己失算了。
难道曼陀罗华的雾气真的有毒?
见兰舟愣在原地,兰钊仿佛有些生气:“傻姑娘,你愣在那儿干嘛?过来啊!”
兰舟自然是不敢过去的,还没蠢到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跑的地步。
清言难得会带着情绪说话:“别过去。”
比起一个不知真假的“哥哥”,兰舟当然是更相信自己这个真得不能再真的师尊:“师尊,这是怎么回事?”
清言牵着兰舟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他浅浅打探了一下前方那个自称是兰舟哥哥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那真的是一个凡人的灵魂。
鹿爻原本躲在雾茗和久莘背后,打量着那个灵魂体。
忽然,她好似发现了什么:“喔!”
鹿爻突然跳出来这一下,瞬间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她认真地解释道:“这就是兰舟的哥哥,没错,只不过是灵魂体。”
这下连清言都被她的话吸引住了:“为何如此笃定?”
鹿爻见剑祖都发问了,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
“弟子前些时日背药理,正巧有背到曼陀罗华。”
“曼陀罗华全株剧毒,可做致命毒药。它并不是用根茎吸收养分,而是靠自身散发出来的雾气去吸收空中散漫的力量,灵力只是其中一种。”
“而曼陀罗华生长的地方大多都不是什么,灵力特别充沛之地。”
“而是灵魂停留之处。”
兰舟眼里闪过一丝惊诧:“这里……?”
鹿爻吞了吞口水:“嗯,通常会久留于此的灵魂都有强大的执念,有的是对人世间的留念,有的是怨念、仇恨。”
“它们产生的力量无论正邪,曼陀罗华都可以以此为食。”
此时,两个自小在纤云宗长大的小子却面色有些难看。
他们神情紧张地偷瞄清言的脸色,生怕清言直接提剑杀进去。
至于原因……
纤云宗内有一峰名为鬼沌,此峰极为神秘,也极为恐怖,因为他们常日与鬼为伴。
正常的魂魄他们便送他们往生,而充满怨气的怨鬼则……
赐他们魂飞魄散。
不是他们残忍,只是因为怨气过深的怨鬼魂魄早已被腐蚀地不成模样,根本就没有往生的可能。
他们完全不能保证,兰舟的亲人被杀,大家都毫无埋怨之情。
他们也不敢保证,那群人除了在此种下曼陀罗华,就没有在那些魂魄上动过手脚。
清言揉了揉眉心:“我自不会伤他们。因为他们并非怨灵。”
其实他也很震惊,仔细地探查一番后,并未发现此地有任何怨气,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
说罢,他又牵起兰舟的手:“先走吧,等回去……”
还没说完他之后的打算,兰钊便冲了过来,拉住了兰舟。
“你们这群人真是够了!自顾自地跟着我妹就算了,还打算当着她哥的面偷娃?”
兰舟肌肉抽搐:“哥……别说地那么难听,这是我……我的师尊,还有他们,是我的朋友。”
兰舟大大方方地指着大家为兰钊一一介绍。
清言没有想到兰舟就这样把他们的关系坦诚布公,这下轮到他不知怎么应答了。
徐越天倒是个不怕羞的,他挠着头走上前:“幸会幸会,我是兰舟的好朋友,咱俩挺熟的,我真不是坏人。”
兰钊上下打量着徐越天,不知怎地,他心里十分不爽:“喔,这样啊,行吧。”
久莘和赤焱哥俩照猫画虎:“哥,见过哥!咱四个是兰舟的同窗!生死之交啊!”
兰舟鄙夷地看着他们:“嗯,对,同窗。”
兰钊喜笑颜开:“喔!兰舟同窗啊!你好你好,我是兰舟她哥,兰钊。”兰舟的眼神令他安心。
徐越天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就又招人嫌了?
雾茗跟着鹿爻凑上去的同时,心灾乐祸地瞧着被冷落的徐越天:哈哈,活该,大抵是以为他要拱了兰舟这颗大白菜。
鹿爻充分地发挥她平易近人的性格,笑得可爱温婉:“您好,我叫鹿爻。这是我的一些心意。”
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两颗丹药,大概是些温补的药品。
兰钊正热情接待着这群兰舟的朋友,村子里又闻声赶来了两个壮汉。
“兰钊!出啥事了?兰舟丫头呢?找到没啊?”
兰钊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放下手里的农具:“没事!他们是兰舟的前辈和朋友,不是来拐娃的!”
兰舟凭着记忆,认出跑来的两人,分别是兰舟的父亲,曾经赶镖的大叔。
兰舟适时地露出笑容:“爹爹,泉叔!”
兰舟她爹见到他女儿的一瞬间,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他立马换了个脸色:“诶哟!兰舟!来,过来,给爹看看!”
兰舟凑了过去,任凭兰千佃揉捏她的脸颊。
仿佛是注意到一旁面无表情的清言,兰千佃问道:“他是谁啊?”
兰舟没有犹豫:“师尊。”
兰千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喔!见过老师啊,哈哈。咱是粗人,不会说话,您多多担待。”
久莘好似是想到些什么,在后面悄悄地扯了扯鹿爻的衣角:
“鹿爻,这种因曼陀罗华而凝实的灵魂体,真的可以随意跟他们说些真实的东西吗?”
鹿爻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真以为灵魂体不会思考吗?他们能够现世,是曼陀罗华给予他们的一种反馈,自然不会改变他们的记忆。”
久莘脸色苍白:“所、所以,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鹿爻眼神复杂:“这就是为何剑祖会惊讶于他们并没有怨气。”
尤其是惨死之人。
一行人,除了兰舟和杏花村的人,大家的神情都非常奇怪。
不过看着前方笑盈盈的兰舟和她的亲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这样也好,就当……是给兰舟的一个清醒的美梦吧。
。。。
。。。
跟着兰千佃一起进入了之前他们未曾涉足的村子,这里的模样却有些令大家惊讶——
热闹的村庄中,妇女在洗菜洗衣,汉子们挑着担子,扛着锄头,仿佛刚从地里回来。
除了卖东西的店一片冷清,酒楼空无一人之外,这里仿佛一个正常的村庄。
大家默契地忽略了那些奇怪的地方,都一副高兴的模样,随着兰舟去她家做客。
熟悉的院子外,是那颗茂盛的桑树。
桑叶青绿,挺直着腰杆站在院外。
院子外土地有些松动,只是被人匆匆踩了几脚,并未踩实。
应当是才将院外的荒草扯干净吧,兰舟假装并未看见。
她拉着她爹的手,笑得俏皮可爱:“娘,我回来了!”
娘拿着一张灰扑扑的帕子,使劲地抹着桌子。
她难得一回没有对到处皮的兰舟教训一顿:“诶!丫头,你去院外玩一会儿,待会儿才能开饭。”
兰钊将兰舟一行人领回家后,便跑进了厨房帮忙。
兰千佃便在外面拉住了兰舟,同他们聊个不停。
一向不会说话的汉子面带憨厚的笑容,和清言、久莘他们说个不停。
不懂得怎样聊天的他,一边忍耐着尴尬,不停地摸着鼻子;一边尽力寻找着话题。
“内个……兰舟她师傅,兰舟这些天在外面学得咋样啊?这丫头用不用心啊?”
清言耐心地回答兰千佃的问题:
“兰舟很听话,学地也很用心。”
“就是不爱吃饭。”
对话非常家常,家常地让兰舟瞬间有种上辈子听公司前辈聊天的尴尬。
兰千佃说道这个,便打开了话匣子:“对!孩子她娘可焦咧!这娃吃饭跟只小猫崽子一样,一口吞不下几颗米!”
兰舟摸摸脸颊,有些难堪:“内个……爹,我带朋友们去外面溜达两圈,待会儿就回来。”
兰千佃认真地又瞅了兰舟两眼:“去吧,去吧,去吧!记得回家吃饭!”
兰舟挥挥手:“知道知道!”
说着,便拉起院外的四人,便急匆匆往外赶。
至于徐越天?他脸皮厚,不怕这些的。
只不过看样子,他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这些,跟清言、兰千佃居然都聊得上好。
。。。
。。。
兰舟带着四人在村庄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一路上碰见了不少熟悉的人。
赶镖的大叔提着一只血淋淋的兔子,跑兰舟面前:
“小兰舟!看叔刚抓的兔子!你家里今天不是来客了吗?别客气,拿去招待客人吧!”
赤焱替兰舟拎了过来,兰舟则露出她的招牌笑容:“谢谢叔!”
大叔不好意思地憨笑:“这有什么……叔的马最近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然叔今日还能再带你骑骑马!”
不得不说,兰舟此刻是真的感谢上辈子的经历,让她能有这么好的演技。
笑容从未消失过,藏在衣袖里的手却攥地好紧。
指甲掐进肉里,为兰舟带来一丝清醒:“哈哈……叔,下、下次你记得带我骑马啊!我都那么大了,能学骑马了。”
一米九的大汉,眼眶微酸,为了这个美好的梦境,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好、好!叔记得教你!学会了,以后跟叔一起走镖!”
兰舟努力回想着自己百试不厌的对话套路,可此刻却被她用得那样生硬:
“好啊,你可别忘了。”
大叔粗犷的声音响起:“忘不了忘不了!”
是啊,他没忘呢,到死都还记着,他还欠女孩的诺言。
两人气氛有些沉重,这时巷子里走出一个婆婆打破了这个僵局。
衣衫整齐,只是今日好似忘了打理她苍白的头发:“兰舟啊!过来过来,看婆婆给你带了什么?”
兰舟回过头,笑得还是那么灿烂:“啊?婆婆,你又带什么好吃的了?”
那么久了,还有什么能吃的零食?
婆婆宠溺地捏了下兰舟的鼻尖:“贪嘴!婆婆又不是只有糖能给兰舟。”
皱皱巴巴的手朝兰舟展开,手心里摆着一个做工精细的流苏坠子。
婆婆和蔼可亲地摸了摸兰舟:“这是婆婆年轻时,最喜欢的坠子,不过婆婆老了,戴不了咯!所以就给兰舟吧,喜欢吗?”
兰舟拿起坠子,笑得可爱:“喜欢啊!”
她的手微微颤抖,却不知说些什么。
她无所不能的嘴巴,头一次失利了。
“嗯,喜欢。”
。。。
。。。
暖暖的阳光照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可兰舟却一阵慌乱。
她无助地跑开。
不是,不是,她知道的,他们不属于她。
她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她只需要替逝去的人演好一切。
手心的坠子如此真实,就像这场大家一起演绎的美好梦境一般真实。
温暖美好的夕阳撒下,是那日他们未曾见到的晴天。
演砸了罢,有什么好哭的。
原来,这就是家人啊。这是她不曾拥有的。
她按向自己的心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这是一场美梦,一场清醒的梦。
大家都在为圆满的一切鼓掌欢呼,可是……
可是那个带着他们生的希望的小女孩已经死在了荒野之上……
不是他们在为兰舟铸造美梦,是兰舟在为他们画上最后的句号。
“兰舟?”
哥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兰舟慌乱地收起自己的悲伤:“啊……哥?”
兰钊轻柔地抚摸着兰舟:“怎么了?不开心?”
兰舟摇摇头:“没有。”
兰钊一把坐下:“还说没有,刚才可是有人跟我说你跑出来了。”
“哎哟。”
坐地有点急,地上的石头膈地兰钊有些难受。
兰舟问他:“疼吗?”
那一刀,疼吗?
兰钊笑着替兰舟抹眼角:“不疼,哥不疼。”
沉默之后,是兰钊最后的妥协:
“诶……你啊,从小便聪明。”
“哥不知道你还活得好不好,只要还在就行,哥不奢求什么。”
可是……
“哥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梦。”
“对,都是假的。”
兰舟扯着兰钊的衣角:“哥……”
兰钊眼眸明亮:“好好活下去吧,无论是谁。”
“兰舟从小便懂事,善良。”
“如果是兰舟,那就给哥好好的活着。”
“如果不是她……”
兰舟心头一紧。
“那也放下一切,替她看看这个世界吧。”
“看看外面更宽广的世界,去遇见爱你的,值得你爱的人。”
“只是……对不起,没能陪你长大。”
眼泪无声地流下。
“好的。”
兰钊是那个记忆里温暖阳光的哥哥,他笑着抱住了兰舟。
可是兰舟却没有胆量去拥抱。
“哥……你真好,就像真的一样。”
梦境那么真实,可是她却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
清醒梦啊,最快乐了。可是造梦者和入梦者都清晰地知道,这只是一个梦。
大家都不愿意醒来,却也不愿意从此沉醉其中。
“哥……哥、哥!”
兰舟一声声地喊着,仿佛这样,才能填平内心的遗憾。
可是啊……
可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也没有见到如此美丽的夕阳。
她也没有见到最后的光。
风景如此美丽,却敲击着兰舟的内心。
她最为清醒,也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沉浸在梦中。
梦啊,如她所愿,就快要破灭了。
可是……
“兰舟,你放心走吧……哥,永远爱你。”
一句话,兰舟却泪如雨下。
可是啊,那个女孩没有听到。
就像这场梦,醒来便不复存在。
兰舟站起身,看向村外等待她的清言、久莘、雾茗、赤焱……
他们担忧着她。
那是无法面对的现实。
终究不能沉浸在梦中啊……
她坚定地走向村外。
迷雾又渐渐升起,朦胧中,那个女孩和她的家人站在一起,看着兰舟走向她的师尊、朋友。
走吧,兰舟,去拥抱你的世界。
走啊,兰舟,这是你的人生。
女孩最后向兰舟挥挥手,随后与她的家人一起走向了迷雾深处。
兰舟恍惚间,好像听见她在说:
“谢谢,然后……对不起。”
梦醒了,如同海上的泡沫一般消逝。
夕阳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