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没有神仙也不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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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陆离闲来出门，把仙居县给逛了一圈。
欲观一地风景，人文风情亦不可少。
风景嘛，本就是由风情与景色组成。
绕着山脚小镇转了几圈，山民们的激昂热情实在叫人难以招架。便是随意在街边走走，也有几位朴实憨厚的居民送来些时鲜瓜果。
一张张挂着纯真笑容的脸，使得手里的瓜果份量更重了。
这大概是这个年代最纯粹的善意了吧。
有时，陆离也会想。
或许，这才是旅游的真正意义。不一定要看见多美的风景，只要本地的人情够好，有温度，那就是最美的风景。
花了两个时辰，终于把小镇游完了。
仙居县依山而建，也带了些牢山的天地神秀气息，显得不凡。
酉时走回客栈，巧的是，迎接自己的还是先前那位店小二，也是缘分。
“哟，道长去游山了？”
“没，先去了县上，四处走走看看。”
“嘿，道长是个精致人。我们这人好，必不让道长空手而归的。”
陆离瞅了眼手上提的瓜果，笑笑：“确实如此。”
顿了顿，陆离瞄了眼店内，比早上的人少了，大抵是出去游玩了。
于是挥手招呼小二，与之同坐，想问些有关牢山游玩的事。
小二倒也不拒，便应约坐下，也是为了忙里偷闲。
只是小二来时还带了一包茶叶，茶叶黑绿，像是保存多年的样子。小二抖擞着落下几叶，放于茶壶中，剩下那些又小心翼翼地包了回去。
抬头对上陆离好奇的眼神，他只笑着说：“嘿嘿，不瞒道长，这可是好茶，平时小人都不舍得喝的，今日道长邀我，便拿出几叶泡泡。”
“原来如此，那便多谢小二哥了。”
“害，道长客气了。”
陆离忽的想到一事，蓦地发问：“小二哥是仙居县本地人，不知可有推荐的旅游路线？也好让在下少走些弯路。”
“嗨哟，那可多了去了。嗯，小人给道长推荐一个，先走九水，再经巨峰，这是最好的路线。当然，道长要有兴致，也可先去巨峰周围的道观宫寺看看，太清宫与华严寺都很不错。”
“九水，巨峰……太清华严……”
陆离喃喃道，心思也被带到了九霄云外，好似整个人已端坐山巅，观云海赏落日。
这时，桌上的茶壶嗤嗤冒气，云雾蒸腾，茶香满室。
小二连忙拿起，往茶杯倒满，推来一杯给陆离。
“道长，尝尝。”
陆离小心接过，细细品尝，只一嘴，便是甘醇弥漫，蜜糖香和板栗香满嘴。
这是好茶，比之西湖龙井也不差多少了，至少比上午那茶好。
陆离咂舌，回味无穷，等回神后，戏笑道：“没想到小二哥还藏着这等好茶。”
“害，这是去年村民们采的，我就捡漏取了一包。要说这茶，那还得五月初采的时候煮泡才好喝咧。对了，樱桃也是五月结果。可惜道长来的不是时候，此时正值三月中旬，没有鲜茶，没有樱桃。”
“哈哈，无妨，这不是还有小哥你给我留的茶嘛。我看，这来的也恰是时候啊。”
一语惊醒，小二愣了一下，却也很快大笑。
“哈哈哈，说得对，道长是个文化人。来，喝茶喝茶。”
陆离淡然一笑，也跟着举起茶杯。
两盏白瓷杯在空中遥遥相望，闲坐无事，品尽清茗。
日渐西斜，两个人在夕阳的落影下交谈。
聊的很多。
说这牢山一年四季分明，春花烂漫，清凉一夏，金秋晚风，凌冬傲雪。
说这牢山十二奇景，巨峰旭照，太清水月，华楼叠石，龙潭喷雨等等。
说了小二哥梦想当上掌柜的，过的潇洒些，不用劳累跑堂。
一直聊到深夜，这才尽兴散去。
只与这位小二哥的相遇，就是牢山一行最好的礼物，便是没有好风景也不打紧了。
今宵长夜漫漫，所幸晚风清凉，开了窗，倒也好眠。
————
等到明早雄鸡打鸣，便要早点赶路去了。
牢山之广阔，真不是说说而已，怕是三天三夜都走不完的那种。
这不，与小二哥告别，一早赶路，走了得有一个时辰，才勉强看到九水区域的边界。
所谓九水，也是几座青峰，其间几条河流环绕。
此时正是三月花开季节，沿山道而上，樱杏桃李渐次展开，各自争奇斗艳，妩媚迎春。
行走其上，有各类花儿交织的香气和五颜六色相伴，故不觉孤独。
走至一半，忽见一道瀑布从九天之上下来，截断了一处山崖。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一条白色丝带飘落山间。走近些，绿意盎然的丛林映衬下，更显烟波浩渺。
水落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是大自然的快意。
再走段路，看见了和自己一般的游客，都是些着儒衫的风流才子。
相互点头示意，便同路不同行地踏上一段游玩线路。
往上，又见一处水潭，被细碎的石子包围在中间。清澈见底的潭水泛起淡淡绿意，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映射出蓝天白云的倒影。
阳光透过青葱树叶洒下，波光粼粼，如同碎银一般闪烁。
有数百鱼儿游于水下，皆若空游无所依。
这几百小鱼中，陆离瞅见了几只仙胎鱼，白白小小的，躲在石头底下，享受自己的乐趣。
这时，那些才子大声交流了起来，有些更是即兴吟诗一首，以表感怀。
虽然他们的诗句不算绝美，却也让陆离知道了这口潭水的名称。
得鱼潭，也是有些韵味载入其中，可此潭也不过九水一角之美。
北九水的丽山秀水，是如同画廊般的美。可谓五步一换景，十步一重天。
千奇百怪的象石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清澈的流水千回百转，变幻无穷。
此时踱步其中，也自然而然地成了一位画中人。
“道长，可要同行一阵？”
有位书生瞅见了陆离的身影，上来邀约。
陆离想了想，笑道：“好。”
于是，便和几位才子同游一段路。
路上，也会聊些家长里短，但几人更关心的是山鸡和草泥马。
草泥马自是不必说的，潇洒不羁的外表加上那健硕的身姿，男儿杀手并非浪得虚名。
二大爷也不输一二，身后五条长而艳丽的尾羽，甚至让其中一位才子一阵吹嘘。
就这样说说笑笑，几人行至了一处山顶。
忽的，有郎朗读书声响起，余音绕山，绵绵不绝。
循着声音的起源看去，竟是一座宫院深埋云雾之中，若隐若现，有种虚幻的缥缈感。
“那是九水书院。”
一旁的才子出声解释，同时眼神中带着一丝艳羡。
却是不曾想过，这种荒山高岭的，也有书院。
“九水书院的山长也是位大贤，可惜不得重用，便来此处建了家书院。我早年也去拜师过，可惜人家没看上我。唉——”
那位书生缓缓道来，引得几位同伴的侧目及安慰。
“没事的，倪兄有大才，那劳什子山长不收你是他的损失。”
“是啊，莫要因此事坏了自己的心情。”
陆离也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
重新拾掇一下心情，又接着往另一座山巅赶去，不过，那几位书生却是不再同行了。
说是书生体弱，不便再走一段了。临分别时，还给陆离推荐了几个去处。
有些陆离听过的，比如巨峰牢顶，有些不认识的，比如灵旗峰。
与几人珍重一番，陆离带着羊驼又继续赶路。
你们无法看见的风景，便由我来看吧。
等行至山顶，不觉天色变暗，晚风微凉。
道人匆忙抬头，才发现已是黄昏。
原来，自己走了一天了。
找处清净地坐下，多看眼风景也无妨。
这座山峰不是牢山山脉最高的一座，却也颇为峻峭。
坐山观云，天光暗红，与穹顶的云朵搅和一起，糅杂出迷幻色彩，使人流连忘返。
坐山观水，那暗红的霞光倾斜山下清泉水潭，万物披上了一层橘红色的柔光，山与水勾勒的轮廓异常清晰。
黄昏下的剪影梦幻唯美，宛若一幅精致的山水墨画。
恍惚间，心里生出别样想法。
有此美景已然不虚此行，就是没有神仙也不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