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介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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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阳光穿过树梢散落点点光晕，整个家属院安安静静的。
赵宜欢下了车，步行回到五金厂家属院，抬头望望筒子楼二楼，如她所料，房门锁着的，还没人回来。
赵宜欢又把头赶紧低下，拐了个弯儿，去了街道居委会。
到了居委会，赵宜欢也不急着进去，找了个角落蹲着，偷偷地往里望去。
见里头坐着两个办事人员，一个中年女人，还有一个老大妈。
这会儿没什么人来办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过了半个来小时，赵宜欢脚都有点蹲麻了，就听中年女人说：“肖大妈，看来今天没人来居委会办事了，我就先回去做饭去了啊。”
叫肖大妈的老大妈呵呵笑道：“行，你先回去吧，我没什么事，再坐会儿。”
“那好，我就先走了啊。”
见女人走出居委会的门，赵宜欢忙往角落再躲了顿，见她走远了，这才慢腾腾地从角落里站起身。
腿麻了，弓着背靠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站直了。
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了，赵宜欢这才进了居委会的大门。
“肖大妈。”
“诶。”肖大妈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下来人，过了好久，才有了点印象。
“是王翠梅家的二闺女儿？”
赵宜欢点点头。
“你有什么事吗？”肖大妈问道。
“我来开介绍信。”
“开介绍信，去哪儿？”
“去工作。”赵宜欢说着，忙把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工作调动证明，户口迁出证明，毕业证，一一摆在肖大妈的桌子上。
肖大妈拿起来一张一张的看过去，没问题，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赵宜欢，倒是个有本事的，竟然还能弄到一份正式工作。
被肖大妈直视着，赵宜欢也不躲，又从包里把那块裁下来的劳动布拿出来，恭敬地放在肖大妈的桌子上。
“请大妈行个方便。”
这么一大块军绿色的劳动布，肖大妈眼睛亮了亮，笑问道：“丫头，你什么意思？”
赵宜欢也没去看她的表情，声音淡淡地说道：“我不想被家里人知道，我找的是一份正式工，要是有人问起，您帮我瞒下来，就说，我是临时工。”
肖大妈人老成精，这时候了怎么还会不知道赵宜欢的意思呢。
她也听过，这丫头是家里的老二，又不是王翠梅养大的，自然不太得家里的重视。
一直以来唯唯诺诺的，现在看来，倒是个有成算的。
看了看桌子上的证明，又看了下那块布，难得的军绿色呢。
肖大妈拿起布，飞快地塞进了自己的桌子里。
“行，我知道了，要是有人问起，我嘴巴严着呢。”
说完，又拿出一张空白的介绍信，根据工作调动证明上面的信息，写了一张介绍信。
把介绍信递给赵宜欢，肖大妈又嘱咐了一句：“介绍信是有日期的啊，你得在这个日期里出门啊。”
赵宜欢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看了一眼介绍信上的日期，为期半个月，1967年5月3日到5月18日。
把介绍信和桌子上的证明全都仔细地收进书包里，跟肖大妈道别，赵宜欢脚步轻快地回去了家属院。
她没有钥匙，进不了家门，想了想，赵宜欢转头进了公厕。
筒子楼里头是没有厕所的，就每层楼的最里边有两个隔间，那是用来洗澡的，上厕所得跑到楼下的公厕去。
公厕分男女，每个蹲坑外也没有门，赵宜欢看了看厕所里没人，顾不得厕所里的臭味，忙把包里的那页废户口纸拿出来，再拿出买的钢笔水。
拧开瓶盖儿，直接用手蘸了点蓝墨水，然后涂抹在户口纸上的作废印上，涂了一层，感觉还能看出点痕迹来。
赵宜欢又蘸了点墨水，又涂了一层。
举起来看了下，好像看不太出来了。
外头好像有脚步声，怕人进来看到，赵宜欢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好。
背好书包装作刚刚上完厕所，准备出去的样子。
低着头赶紧跑出厕所，进来的女人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地嘀咕：“王翠梅家这个女儿，当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赵宜欢出了厕所，一口气直接跑回二楼。
正是太阳西晒的时候，把户口纸拿出来放护栏上晒了几分钟，便干了。
把它仔细地放回户口本里，看没什么破绽了，赵宜欢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等了一会儿，傍晚的太阳晒的人眼睛疼，王翠梅总算是回来了。
见到赵宜欢，王翠梅第一句话就是：“布买回来了吗？”
“买了。”
听到布买回来了，王翠梅脸上露出了点笑容。
待王翠梅把门打开，赵宜欢率先进了门，先是回了房间，小心地把户口本先拿出来，再是把劳动布拿出来。
等把书包藏在被子里后，这才拿着东西出来递给王翠梅。
王翠梅看了一眼户口本，随意地放在桌子上。
待看到这么大的两块劳动布，王翠梅咽回了想要骂人的话。
翻看着手里的布，笑着说道：“这布可真好，说是瑕疵布，其实看不出来什么，这么大一块，两块不止五尺了吧。”
做惯了主妇的女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布怕是得有七尺多了。
“我同学她爸是纺织厂厂长，可能人家看在她的面子上多给了一点吧。”赵宜欢赶紧推到朱雪身上。
“哎呦，那可太感谢你那同学了。”王翠梅高兴的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不要票，还给了这么多布，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一边笑，一边琢磨着这么两块布，做点什么才好。
这块军绿色的给宜滨，他早就想做条军绿色的裤子了，还可以给宜欣也做一条。
黑色的就留着，等宜江结婚的时候用。
赵宜欢可不知道王翠梅心里想什么，看她这么高兴，试探着问道：“我去榕城的火车票？”
火车票？对哦，去榕城一千多公里可不得坐火车啊。
一张火车票可得不少钱呢。
王翠梅脸上的表情瞬间收了回去。
看她表情不太妙，赵宜欢忙道：“等我工作了，我还给你。”
王翠梅可精了：“你个临时工，一个月才十几块钱，给家里寄十块，你啥时候才能还给我啊。”
“我省吃俭用，总会还给你的，再说了，我要是不去榕城，我每个月哪有十块钱给家里啊。”
也是这个道理，王翠梅点点头：“行。”
未免夜长梦多，赵宜欢马上道：“我同学说了，让我明天就去，怕晚了岗位被别人占了。”
是这个道理，现在工作实在是太难得了，王翠梅便说道：“那行，你现在去居委会开介绍信，等你爸回来，我让他陪你去买火车票。”
可不敢让赵小河陪着去，赵宜欢急忙道：“我自己去就行。”
王翠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忍着肉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来：“买硬座就行，肯定够了。”
就是走个过场，也没指望拿这钱买火车票，赵宜欢没说话，接过钱，又跑回房里背上书包，装模作样地拿过户口本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