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山神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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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犹如一层轻纱，披在山林间，使得密林深山宛若仙境。
如诗如画的月色下，一位道人悠然行走在山林间，步伐轻盈，脚下的每一步都有月光照拂，身上披着银辉，好似踏月而来。
身后那只雄壮艳丽的山鸡也作陪衬，映得月色清美。
一时间，整座深林间只有簌簌的微风声，和道人轻盈的脚步声，两者交合回荡于林间，如闻仙乐。
道人走了一段，驻足抬头望月，银辉映照着深思的脸庞，白皙的五指掐动，推敲着些什么。
似是算出了点什么，道人忽的一笑，朝着某处坚定走去。
山鸡见得道人步伐加快，也紧跟上去。
“小离子，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算个账。”
“算账？”
“嗯，那女鬼手里如此多符箓，我大概清楚是哪里来的了。”
“哦，真的？”
“嗯，真的。”
顿了顿，道人轻声：“二爷先莫出声，跟我身后走就是了。”
山鸡似懂非懂，迷迷糊糊点了个头。
一人一妖摸着月色，缓缓向前。
原先上来的铁佛庙对的是西山口，如今走的路又是朝着东边行去，跨了一座山脉。
走得差不多时，在半山腰望见另一处人烟，规模丝毫不比西山口那边村庄小。
只是夜已落幕，灯火熄灭，万籁俱静。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咧——”
却依然听得一位打更人的声音悠悠传来，如山歌般醇厚。
陆离驻足，听了一会，一直只有一句，好似也只会这么一句。
声音悠扬，荡气回肠。
等声音传远了，道人才回过神来，轻松笑意泛在脸上，不疾不徐朝近处的一座香火庙走去。
庙宇前的木门红漆鲜艳，装潢精美，不知道比那铁佛庙好了多少。
走进内头，大有乾坤。
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映入眼帘，宫殿门大开，里面香火缭绕，弥漫着草木清香。
大殿正中供奉着神像，神像面容威严，神态庄严肃穆，令人肃然起敬。神台前各类瓜果供品整齐排放，昭示着百姓对这位神明的敬意。
山鸡跟在后面进来，看着上面高坐的神像，忽的打了个寒颤，哆嗦道：“嘶，好冷的感觉。”
陆离只静静地看着这尊神像，也不说话，眼神意味深长。
神像金漆闪光，透着神圣威严之气息。
“咦，道长是来上香的？”
陆离闻声看去，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健硕中年，方脸吊眼，笑眯眯地望着他。
中年走了上来，沉声道：“这位山神可是一位不多得的好神仙啊，许愿必中，祈福必灵，神的很呢。道长要不要上一炷香，求个心愿啊？”
“阁下是？”
“哦，在下是本庙庙祝，这厢有礼了。”
“有礼。”
两人互相礼遇，那壮硕庙祝又笑问道：“道长不上柱香吗？”
“在下想先问个问题。”
“道长请讲。”
“这位山神大人可知此山中有位女鬼，名九阴姥姥？”
“知晓啊，此山山民多靠山神大人庇佑，才免遭其毒手咧。每次山下百姓求来，都是山神大人阻扰那九阴姥姥的咧。可惜那女鬼滑头的很，山神大人只能赶走，不能活捉。”
“哦，竟是这般缘故啊？”
“谁说不是呢，那女鬼滑头的很，跟泥鳅似的。”
陆离不由得笑起，不经意道：“以在下拙见，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是山神故意放任之？”
中年庙祝立时变脸，脸色一黑，沉声道：“道长这是何故？可不要空口白牙凭空造谣！”
陆离脸色淡然，微微摇头：“在下确实没有证据，不过足下扪心自问，可对得起山下百姓爱戴否？”
庙祝嘴唇微张，显得很是震惊，片刻后浅笑道：“小道长看出来了？”
“阁下头顶的香火之气凝成浮云，在下要再不识得真面目，这道也是白修了。”
“哼。”
庙祝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彩云笼罩，等云朵散去，身穿五彩霞衣，威严十足。
“区区凡人，怎敢污蔑神明！”
一声怒喝，道人脸色不变，淡淡回了一句。
“那粉红宝珠现在我手。”
此话一出，山神怒目里闪过一丝贪婪，又被其很好地掩藏下去。
“咳咳，没想到那女鬼的宝珠在你这小道士手中，此乃邪物，还是交由本神保管妥当。”
“啊呸！恁个山神，脸皮忒厚！”
却见山鸡猛然跳起，怒骂一句。
陆离是自家道士，自家道士得来的东西，那不就是它二大爷的嘛。
很显然，宝珠已被山鸡视为囊中之物。
那山神冷不丁被只山鸡骂了一句，正欲发怒，忽的又想到那枚珠子在道士手里，担心玉石俱焚，便强行压下肝火。
“小道友，你看如何？”
想到自己有求于人，语气变得诚恳，脸色也和善不少。
陆离看得这般惺惺作态，不由心中发笑。
若是自己不给，怕不是要杀人夺宝。
道人思忖一番，淡淡问道：“我且问阁下一句，答得上珠子双手相奉，不过这回答不能作假。”
“当真？”
“当真。”
“速速问来。”
“就是这九阴姥姥，到底是不是受阁下庇护？”
“这……”
山神脸上出现为难之色，没想到道人是问这个，开始犹豫不决。自己何止是庇护那九阴，九阴姥姥还是自个儿相好呢。一鬼一神私交甚密，就连九阴手下的小女鬼自己也品尝了多位。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和九阴姥姥苟且不就是图这颗珠子吗？如今珠子在前，便是说出也无妨了罢。
到时候道人若要反悔，杀了也好，反正天庭已不在了。
嗯，就是这般！
心中有了决意，山神抬眸，方脸威严，沉声道：“吾确实与那九阴姥姥有些私交，庇护故友，也不为过吧。”
听得这回答，陆离脸上露出恍然神色，呢喃道：“果真如此。”
“好了，该说的本神都说了，莫要不再识相，速速把法宝交来。”
神明厉声训斥，道人并不理会，喃喃自语一番，眼光投在那供台之上。
瓜果虽多，却有些满了。走近些，还能看见一些果子中夹着银钱铜子。
这山神，真心贪啊。
道人面不改色，默默从桌案上一堆香火中抽出一根。
山神以为他要给自己上香，又安静下来，满意点头：“嘿，这就对了嘛，看不出你这凡人诚意还挺足的。”
谁料道人持香，回头三步，走出门外，对着外头的广袤天地，燃其手中香火。
道人持香，一拜又拜，最后喃喃道：“师父在上，徒儿今日恐怕要违背师门训诫，斩一天庭正神了。恐消天地气运，故焚香还运。”
三拜过后，道人将香插入地砖缝隙，对仍在庙内的山鸡招手。
山鸡顿时就懂，疾步走来，跑到陆离脚边。
道人此番做法，山神却怒了，一没给自己上香，二没给自己法宝，你这道人好大胆子！
当下怒目视来，沉声道：“你这小道，想死不成！”
道人目光投向那高大山神，风轻云淡道：“阁下方才不是问我为何不敬神明吗？”
山神一愣，不知道人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又见道人嘴唇轻张，温声如玉。
“神由天出，为天之道；明由地降，为地之德。而你，不过一无道无德之辈，焉能称神明。”
言罢，道人拂衣，潇洒离去。
山神怔怔半晌，才晓得这道人在骂自己。一咬牙，刚要追出去，忽的心有所感，不禁抬头望天。
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为何围上了一团团黑云，其中电流涌动，层层倾压，好不吓人。
黑云越聚越多，将山神庙的天空围得水泄不通，见不到半点月光。
轰鸣声不绝于耳，每一声都在山神大人的心头震动。
乌云叠层中，几丝电光散发光彩。
山神瞄见那道雷霆，大惊失色，尖叫道：“五雷正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庭已经覆灭，雷部正神不是都已经战死了吗？？”
轰隆——
雷声很快压过了山神的呼号，震响不断。
可怜山神没有九阴姥姥那般法宝，雷蛇无情地吞没着山神庙的一切，那精致的木门，那透着富贵气的墙壁，那金碧辉煌的神殿。
所有都化作飞灰。
陆离站在不远处，和山鸡一起看着那盛景。
神明以百姓信仰为生，当为百姓谋一世福祉。
有些神明只为自身考虑，甚至与妖邪勾结，实在不好。
这山神也一样，不好。
远近传来一阵呼唤声，道人侧目，是那山脚处的村落被这天雷惊醒，纷纷跑到山上灭火来了。
陆离望着那些火把，目光深邃，最后默默带着山鸡离开。
村民们冲进庙内，才发现这天雷勾起的火焰并不大，只烧了这山神庙。
“唉，这可如何是好，山神大人怕不是要降罪于我等。”
“对啊，要不，重新建个新庙？”
“可要按原先的规格建筑，我们村没那么多银钱了啊。”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害怕神明降罪之时，大家又都注意到了一处地砖。
缝隙间插着一点未烧尽的香火，还在嗤嗤燃烧。
这天雷滚滚的，竟毁不了一支香火？
众人疑惑间，那香火烧尽，烟灰落在地面，被风吹散，竟组成了四个小字。
众人围上前，看得四字——莫养闲神！
当下心头大骇，大家都默不出声，一言不发。
沉默持续了一刻钟左右，有个汉子畏缩举手，断断续续道：“听说，西山边有一处铁佛庙，挺灵的。要不，要不咱们去供奉那位吧？”
众人回头看去，思索一番，都点头称是。
这位山神苦人久矣，是该换一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