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妖王入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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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岁并不如表面上那般波澜不惊。
若非天将真灵与封神榜绑定,他难道不想将那天将和天兵统统留下来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若非这座云来山为天阙所盯上,他又岂会自散修行。
虽说是有另一条道路可走,但是谁又能说得准他一定能走得通这条没有前车之鉴的道路?
他可不认为自己是天命加身的主角。
妖王的道路清晰明了,只要按部就班就能够比肩大神通者。
而他这条路,可只有他一个在走。
先行者固然值得钦佩,但是许岁并非是个有探索精神的伟人。
与其牺牲自己为别人探路,他更喜欢安安稳稳地按照已有的道路走。
不过,现在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许岁摇摇头,没将太多精力放在纠结上。
当实力不足的时候,妥协屡见不鲜。
大不了走一步看一步便是,他从来不是个前瞻后怕的性子。
从宝座上站起身,风云气息在足下托举半寸,免得沾染尘土。
前身自在惯了,化出人身后为了不愿脚下受束缚,还特意拜学了一门道法。
便是这驾驭风云。
妖族并不像许岁先前想的那样,除却一门天生神通和骨子里流淌的强横妖血,若再要其他手段,皆需拜师学艺。
三界中大神通者不少,大半都是有门户之见的。
妖物若要拜师学艺,平白增添许多麻烦。
因此前身身为妖王,浑身本事也就这一门道法,加上自个儿的神通。
若是不济事,就只能化作本相胡吞一气。
此间大多数野妖都是如此。
许岁通过那妖魔宫殿获得的好处,倒像是将妖物的浑身本事给复刻了出来,再造一份给了他。
因此除却那道妖血是实打实的好处,其余的神通道法皆是没能寸进。
许岁走出洞去,从顶上俯瞰云来山全景。
稀疏的树木挡不住其中稀稀拉拉的小妖身影,比起和天军对峙时明显要多了些。
外敌既然退去,许多小妖听了,自也不愿背井离乡,纷纷归来。
若是其他妖王见着这群战则逃,止戈则回的家伙,多半是要抓几个出来泄气。
许岁倒是没这份心思。
原身待这些小妖虽然不算坏,但是也好不到哪去。
一个常年闭关修行的妖王,连自己的小妖们也认不全,人家自然也没什么归属感。
妖王重伤,天军虎视眈眈,山门将破,临战逃走也是情理之中。
咱们虽是你麾下,在你山中修行,但是每旬也被征了税,当两不相欠才是正理。
而且云来山虽大,对许岁却再也没了束缚,也没了用处。
自己既然不需要像正常的妖王那样修行,云来山没用了,小妖们自然也没用了。
一群和自己感情淡薄的小妖,既然于修行无用了,那么甩开这群累赘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他自山顶一跃而下,站在众妖身前,目光淡漠。
“列位。”
林间吵吵闹闹的小妖们顿时寂静一片,目光不约而同地朝着白衣老妖汇聚而来,或好奇或惶恐地望着这位鲜少露面的大王。
穿着黑边白袍的俊俏青年面色冷漠:“此战,本王很不快。”
群妖闻言,其中许多小妖纷纷低头耷眼。
倒不是羞耻,而是生怕被妖王抓来杀鸡儆猴。
青年将众妖反应收归眼底,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不过我倒不怨你们,好聚好散便是。今日我自辞云来山妖王之位,云来山,散了吧。”
言罢,许岁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留下一片哗然的群妖。
小型妖山的势力,说白了就是妖王和一众小妖的互惠互利。
小妖们借着云来山地界修行,妖王则借着小妖们修行。
小妖平日给妖王交税,而妖王则用自身的强大威慑力庇护山中太平。
妖王是这个互惠互利中的绝对主导,若非一头妖王只能用一座山川福地熔血,小妖们就会彻底沦为可以随意抛弃的一环。
寻常妖王或许还要顾及小妖们的感受,但是对于许岁这种抛弃妖山的妖王来说,小妖们就彻底成了不用在乎的东西。
小妖们面面相觑,没有了妖王的庇护,不谈不知何时进犯的天兵,就是随便来几个魑魅魍魉也能将他们这群游兵散勇驱赶下山。
不多时,林间小妖作鸟兽散。
几句话将云来山群妖遣散后,许岁步云蹑风,一路直出云来山地界。
没了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天军如鲠在喉,许岁终于是轻松下来。
有道是:
妖王一朝脱樊笼,腾云飞举皆自如。
举目径过三山外,放眼直达汉长空。
白衣妖王扯着风云,只盏茶功夫遍览群山野泽,直抵人烟地界。
许岁睁眼望去,但间那城中熙熙攘攘,行人皆是个麻布衣衫打扮。偶尔有那高门跨马出行一身的绫罗绸缎,行人纷纷避让。
城门上高悬着一块铁牌,上面镌着两个大字:汉城。
他思索片刻,在城中弄一阵风,顺了一对黑面白底的丝履,丢下一锭银就走。
如今是汉王当朝,平民间流通的多是铜钱。
不过能用得起丝履的大抵也不是平民,银是贵金属,价值自然能抵得上丝履。
许岁穿上靴子,将头发用银簪重新簪上,披发者被视若蛮夷,在汉城中多有不便。
装束整齐,许岁悄悄摸摸地在一处无人小巷中按落云头。
他来城中不肯大张旗鼓,只想快些找间屋子住下。
一则是他不习惯和妖物打交道,总想呆在人烟之处。
二则,这地方之前被群妖肆意光顾,虽不是他的过错,但是他不想坐视不理。
他眼下去了云来山妖王之位,群妖没了约束,若是来城中作乱,他毕竟难辞其咎。
他打算先在城内呆上个一年半载的,以防不测,算是给原身赎罪。
四下打量片刻,许岁拉着一个行人问路道:“敢问这位小哥,城中可有房子租聘?”
“若是没有,你可知最近的驵侩在哪?”
那行人见许岁穿着不俗,不敢拒绝,遂指明了方向:“这城中客栈不少,不过租房子的倒是不多。今日倒是凑了巧,张家女恰好死了满门,正寻人租房。哝,沿着街直走便是了。”
许岁谢了行人,沿着街直走了几百步,却见有座宽敞宅子。
院落中坐着个娴静少女,眼睛生得颇有几分风流,是个桃花眼模样,静静地望着街上的行人。
许岁上前叩门:“敢问可是房子租聘处?”
那少女见到许岁,显然眼前一亮,开了院门,热情招呼许岁坐下,又端来一盏茶水:“正是,这位小哥可是要租房子?我家路段甚好,租金也便宜,岂不是个绝好落脚去处?”
许岁被少女拉着看了出租的宅子,摆设齐全,若是租下顷时便能入住,不由动了心思。
他琢磨片刻:“不知这宅子可卖?”
少女愣了愣,挑着眉头道:“这是我家祖宅,公子说笑了,无论是多少钱也是不......”
面前的白衣青年静静地听了少女说了半句,从袖子里取出一锭晃眼的金子。
他虽不知道汉代银子是否是流通的货币,但是金子肯定是值钱的。
少女的话说了半句,剩下半句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落在那锭黄澄澄的金子上,挪也挪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