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肮脏的人心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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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
干尸口中出一阵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咆哮，似在宣泄无尽孤寂一般。
无数无主孤魂群起而攻，对一干僧人起了报复。
一时间群鬼夜游，场面混乱不堪。
伴随着干尸的咆哮，一尊尊金身佛像渐渐碎裂开，渐渐的数十具干尸从金身中爬了出来，一个个眼神绿死死的盯着住持，明明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却迟迟不敢一拥而上。
住持看着眼前生的一切先是一惊，随后勃然大怒，指着一具具干尸破口大骂，丝毫不知悔改：“特么的，老子喂养你们容易么！一尊金身要多少钱！你们这是要造反了是不是？”
干尸们出一阵不甘的怒吼，却似乎在忌惮什么，依旧不敢上前。
很快凌白终于明白干尸的忌惮，只见那住持叫骂一番后依旧暗觉不爽，一手抓过了一只游魂，一巴掌下去，那游魂瞬息灰飞烟灭。原来住持人品虽不咋的，可却也是正牌住持，有法严寺千古佛力加持，一般恶鬼根本近他身不得，一众干尸虽已回魂，却也只能算做魍魉小鬼，根本奈何他不得。
马小玲捧着胸口，摇摇晃晃走到了凌白身旁，此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几人早已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想不想破他佛法加持？”
“废话。”
“你们两个大男人，害怕害羞不？”
“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注意就快出！”
无数冤魂野鬼不断被住持撕裂，这也是凌白始料未及，闻言凌白暗自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催促着马小玲说出破解之法。
“好的，这可是你说的。你两脱裤子，对准住持撒上一泡尿就能破他佛法加持。”
话音落地，凌白、托尼·史塔克顿时一愣，双双齐声。
“啊？”
“啊什么啊，快啊。”
干尸大军根本抵挡不住住持，有佛力加持的他对这些鬼类生物可谓是招招暴击，再不快点，几分钟后几人也逃不了被手撕的命运。
托尼·史塔克与凌白对视了一眼，一咬牙，命都快没了，还顾及什么面子呢！干了！
随即双双脱裤，马小玲连忙转过身去手里不知又捏了一道什么法诀。
住持杀的正欢，这些个死人，老老实实让你做佛你不做，今天就打到你们灰飞烟灭！玛德智障！这得浪费多少钱啊！
正杀的起劲儿，忽然感觉背后一阵热乎，顺手一摸，一股暖流冲上了手掌，连忙嗅了嗅，顿时大怒，一手按着一具干尸的头，一边回头叫骂着：“鳖孙！特么的打不过就恶心人是不是？等着，今晚老子非弄死你们不可！”
话音落地，手中那干尸却渐渐力，一股难以抵挡的力量瞬间将他掀翻，惊的他双瞳忍不住急促收缩了一番。
“这是！！！”住持大惊，完全不明白究竟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刚才还可以随手虐杀的干尸，这会儿就变猛了？难不成那两人的尿还是增幅法宝？连忙回过头，死死的盯着两人继续叫骂：“卑鄙小人！你们究竟干了些什么！！！”
此时马小玲闻声心知差不多了，这才转过头，手中还在掐着法诀，冷冷一笑。
什么？当然是污秽之水！尿也！佛法加持要的是净身修心，住持这些年净身应该做的不错，可这修心很显然，完全不行！赏你一泡污秽之水，破了你的佛法加持，你还能上天不成？
“卑鄙？我可不觉得！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可知这些都是你庙内的冤魂！他们两人不过是以污秽之物破了你的净身而已！看招！龙神敕令，水神阴姬借法，冰封！”
法随言出，一道道天地灵气瞬间汇聚，住持感受着天地变化连忙运起功力一跃而起，企图跳出法术范围。
没了佛法加持，干尸们早已蠢蠢欲动，瞬间从四面八方扑了上去，你抓我头，我拉你脚，顺做一人梯，硬是将住持从半空中拉了下来。
“完了！”一落地，住持暗叫不妙。
果不其然，一股寒森入骨之意袭来，双腿瞬间被冰封，冰冷的气息似势不可挡连绵不绝袭上胸来，他连忙运转功力强行压制住那股冰封之力。
如果是平常，以住持的功力倒也有几分可能挣脱，可此时前有托尼·史塔克消耗，后有无数冤魂恶鬼盯着，住持空有一身高强功力却也只能勉强抑制冰封之力，虽不至于蔓延全身，但想再动弹分毫却也再不可能。
恶鬼们以干尸为缓缓爬向住持，它们好像并不打算立刻杀死他，反而似乎在享受住持渐渐惊恐的目光一般，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它们无尽的痛苦...
“啊！救命！啊啊！救命啊！！！”
住持开始怕了，忍不住出一阵懦弱而令人心悸的惨叫，没有佛法加持，又完全不能动弹，此时他完全是众多恶鬼砧板的上肉，随时可能被一口吞下。
善恶终有报，凌白不想多说什么。从这些恶鬼的目标就知道，曾经这里究竟生过什么。传闻，鬼物的视觉非常模糊，一般恶鬼会伤人也是因为逃脱不了视觉障碍，在大部分恶鬼看来，人都是一样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恶鬼会杀死它所看见的一切人。
可此时无论是修道有成，还是普通恶鬼，它们都将目标锁定住持，对凌白等人反而一点兴趣都没有，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绝对不是偶然事件。
冷冷的看着恶鬼渐渐爬上了住持身子，你抓着头，我抱着脚。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寂静的黑夜下爆，仅仅只是片刻住持便已血肉模糊，恶鬼、干尸没有立即吞了他，反而轻轻一口一口的撕咬着，很难想象这种残忍的画面，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如此多恶鬼、干尸都放弃报仇的目标，反而热衷于折磨仇人。
寂静的大殿中只剩下无数恶鬼嘶吼的怪叫声，它们似乎在兴奋，似乎在庆祝，似乎在宣泄不为人知的痛苦...
惨叫声越来越大，接着渐渐转弱，不到一分钟，住持便已被咬的只剩下出气的份儿，显然命不久矣。
时机已至，众多恶鬼、干尸一拥而上，其他可以不争，可这最后的一口气，它们谁都想要拿到手中...
见状，就连一向开朗的史塔克也忍不住转过了头，凌白更是早早背过了身，不忍看下去。
做了这么多年驱鬼伏魔生涯，这还是第一次借用鬼力的马小玲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寺庙就是接到了一单来自冥界地府的委托。
人间人，人间事，地府很多时候也不好插手，唯有借用马小玲这等阴阳两路之人才好完成。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马小玲也有些于心不忍，依旧忍不住闭上了双眸，这等惨状着实不忍看下去。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在这恶鬼咆哮的大厅中格外刺耳，众人忍不住回头睁开双眸望了过去。
不知何时，一位与主持差不多年纪的和尚渐渐走入了大厅，众人连他什么时候开的门都不知道！不由的惊的一身冷汗，托尼·史塔克更是连忙抬起一只手对准那和尚，这还有完没完，刚看着要弄死那和尚，又来一个？你们这组团刷副本呢？
凌白定眼一看，连忙阻止了史塔克，一边给史塔克一个放心的眼神，一边对那和尚质问：“大师，你怎么来了？”
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玄天寺住持，智之论大师。
大师先对凌白等人双手合十微微一鞠躬：“阿弥陀佛，各位施主稍等片刻，贫僧有话想问问我那不争气的师弟。”
师弟！不会吧！还真是一家人！
还没等凌白等人回过神，大师抬起了头，直视众多恶鬼、干尸丝毫不惧，一身浩然正气迸，惊的那些恶鬼、干尸连忙放下了住持。
走到早已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住持身旁，取下了他身上那壶酒，大师摇了摇头坐了下来，视众多恶鬼、干尸于无物，自言自语了起来。
“师弟，你还记得么？我们几个当初一起拜师学艺的时候？那时候你是我们几师兄弟中最胖的一个！老是叫吃不饱！我们几师兄弟也最宠你，经常偷偷下山带你打牙祭！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再见面，你却变成了这样？我劝过你，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佛曰：舍得，有舍才有得。师傅他老人家也说过，我们命里缺金，五行缺财，天生的和尚命，你怎么就不听呢？硬是要逆天改命...”
一片模糊的住持猛的睁开了眼，原来他靠着十三太保横练外功强大的肉体防御力硬是在众多恶鬼啃咬中撑了下来。别看他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可实际却根本没伤到根，就靠这口不服的气，他也能硬生生撑下去。
这一开口，中气十足，似还有不甘一般怒吼着。
“师兄！我错了么？我特么哪儿错了！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啊！你看看，你看看啊！法严寺以前是什么样？一庙一院一亭！破旧不堪！我用了短短不到二十年将法严寺做到如今全市..乃至全国名列前茅的大寺！我哪儿错了！你倒是说说看，我哪儿错了！”
这还真是两师兄弟？凌白不禁抱起双手，看起好戏。师兄弟撕逼，人间最爱！
“强词夺理！”大师不由一怒，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血溅一地，“你到今天还不悟？”
怒火丛生，大师随手一指，指向那些干尸。
“你看看，这就是你这二十年干的事！佛门以慈悲为怀，扫地恐伤蝼蚁，你干了如此多伤天害理之事，还说你没错！”
住持依旧不悟，依旧底气十足反驳。
“我这是帮他们成佛！坐庙头，受百家香火！我哪儿有错！”
“那他们为何要伤你！”
“还不是不知好歹，贪心不死！成了佛，还想要更多信仰！得不到香火！自是如此恨我！”
一旁的马小玲摇了摇头，默默掐了个法诀，以最后法力打了出去。金光一闪，隐入住持残破的躯体中年。刚一打出，她便觉脚下一软，若非凌白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她这一下就得瘫软在地。
住持不知好歹，只道马小玲又想施法害他：“玛德臭娘们，你又在干什么？”
马小玲疲软的抬起头，有气无力没好气道：“鬼语通灵术，你不是说你是对的么？那就好好掏干净耳朵，仔细听听...”
人死，头七不会说话，三七说鬼话。而这种常年游荡于一处，只以怨力为生的冤魂、干尸却是最惨，连鬼话都不会说。
马小玲的鬼语通灵术，其实说穿了就是一个单向翻译机，她倒要看看，这住持在诸多恶魂质问之下，还能强词夺理？还能说出一番自以为是的大道理？
密密麻麻如蜜蜂在耳边“嗡嗡”叫，住持只觉头晕脑胀，连忙不停的摇着头，嘶吼着。
“还我命来！”
“天杀的，你拿我钱财，还让我坐缸！天杀的！”
“畜生！你个畜生！”
“师傅！我死的好惨啊.....”
渐渐的那些“嗡嗡”声越的清晰，竟全是那些被他坑杀之人的惨叫与索命之声。
血肉模糊之下看不清住持的表情，只见他稍微一沉默，接着勃然大怒：“你们些恶鬼！想成佛就得付出代价！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助你等成佛乃是天大的机缘！你等如今还有胆找我麻烦？别让我活下去，否则我非打到你们会飞破散不可！”
简直是无可救药，大师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拉起了他怒吼：“成佛，成佛！你是想成佛想疯了吧！醒醒啊师弟！这都是人命！”
住持依旧强词夺理：“你做和尚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成佛？你那破寺也有多宝的传说，你难道不知道，成佛才是佛门最高境界！”
大师的质问声一瞬间安静了，牵扯到多宝如来，这种问题可不好随便回答。
一时间大殿中死一般的寂静，凌白虽心知多宝的想法，可也不便多说。这些可都是他佛的忠实死粉，不懂就别乱说，小心被几位大师群殴成狗..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住持见众人不再开口，耳边的厉鬼惨叫又不断，只觉心情烦躁，又接着大大咧咧叫骂了起来，明说你们一个个都错了，他这成佛之法才是佛门正宗。
“哎...”
忽然一声沉重的叹息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就连一向强势叫骂的住持也不由一怔。
大殿中一尊完好无损的佛像金身渐渐散出一道金光，随后一段颇具威严的声音从佛像中传出。
凌白闻声不由一怔，暗道：“是他？”
“何为成佛？肉身成佛又是为何？坐缸是可成佛，可佛又是什么？你所谓的成佛，真的是佛么？你悟了么？修人度己，历练红尘，救人所能救，做人所能及，成佛不是一句话，是心，我佛慈悲，多宝在此，尔等还不悟道！”
如晨钟一般，瞬间炸响，一众恶鬼幽魂在佛音度化之下纷纷泄了怨气，还原了本来面目。
一时间大殿中跪下无数鬼魂，面色虔诚，口念佛经。
片刻后一道道金色光芒从大殿升起，众多被怨恨折磨了数十年的恶鬼冤魂放下了怨恨，渐渐消失在半空中，最终消失不见。
佛音度人，亦能度鬼，这才是大善。
再看向住持，住持不知何时却是两行清泪混杂着血液渐渐落下。
佛祖开口了？多宝如来来口了？
错了么？住持终于开始反思这个在常人看来非常显而易见的问题。
不是不悟，而是不能悟。
这些年中，住持看遍人间冷暖，早些年法严寺庙小佛少，别说像如今一般日进斗金，就乱日常伙食都是个大问题。人就是这样，庙小不是真，庙破不去拜，唯有金碧辉煌之大殿，高挂山顶之辉煌，方认其为真佛神庙。
也不想想，大寺庙，往往其中隐藏着许多让人不堪的秘密，佛可不是大庙独有..
早已受够了他人冷眼，同行嘲笑的主持无意间现了一本古籍，上记载多宝当年所说‘成佛’论，多宝其实并没有说错，成佛的确在佛门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可这一切却被住持误解。
之后师辈意外死亡，法严寺一时间出不起钱下葬，只好先用装水的大缸就地掩埋于后山，半年后起缸准备选地下葬。
起葬日大缸中，不知是何缘故，那师叔却是如佛一般端坐，尸身干而不腐，大缸之中身穿破旧袈裟宛如古佛一般的样貌顿时引来众僧一阵朝拜。
他人只道是真佛显灵庇佑他法严，而年轻的住持却认为这是成佛。
而后住持渐渐现，后山其实是一片极阴之地，任何尸体下葬于此，十有八九将常年不腐化作干尸。
干尸等于佛，佛等于干尸，有了佛就有了钱，有了干尸就可以建设法严寺。
一念起，住持走上了一条令人心寒的邪路，短短二十年不到不知道哄骗了多少同门、信徒坐缸成佛，若是有人撞破，更只是让他多了一具可买卖的‘活佛’罢了。
十余年前，‘生意’高峰时期，住持更是无意间翻出另一本《十三太保横练》外家绝学秘籍，他自此更是坚信他所作所为乃是上天旨意，否则这等遗失了百年的绝学武功秘籍怎么就这般轻易落到入了他的手中？
有了秘籍，有了钱财，住持以钱财买来大量补药学武，又以武做‘活佛’，这才在短短二十年间肆无忌惮，将法严寺展至今。
如今多宝一句喝破了他的痴念，住持心死如灰，强压的一口气也散去，任由生命渐渐流逝。
“错了..错了么！佛！我真的错了么！！！”撕心裂肺的痛苦引来的不是同情的目光，反而是一阵冷眼旁观。
没有人同情他，没有人怜悯他，他的所作所为早已人神共愤，不值得怜悯同情。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住持忽然抬起了头，招来了凌白。
惨笑挂上了他的嘴角，血肉模糊的躯体着实有些磕碜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多宝如来的现身，对他打击实在太大。
“贫僧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晚了..在我死之前能不能求你两件事。”
凌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住持微微出一阵叹息，果然如此。
“哎..第一件，贫僧想求你们一把火连同我一起烧了这座寺庙，这里沾染了太多血腥，贫僧不想再让这种寺庙玷污了法严二字...咳咳..第二..第二件，山门下有《十三太保横练》绝学，这等绝学不能就此断送，希望你能帮贫僧寻个可托付之人...”
话音越来越弱，失去了执念支撑，本就身受重伤的住持显然回天乏术，就算恶鬼不再索命，凌白等人放过他，就算他没有伤到根本，多宝现身一语喝破，恐怕光是这心伤也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无奈摇头，凌白不做声，默默站了起来，扶着马小玲，带着托尼·史塔克与大师一起出了法严寺。
没有提醒谁，也没有刻意去伤害谁，这个恶人凌白还是愿意自己来做。
默默的点着一把火，丢进了法严寺，不久后大量僧人、住客纷纷逃出。
这一夜火光滔天，这一夜法严寺的火光如夕阳一般照亮了半边天，这一夜无数人谩骂不已，这一夜凌白也终于明白现实的不堪。
捡走《十三太保横练》告别了大师，将马小玲安顿与山脚下宾馆后，凌白带着托尼·史塔克心情颇为沉重的向444号便利店迈开了步子。
“那是秘籍？”
“额。”
“偶买噶！早听说你们国家有神奇武功，能不能给我学！放心不会亏待你的！我出一个亿！”
“不行。”
“为什么？”
“童子身，你是么？”
“童子身是什么？”
“处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