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石府后园显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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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渐初与杜君远他们三人定计,寻了李晴柔的一个错处,将其与抓到的刀疤男子关在一处整整三日,奈何二人丝毫没有交流,仿佛并不认识,杜君远与千如也只能作罢。
圣上责令旬月破案,他们二人也不好在清风楼太久,何况石府旧宅还不曾去探访,遂两人决定离去。
临走时,杜君远被慕云柒缠着说话,千如隔开他们二人一段距离对慕渐初道:“慕楼主,我与侯爷实在不好再耽搁,这个男人关着也是无用,不如什么时候悄悄放了吧,话说纵一虎归山才能见群虎出没。”
慕渐初想说什么,但见杜君远款款走近,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说了一个“好”字。
千如和慕渐初相视勉强的笑了笑,两人都是豪爽之人,但此刻,却都是心事重重。
杜君远与千如二人离了清风楼,赶奔刑部,并一道请了韩夫人同去石府旧宅。
因为杜君远没有说明查访石府的原因,刑部仅派了一位姓白的文书,一位姓姜的捕头,还有一众捕快。
石墉身为医官,府邸倒是没有明远侯府那样大,但看起来也是古色古香,庭院修葺的十分雅致古朴。
推开朱红色大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大理石砌的影壁,雕刻着花鸟鱼虫,雕工之精细,令人赞叹。绕过影壁,才见两边各是游廊厢房,皆是青砖绿瓦、红柱灰墙、雕梁画栋,建造的格外精巧。屋角坠着时兴的花灯,花灯上绣着吉祥字,随着风一晃一晃。
穿过前厅,走过一个拱形的门洞,眼前豁然开朗。但见园中亭台水榭、假山顽石与红瘦绿肥相掩映,整个园子幽雅不俗。亭台间水系贯通八达,浅浅的流水上点缀着大大小小的拱形小桥,小桥上扶手上雕刻着云纹鹤鸟,立身小桥观此庭院,就好像坠入仙境一般。
穿过小园子,才是主家生活休息的后宅,这里的建筑较之前院的厢房客堂更加的精致。屋檐的瓦片压得密如鱼鳞,屋角为求吉利雕着喜鹊,那石鹊就好像要振翅而飞一样栩栩如生。屋前全由大小相似的鹅卵石铺就,轩窗的糊纸纱白,交错在菱形格子窗棂之间,十分幽静。
后宅后院还有小片的竹园,主家并没有起名字,竹园围着一个小小的水塘,这时节,荷花已经没有了,水塘边疏疏落落地养着一些叫不上名儿的花草,加之许久无专门负责的人打理,后院显得十分萧条。
竹园后有一个小门,是石府的后门,后门的不起眼处有一口废井,已经许久不用了,靠近时有很浓重的草药味,听说是为了防毒虫蚊蚁。
千如凑近了闻了闻,有些反胃的捂住口鼻,跟着又翘脚向里面瞧了瞧,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杜君远带了些捕快和白文书,加上韩夫人几人查前厅,千如带了些人查后院。
起初倒是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便都有些乏累,几人暂歇,韩夫人请管家备了些茶水和果子,都聚在后院的凉亭叙话。
杜君远这才问韩夫人道:“敢问夫人,平时这石府都是这位先生在打理么?”
韩夫人点点头道:“正是,妾身嫁去韩府时,夫家舅姑已亡,家中无掌事女亲,妾身一人照料整个韩府,无暇分身料理这宅子,平时都是德叔一人管着。”
(舅姑:公婆)
那管家躬身道:“正是,平日里是老奴看着,晚上老奴自有家里要照应着,就回自己家中了,大姑娘特请了两人看夜,这两人还是老奴着人请的,做事倒也仔细。”
杜君远目光落在这瘦小老头身上,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先生跟着石老爷多少年了?”
管家道:“回侯爷的话,老奴跟着石老爷已经九年了,老奴本是陈太医府上的,后来石老爷二度为官,府上缺个管事的,便央陈大人求了老奴来石府做事,这才在这园子管着了。”
杜君远向千如投去一个眼神,千如扫了一眼身侧的韩夫人顿时心领神会,知道若是韩夫人在杜君远也不好多问什么,遂拉住韩夫人亲昵道:“石姐姐,我对那竹园感兴趣的紧,什么草药味道如此奇怪,果真能防蚊虫么?”
韩夫人浅浅一笑,知是千如有意支开她,便也不留着,起身挽住千如道:“妹子若是有兴趣,我们便去瞧瞧不就是了?”
说罢,便向杜君远微微一福身,带了些人向后园而去了。
杜君远见千如他们走远,这才伸手示意,缓缓道:“先生不必拘束,坐下好叙话。”
管家谢过坐下,杜君远问管家道:“冒昧请问先生,您在石府这么多年,可发现石老爷有什么古怪之处?或者这园子有什么古怪之处?再或者说,这么多年石老爷有没有什么异常人之举?”
那管事看着很是健谈,一听杜君远问到此处,便打开了话匣子侃侃道:“哎呦侯爷,早些年老奴跟着陈老爷许多年,虽然不是总管事,可也见了许多显贵人,都没有石老爷这么古怪的了。老爷娶了两位夫人,六房姬妾。大夫人早亡,老奴没见过,剩下的这几房姬妾老爷也很少与她们一处。“
杜君远双眉一挑:“哦?”
”听看夜儿的说,夜里吧,石老爷也不去哪一位妾室的屋里歇着,也不去逛花楼找姑娘,也不见他读书写字,整日里就在后园不知做些什么,只说后园蚊虫多,要试药,还要夜读……侯爷您说夜读去后园做什么?后院也没个灯,能看见个鬼呦!您说这事儿怪不怪?”
管家的话倒是和韩夫人前些日子所说的不谋而合,可是这石墉半夜在后园究竟在做些什么?为什么这石墉不愿意与后宅女子相处?后园……
想起后园,杜君远又问道:“敢问先生,您可知后园的井什么时候废的?为什么废了?”
管家道:“回侯爷,这后园的废井就更加古怪了,老爷才住进宅子,就要把后园的井废了,老奴眼瞅着这井还能打上水来,老爷却说什么,这井影响家宅的风水,若是留着诸事不顺,愣是着人把井废了。倒也奇怪的很,这井废了,家中后园总让老奴觉得怪怪的,心里说不上的不得劲儿。”
杜君远剑眉紧锁,沉吟片刻后站起身向不远处休息的众人吩咐道:“走,咱们去竹园看看!”
同时和善的对管家道:“老先生,烦请您前面带路,咱们一起去看看。”
一行人才穿过石拱门,就见千如和韩夫人立在石桥上,指着一处屋落不知在说些什么,见杜君远一行急匆匆迎来,千如迎上前问道:“君远哥怎么了?你们这是去哪里?”
杜君远也不多解释,只是说:“走,咱们一起去看看那口废井。”
千如和韩夫人皆不知道杜君远何意,只好提起裙摆跟在他们身后。
一进后园,只觉得园中异香扑鼻,行至废井边上味道更重,且还夹杂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味道。杜君远直视那口废井,吩咐众人道:“打开废井!”
废井上压着的石板被众人使蛮力打开,那股奇怪的味道冲了上来,千如揉一揉鼻子,不安道:“这废井十分古怪,这一股什么味道!闻着又香又恶心的!”
身侧一位刑部的捕快自告奋勇道:“侯爷,卑职请命,愿下去看看。”
得到杜君远的应允,捕快腰间缠上粗麻绳,顺着麻绳往下爬,众人皆围着废井,注视着捕快往下顺。
不多时,便听见沉闷的咔哒声,才不消一口茶的功夫就听见捕快“啊”的一声惨叫。
众人心中一紧,千如大声道:“出了什么事?快回答!”
身旁的捕快忧心同袍出事,忙奋力拉动麻绳,连拖带拽地将那位捕快拽上来。
那捕快被拽上来时手中握着一节白骨,双目呆怔,四肢绵软,摊在了地上,腿间还有点点湿痕,应该是吓尿了。
再细看之下,捕快的额头上汗如雨下,狼狈不堪的模样一看就是吓得不轻。
千如请人扶住捕快,掌心举起一团青烟,猛地击向捕快的后背,捕快这才意识逐渐清明,见众人皆看着他,才放声嚎道:“侯……侯爷,下面,下面全是骷髅,全是白骨!全是……全是......堆积如山呐!......好多的白骨!卑职……卑职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白骨!实在是太恐怖了!”
全是白骨???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连同刑部的文书也吓得握不住纸笔。
韩夫人还未曾往废井中观瞧,便已惊得昏厥过去,韩夫人身边的丫头搀扶着坐在离此地不远的亭子休息。管家德叔听闻双腿直打哆嗦,原地打转不知该做什么,直嚷嚷着怪不得总觉得后园令人不适。众捕快也下意识离废井更远一些,再没有人有那个胆量去废井下打探。
谁也没有想到堂堂朝中正四品太医院使的后园废井中,会有那么多尸首,整个后园乱做一团。
只有千如和杜君远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明白过来石墉种种怪异举动是怎么一回事。
怪不得这石墉会在后园放那么多草药香料,什么防蚁虫,其实是怕这么多尸体有异状,惹人怀疑吧?
杜君远眼如刀锋,扫过众人,厉声喝道:“都不要乱!你们都是我朝之武生,怎么能吓成这般模样?!白先生、姜捕头,速去报于大理寺、刑部,抽调人手来石府!韩夫人、德叔不许动,稍后会有刑部的人来问话!”
韩夫人尚在昏迷,德叔哆嗦着,颤巍巍的应是。
不到一个时辰,石府已被封起来,连刑部侍郎裴婴和大理寺卿唐玉歆亲至石府协助调查命案。
韩夫人和德叔已吓蒙了,问什么也问不出来,也没有任何证据指明他们二人涉案。更何况韩夫人早年已嫁了人,不太可能杀了人丢在娘家后园废井。而德叔都是白日里在石府,身边还总跟着小厮,晚上请了人看夜,也不太可能是德叔在石府杀人抛尸。那两个看夜的也被控制住,审了两三个时辰,什么也没问出来,只说石老爷不让他们夜里去后园。
众捕快在姜捕头的施压下壮着胆子,将废井中的白骨全部收集上来,除了一些小的零碎的,大块的白骨全被运了上来,堆在后园的平地上,足有二十尺见方。
仵作忙了两三个时辰,得到了大致的结果:基本完整的白骨大概有五六十具,死亡七年到半年前不等,最新尸首死亡时间推算是半年以前,也就是石墉动身到安平郡的时间。根据尸骨堆中的布料衣服判断,这些尸首可能都来自女性,至于生前是否受伤,死因是什么还需要时间使用特殊方法进一步判断。
杜君远已吩咐将这些尸骨运去义庄,进一步判断死因和了解其他线索。
众捕快有的承受不住瘫软在地上,有的窃窃私议直骂晦气,有的三两抱团壮胆往尸堆和枯井瞧。
杜君远、唐玉歆、裴婴围着尸堆,神色凝重,千如半倚着廊柱,抱臂瞧着。
唐玉歆道:“石墉已死,他府中却发现几十具尸首,初步调查也只有石墉嫌疑最大,此案又如何审理?”
千如瞧了一眼裴婴,唐玉歆知道千如有顾忌,便道:“小妹,裴大人是你师兄我的挚友,不必忌讳。”
千如徐徐道:“七哥,我和君远哥怀疑,石墉根本就没有死。”
唐玉歆、裴婴目露诧异,但见杜君远点头,唐玉歆问道:“没有死?怎么回事?”
千如便将石墉尸体的异状对唐玉歆讲了,唐玉歆对杜君远道:“圣上将此案交由侯爷审理,事不宜迟,不如早些动身前往安平郡,找到石墉并带回京城以结此案。”
杜君远开扇,铿锵有力道:“不可。”
唐玉一愣,不解的问道:“却是何故?”
杜君远目落尸堆,眸中的神色看不分明,徐徐道:“陈瑾和石墉勾结的证据没有找到,清风楼丢失的百瓶一夜霜没有找到,生死阁谋划此事的目的还未参破。若是贸然捉回石墉,难保他们不会提前执行计划,届时上京恐陷困境,而我们还没有任何准备。”
“那现在我们该如何继续查呢?”
千如站直身子,道:“君远哥,书房。”
杜君远点点头,若是石墉和陈瑾真的勾结在一起,他们必然会有书信往来,找到书信,便是最有力的证据,无论是石墉还是陈瑾都抵赖不掉。当然,这也是碰运气,难保他们不会读了信,当场便焚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