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凤凰、火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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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道兄，我看你定然给陈二斤那狡猾的两夫妇骗了，姜世兄，您说是不是？”
“世间哪有好心的，自己不走，还给我们指示生路，我看，十成是他们走的才是生路！”
“我从头到末都说，他们不是好人，将我们当成猴子一般的耍，哪有人跟着一根不懂说话的竹竿子走路的，也只有徐道兄才相信他们的鬼话！”
已经走了十余分钟，他们仍身处一片人高的灌木丛里，并没有如杨昭说的，很快就能到达湖边了。
“王夫人，不然如何？要不，竹竿子扔了，您来带路，我们都听您的！”
徐瑾江也十分烦躁，自己的女人从不唠唠叨叨的，尤其是，马蓉句句在损陈二斤，其实句句在埋怨自己。
“现在才说这句有意思么？早听我的话，不管陈二斤夫妇，就完全没事了，难道还能到湖边，也没听到水声，也没闻到潮气……”
“夫君，真的！陈道兄没有骗我们，小镜湖就在前面，石舟也在！没错，顺着竹竿子直走就是！”
柳研心思灵敏，看得有一棵未倒的大树，立即跳了上去，顺着竹竿子方向望去，能看到一片碧绿，还有太阳打在湖水上荡起的霞光。
“走！哈哈哈，我就知道陈道兄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陈夫人也是个贤德的人，即便不爱说话！”
徐瑾江狠狠的吐了一口恶气，用力的拍打着竹竿子，大步前行。
马蓉也是喜上眉梢，扶着林洁紧紧跟随，她有没有愧疚感？不存在的！
又走了十分钟，终究是到了湖边！
马蓉赶紧扶着林洁上了石舟，急躁躁的催促着王强扶姜雄上去，姜雄看着呆傻的王强，身上也来劲了，自己竟然爬了上石舟。
“王夫人，不成呀，还要等陈道兄两夫妇呢！”
“等，等什么？都什么时候？万一小岛陆沉了，万一火山爆发了！我们六条人命就交代在这里！”
“王夫人，陈道兄不是说了，还有四个多小时小岛才沉没，从这里坐小舟回去，也不需一个小时，我们时间充裕！”
“哎呀，徐道兄，你真是能急死人的！陈二斤的话你也相信，他凭什么就知道小岛什么时候陆沉了？除非是他自己踩沉的
说白了，就是让我们等他们，就算死，也多几个伴！走吧！你不要命，难道你夫人也不要命吗？还有姜世兄他们的命也矜贵，你以为我为了自己！”
徐瑾江用力的摸着大光头，看看柳研，又看看岛上的境况，只见方才来的路，已经改变了，树木、建筑倒下了不少，还真如马蓉说的，小岛随时能陆沉，只是要自己不顾陈二斤两人又……
“走吧，难道都想留在这里生那些虫卵么？”
姜雄有气无力的说着，声音是着急的，也是恐怖的。
“徐道兄，石舟只能坐六人，你是仗义，到时候他们回来了，将你夫人推下去让给田二妞，还是将青云镇大势力的姜世兄推下去让给陈二斤，你倒是给个说法！”
马蓉看着徐瑾江夫妇还在犹豫，自己也不懂驾驶石舟，心念一动，“徐道兄，既然石舟也只能坐那么多人，陈道兄二人到了，也是需要另外扎木筏的
他们是陈家村的人，穷人家出身，这种手工活最懂了，你担心什么，他们也是能知道小岛情况的，不能出问题，走吧！”
这话很管用，徐瑾江狠狠的在光头上打了一巴掌，也扶着柳研跳上了石舟，与来时不同，石舟不能无风自动，幸好，徐瑾江手中有一条竹竿子，能作船桨。
石舟慢慢驶离小岛。
……
杨昭、韩雪儿到了小溪旁。
在上流处放置了两块芭蕉叶，立了起来，芭蕉叶下，是正在沐浴的两个人。
芭蕉叶再大，也遮挡不了什么，这只是一个姿态，能昭显人与动物的区别，也是沐浴之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杨昭、韩雪儿知道，韩风儿、方晴已经恢复神智，从两片芭蕉叶就能判断出来。
“在那候着！”
小溪里传来一把生涩的声音，声音的主人还没适应作出人声，饶是如此，杨昭两人仍旧能听出声音里的凛冽，以及无容置疑。
他们立在原地，保持着原有姿势，没有故意趋避，也没有有意的看着，是对骄傲的人儿的尊重。
突然，杨昭的手臂一紧，是韩雪儿，也能感知，并非要传达什么默契的信息，单纯的紧张罢了，能理解。
“师弟，不认识的。”
杨昭读懂了韩雪儿的意思，她跟自己的哥哥韩风儿不认识么？自然不是！
只是在她的记忆里，跟哥哥相处的日子是在七岁之前，七岁的人儿能记住事儿了，也能记住人儿。
问题是，她如今已经十七岁了，人到了十一二岁，思想能彻底的改变，活泼的变成沉没，害羞的变成大方，如今的她，对哥哥的认知完全不同的。
以十七岁的人来面对七岁前认识的哥哥，毕竟不是父母，那种天然亲没那么浓厚，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是高兴，也是迷惘，有很多话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哥哥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哥哥回来了，就好！”
“嗯。”
杨昭简单的一句话，算是安抚了韩雪儿的心，也没那么矛盾了，只是静静的等候哥哥、嫂子。
约莫等了半个小时，韩风儿、方晴才沐浴、梳洗完毕。
两人老态龙钟，互相搀扶着，走起路来，十分的艰难，尤其是方晴，肚子十分臃肿，脸上只是傻笑，看来，她恢复了神志，也仅仅是一个傻乎乎的神智，在岛上，她早已被折磨疯了。
相对韩风儿来说，杨昭认为，方晴的处境比他好多了，至少忘记了一切。
他们外表很糟糕，身上的衣裳也十分的不合体，不过头发梳理得很整洁，手上、脸上，也是尽了最大可能的干净，还能看到上面的划痕，那是用青草用力的洗刷过的痕迹。
“哥哥。”
韩雪儿挽着杨昭一步向前，第一次，不敢独自面对一人一事。
“姑娘是何人？”
韩风儿昏黄的眼神里闪出一丝的寒意，充满了不屑与自大，是那种天生贵公子特有的高高在上的眼神，很令人讨厌，很独特！
“我是韩雪儿，爹是韩儒，妈妈是骆冰，你是韩风儿，我的哥哥，她是方晴，我的嫂子。”
韩雪儿如小学生回答老师提问，老老实实十分笨拙的回答着，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杨昭是帮不了任何忙的，那是师姐的家事，外人掺和不了，眼前二人，他一无所知。
“呵呵呵，方晴，真好听。韩风儿，好傻！”
方晴憨憨的笑着，身子一摆一摆的，活脱脱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杨昭知道，人的身体结构很奇妙，如同吃痛了，受不了了，大脑能如漏电开关一样，跳闸，令主人晕厥，不再受苦，也如眼前的方晴，成亲后的日子如地狱般黑暗，大脑将后面的记忆封存了，仅仅留下她儿时的快乐，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韩什么？不认识，姑娘认错了人！”
韩风儿说了些话儿之后，利索了许多，听起来没那么别扭了。
“我是青云镇的凤凰，唯一的凤凰！”
韩风儿那种几乎要失去生命色彩的脸上，重现了一丝的神采飞扬，可知，当日他是一个如何傲慢的人。
“而我的妻子，名叫火仙子，凤凰涅盘、浴火重生，我是凤凰，她是圣火，也只有她才是我的良配，也只有我才能配的起她，青云镇万年来，也就只有一对我俩！哼，什么韩什么？太庸俗！”
韩风儿的话事真也是假，韩雪儿没有心思去分辨，只知道小岛是要沉没了，火山是要爆发了，然后岛上什么都没有了，必须带哥哥嫂子回家。
她看了杨昭一眼，自上小岛后，潜移默化之间，对师弟充满了信任，她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如此的变化，自然而然的就做出了这个动作。
“韩师兄、韩夫人，小岛在四小时后就会火山爆发，然后陆沉，我们回青云镇吧！”
“替我们做一件事情！”
韩风儿没有理会杨昭，以毋庸置疑的语气对韩雪儿说着。
“当然，说吧。”
“把我们带回青云镇！”
杨昭、韩雪儿心中一怔，杨昭说了要带他们回去，韩风儿没有理会，反倒让韩雪儿带他们回去……
两者之间的区别绝对不是简单的主动与被动的关系，也无关尊严，似乎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未等二人多想，韩风儿继续说道：“小姑娘，在小岛沉没前，将我们两人杀了，带我们的骨灰回青云镇！我们不愿意留在这！”
前面的话十分骇人，最后一句话算是显露了怯懦，小岛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黑暗，是真的怕了！哪怕他们只最骄傲的凤凰，最神圣的圣火！
“做不到。”
韩雪儿回答简单直接，世上也没人能够勉强她做任何一个事情，她与哥哥一般的骄傲。
“回去。”
韩雪儿素手一伸，一手抓了哥哥韩风儿的后背，一手抓了嫂子方晴的后背，提了起来。
却没有一如平日里的性子，转身、走人，而是在原地愣了愣！
自从哥哥韩风儿与嫂子方晴离开韩家，到了小镜湖修炼后，即便再孤僻的她，也难免听到家人对他们的议论。
哥哥如她一般，是青云镇的风云人物，是同辈里的佼佼者，如他自己说的，是公认的凤凰。
而嫂子性子直率，也就是性如烈火，平日里最爱行侠仗义，得到了火仙子的美誉。
二人的结合，是当年青云镇的美谈，直到现在，也能被人提起，尤其是他们风光的事迹，随着时间流逝，简直能被神化了。
如今提在自己手上的两人，刻薄的说句，就如同两条落水的老狗，没有了任何的生气，任人拿捏，哪里还能有当年的一丝一毫的风采！
“放我下来！”
韩风儿话语里的傲气，还是能保留了一丝风采，自然，韩雪儿是不能理会的。
“妹妹，雪儿，把哥哥放下来！听话，你可记得，小时候，哥哥偷偷给你采摘了覆盆子，用狗尾草串连了，哄你开心，又不能给妈妈知道你偷吃野果子……”
韩风儿的傲气没了，语调也转为温柔。
他跟方晴双脚也就落地了。
“妹妹，哥哥是凤凰，嫂子是火仙子，不能给任何人见到这副鬼模样！求你，给哥哥最后一点尊严吧！”
韩风儿说出这句话，他已经不是凤凰了，凤凰是孤傲的，宁死也不能求人的，他没有办法！
回到青云镇，即便服食天材地宝，也难以再活命半年以上，还能给世人知道这十年的经历，以他的身份，是比死还要折磨十倍的。
死了，还能逃避现实，至少死前，自己认为，在世人心中，自己永远是那头凤凰！
“嗯。”
韩雪儿面临一个抉择，让哥哥活着受几月的罪，还是让他保留着尊严死去，她从来是决断的人，立即举起了左手，流光盾现形。
流光盾现形，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是对凤凰的尊重！
“师姐！”
当！
一声如同凤鸣的清脆之音响起，是流光盾撞击到圣盾之上，杨昭隔绝了师姐的致命一击。
杨昭并无任何言语，猿臂一伸，直接搂住韩雪儿，将她的脑袋埋在自己怀里，也知道这样，她才能看不到自己的哥哥、嫂子。
佛光普照！
佛光随即将韩风儿、方晴笼罩其中，柔和的佛光透进他们的身体里、皮肤里、肉里、血管里、骨髓里、神经里！
十年来，两人每日里喝着落樱华液，吃着珈玛果，尸虫的流毒已经遍布了全身，韩风儿已经不是纯粹的韩风儿、方晴已经不是纯粹的方晴。
“好痛，好痛！韩风儿，好痛！”
“多谢！我的火仙儿，不痛的！”
方晴失控的嚷着，要将已经与身体融为一体的邪物分离，比蛇脱皮还要痛楚。
韩风儿强忍着，搂着妻子不断安慰，对杨昭表示了感激。
杨昭给他们净化了，能令他们身体更加虚弱，在死前经受一番痛彻心扉的折磨，可，也给了他们真正的尊严。
带回去韩家的骨灰里，就是单纯的他们，他们在死前，能恢复单纯的自己！
二十分钟过去了，二人身体里的流毒完全清除，他们也是虚弱不堪……
“喏！”
杨昭递过去一根木棍。
“不必！”
韩风儿倔强的推开杨昭的手，用尽了全身力气，与妻子互相搀扶着，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
嗬嗬嗬！
“哈哈哈！”
他喘着粗气，笑得十分肆意、傲慢！
圣盾！
嘶！
“多谢！”
杨昭运起最极致的灵气作用到圣盾里，以最强一击，结束了两人的性命，韩风儿表示了感激。
杨昭不能让师姐做这种事情，弑兄弑嫂，能成为她一辈子跨不过的坎！
杨昭仍旧紧紧搂着韩雪儿，不让她看到眼前的境况，直到熊熊烈火将二人烧成了炭灰，才拍了拍她的后背。
韩雪儿转身、跪下、磕头。
杨昭也是跟着跪下、磕头。
嘶！
带火光熄灭后，韩雪儿从衣裙下角撕下一大块，包裹了哥嫂的骨灰，坐了一大包，挂在左边腰间，与右边的皮囊分开。
“哥哥、嫂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