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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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巷口的污水沟中积满了雨水，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也变成了一个个喷射陷阱，稍不注意便会踩空，溅起一裤子的泥水。

田贵佳小心翼翼的跳过暗处的积水，好不容易来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她站在沿街商铺的房檐下，合上伞，安静的欣赏着瓢泼大雨在应急白炽灯的照射下化作一连串银丝，或是打在铁皮顶棚上发出让人安心的声音，或是无声的砸向地面，溅起一片涟漪。

她低头看着脚尖，等着奶奶回家，心里盘算着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发工资了，到时候该给奶奶买些什么东西好呢？

爸爸走后不久，妈妈就外出打工了，一去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杳无音信，家里只有一个年过七十的奶奶靠每天早晨沿街卖豆浆和在广场给人修补衣服来供她上学，一直以来，她把奶奶的辛劳都看在眼里，虽然奶奶告诉她让她好好读书，不用担心其他事，但她还是不忍心看着奶奶一把年纪了还在如此辛苦的工作。

雨越下越大，她有些担心奶奶，便一直冲漆黑的巷口张望，她细细听着雨中的声响，生怕错过一点。

时间在悄然流逝，就连应急灯也变得忽明忽暗，就在田贵佳等得心急如焚，准备去找人时，奶奶的三轮车终于吱吱呀呀的出现在巷口，略微昏暗的老式车灯抚平了田贵佳心中的不安，她急忙撑起跑进雨里。

“奶奶！奶奶！”她大喊着跑到三轮车后轮，用力推着走上巷口的坡道。

“小心点儿，别淋到了！”奶奶一边回头叮嘱一边把车推进雨棚中，再从车座下拿出篷布，把三轮车后斗悉心盖好。

“奶奶，走吧！”田贵佳撑起伞，祖孙俩一起走进单元楼里。

“你看看你这孩子，都说了让你先回家吃点东西，不用在下面等我，淋湿了估计又要生病。”进门后，奶奶一边急忙拿毛巾替田贵佳擦拭被淋湿的头发，一边“埋怨”道。

田贵佳温顺的仰着头，没有说话，静静的感受着奶奶温热的手隔着毛巾在发丝间穿梭。

见田贵佳这副模样，老人笑着用手里的毛巾轻抽她的后背，说道：“好了好了，快去把衣服换了，饿了吧，一会儿给你做吃的。”

还沉浸在头部按摩里的田贵佳突然惊醒，急忙说：“奶奶，我不饿，你先去换衣服吧，你看你都......”

“哎呦，你怎么会不饿呢？你都上一天学了，肯定要吃点东西，晚上睡觉才不会饿，你快去换，换好了我吃的也做好了啊。”奶奶有些嗔怪的打断田贵佳的话，不等她回答，便把她推进房间里去了。

田贵佳站在漆黑的房间里，听着外面奶奶缓慢的脚步走进厨房，打开燃气灶的声音，不知为何，心里暖暖的，她想这也许就是家的感觉吧。

虽然没有爸爸妈妈的陪伴，但只要有奶奶在仿佛一切都会变好，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再勤奋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到奶奶惊喜的表情了。

她的孙女也长大了，可以为家里分担了，她就不用起早贪黑的工作，一想到这里，田贵佳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责任感。

“佳佳，还没好吗？快点出来吃饭，不然要凉啦！”奶奶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来喽来喽！”田贵佳大声应着，迅速从衣柜里扯出一件衣服套在身上。

“来，趁热吃吧。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素面条了。”奶奶把一碗热腾腾的素面端到她面前。

绿油油的小葱飘在清亮的面汤上，里面还放了姜末，一碗素面下肚，田贵佳周身都暖起来了。

就在她心满意足的把最后一口面汤咽下后，看着面前坐着的奶奶，她有些不解的问：“那奶奶你吃什么啊？”

奶奶愣了一下，笑着说：“早上的绿豆稀饭还没吃完呢，我就想着热热吃，你学校还有什么作业没，要是没有就先去洗澡吧。”

“嗯......那我先去洗澡啦！”

她快步走进厕所，心里酸酸的，怎么只顾着自己把面条全吃完了，都没发现奶奶还没吃饭呢。我真该死啊！她在心里想。

听着奶奶用铁勺挖着稀饭吃时发出的声音，田贵佳心里别提有多愧疚了，看着镜子中的有点瘦小的自己，握紧拳头，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干，争取让奶奶不再那么辛苦，安享晚年。

入夜微凉，田贵佳卷着小被子，坐在书桌前，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可自己因为每天要去打工浪费了太多时间，所以落下了不少课程，现在只好自己含着泪补回来。

书本上的习题就像一道道锁链，缠着她那本就不是很灵光的脑袋，文字飘忽不定，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头似乎有千斤重，左摇右晃的。

不行啊！田贵佳你要振作起来！潜意识中的自己正在狂扇着另一个昏睡中的自己嘴巴子，企图让另一个自己强制开机。

田贵佳用尽全身力气拿起桌子上的铅笔，猛地扎向自己的大腿，强烈的痛楚让她的脑袋暂时清醒，可没过一会儿，她又开始重蹈覆辙。

算了算了，今天先睡吧，明天再复习，她在心里默念。

将头挨在枕头上的那一刻，田贵佳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她沉沉的睡去，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