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千如辞别慕渐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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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突然一阵喧哗,一个娇声喝道:“什么泼女!敢挟持我的哥哥!”
慕渐初和千如相望,不明所以。
还没说什么,只听到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房门被一把推开,一位身着淡绿色劲装的女子冲了进来将慕渐初抱了个满怀。
女子半撤开些身子,将慕渐初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这才道:“我听方才有一泼女挟持哥哥,哥哥你没被她怎么样吧?”
说着,女子鄙夷地瞧了一眼千如,立刻转回目光,仿佛多看一下也觉得碍眼。千如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女子好是没礼貌。
几个月未见妹妹的慕渐初可顾不上这些,喜道:“什么挟持,没有的事!哥哥我怎么可能被人挟持呢?!小妹什么时候回来的?都去了些什么地方?回来也不和哥哥说一声,哥哥好去接你的。”
花千如大为无语,只觉得慕渐初哪里都好,就是太好面子了。像人家杜君远,就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武功弱。
两个月前,慕云柒云游在外,整整两个月也没送一封信回家,慕渐初十分担忧他这小妹。
慕渐初他们这一代只有他们兄妹两人,同母同父,向来亲厚。慕渐初的父亲与母亲又意外双双离世,剩下他们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慕渐初十分宠溺他这小妹,养成了慕家大小姐的娇蛮脾气。
慕渐初虽是楼主,但遇族中长辈也是礼节为先,可慕云柒才不管这些,长辈中若是有犯戒者照罚不误。手中常持一根黑鞭,手握着的一端还是玉雕而成的凤首,大小姐的架子十足。
黑鞭在手,清风楼人人闻之丧胆。
慕渐初将她身子转回来面向千如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妹,慕云柒,这是花千如姑娘,是我们府上的贵客。”
慕渐初笑道:“方才是我二人有要事相商,并未有挟持之事。”
千如向她微笑并颔首示意,道:“慕小姐您好。”
转过脸对慕渐初道:“慕楼主,侯爷之事耽搁不得,我们要尽早离去了。这就辞别楼主,你们兄妹二人许久未见,不好被我和侯爷搅了热闹。”
侧身就要离开去寻院中的杜君远和写意,才刚擦过身,慕云柒在身后轻蔑地扬声道:“什么要事,分明又是一个勾引我哥的狐媚女子,这样的女人我慕云柒可见得多了,就你这般姿色,比莲嫂子可差远了!”
千如定住脚步,微微颦眉,片刻后回身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子。慕渐初可是见识过千如的恶劣,眼见千如露出这样阴恻恻地笑,忙将慕云柒护在身后道:“舍妹无礼,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宠坏了,还望千如姑娘见谅。”
慕云柒一把推开慕渐初,倨傲道:“哥哥,你何必怕她呢!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她肯定是看上了哥哥你,这才使出一手不入流的招数呢!”
慕云柒来时便听见清风楼出了事,莲嫂子和哥哥的二夫人遭人残害,就连一直待自己不错的宋医师也惨遭下毒杀害,皆是因为眼前这个花千如。这会儿慕云柒见到了本人,见她这般不待见她更是不喜,这才说出这样一番话。
说完了便有些后悔了,何况眼前这个和自己仿上仿下的女子面上虽笑着,眼神却十分冷冽,慕云柒没来由得有些害怕。
千如勾勾唇,弯腰凑近一脸不服气的慕云柒耳边低低道:“这画本中的狐媚可是会将男子魅惑后吸其精元生吞活剥的,仔细看着你的哥哥,可千万……不要被我魅惑了。”
撤开身子,千如笑得更加恶劣,小丫头,跟她斗!
慕云柒却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般道:“你……你这泼女!实在是不要脸面!你怎能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枉你是天下第一庄的弟子!”
正在这时,杜君远和慕渐初的近卫也跟着进来了。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笑话!
她花千如何必一定要和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
哪怕需要,就一定是慕渐初吗?!
千如换上一个缱绻温柔的笑意,转身向杜君远靠近,笑盈盈地瞧着慕渐初和慕云柒,仿佛她不曾说过什么,柔声道:“慕楼主,您答应过的,千万不要忘了。”
慕渐初负手而立,点头同意。
“小如,你怎么能如此鲁莽,这样和慕楼主说话。”
杜君远责备的话分明带着几分宠溺,温柔的声线引着慕云柒痴痴地望着杜君远,竟是看呆了。
慕渐初道:“这是明远侯,杜君远。”
慕云柒痴望着杜君远,直到慕渐初推了她一把,慕云柒这才回神,慌乱的福身。
千如大笑出声,突然觉得平衡了:原来这见了美男子被迷倒得还真不止自己一人啊!那日在那酒楼她耽于杜君远美色,暴露了身份都不自知,还被花千术嘲笑呢。
慕云柒听见千如大笑愠怒道:“你这泼女,为何发笑?”
千如笑眯眯地看着她,狭促道:“自然是笑你了,方才还在说我什么不知羞耻,现如今只见了侯爷一面,便盯着我的夫婿挪不开眼呢。”
“你!你这泼女!谁说我……你……你怎么能这样败坏闺阁女子名声!”
被戳破心事的慕云柒扬起手中的鞭子作势要打,却被杜君远拦下。
杜君远脸色绯红,声音却未变道:“内子同姑娘玩笑,姑娘切莫当真。”
“你……你们!”慕云柒一张俏颜憋得通红。
“慕云柒,回你屋去!”慕渐初低喝。
慕云柒气鼓鼓地一甩手中的鞭子,跺脚转身离去。千如在慕云柒身后笑得更加放肆,直到杜君远眼神制止了千如。
杜君远手掩在袖中作揖,歉然道:“这几日在贵楼多有打扰,还望楼主送我二人回返。”
慕渐初眼眸飘向杜君远身边那个没心没肺的千如,抿抿唇道:“自然,这一叶霜失窃之事本楼自然也会查明,给侯爷一个交代。”
话虽然是对着杜君远说的,但目光始终落在千如身上未曾移开。
千如怕慕渐初反悔,忙道:“那位叫写意的姑娘,我们也要带走。”
慕渐初轻喊道:“音书,送他们三人离开。”
那位叫做音书的点头后离去,片刻后回来,却带了几个壮汉和那位写意小姑娘。一样的头罩,只是多了一个。杜君远和千如带好,被同样的方法送出了楼,停在了昨夜二人叩门的建筑前。几个壮汉高声道:“请侯爷和姑娘将那头罩放在厅堂的桌上,自行离去便可。”
语罢几个壮汉已踩着树梢离去,待三人扯下面罩,几个壮汉不知所踪。只听得嗖嗖几声,明薇和采薇已经落在千如面前。
“九堂主!”
千如单手一指写意道:“这是来暗杀我和侯爷的写意姑娘。”
明薇正欲拔剑,千如按住她道:“她是受制于人的,武功不精,杀不了我的。再说,查证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还需要她呢!你们二人一定要护好她的命,不能有任何闪失。”
明薇和采薇抱拳称是,千如便不再管那个神色慌张的写意,又吩咐明薇、采薇她们二人:“你们带着写意暂隐吧!”
几人依言进的屋子,将三个面罩放在了厅房的桌子上。千如呼地吹开火折子,将离自己最近的灯点亮,然后细细地打量着这间屋子,杜君远问道:“小如你在做什么?”
千如环顾着这个同普通人家并无二致的屋子,右手摩挲着自己的下颌,徐徐道:“我们走了半个时辰的路,感觉像是很远,但在我看来只是走了个半弧,清风楼离这里应是不远,这间房子应该有直接通向清风楼的密道。”
杜君远虚虚地拉住千如,柔声劝阻道:“无妨,即便是蒙面,这路线我还是记得的。我们先离开这里,待我画来给你可好?”
千如只得作罢,转身欲走时右手却被杜君远牢牢扣住,千如挣了两下却无法,只得询问地看杜君远。
“小如,方才你挟持慕渐初,你们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可否告知于杜某呢?”
他问这些做什么?
千如顿住,听不出半点假地说道:“慕渐初同花千亿那位老人家素来有旧,我只是告知我的身份而已,再无其他。”
“真的?”
杜君远挑挑眉梢,怪不得那慕渐初自那厅房出来后对千如亲厚了不少,想到这里,杜君远多多少有些不满。欲待还要说些什么,千如却截住杜君远道:“这里既然离清风楼如此近,我们久留不是好事。天色已晚,不如找一处酒楼歇息,侯爷您看可好?”
杜君远听闻,只得作罢。千如唤来采薇和明薇,向城内赶。
已是三更天了,街面上早已没了喧哗。
杜君远环顾四周,佯装贴心的道:“这京城夜不闭店的不是青楼楚馆便是那保镖截道之处,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再者,千如姑娘初来京城,对这京城了解不多,不如就随我回候府,明日我们再做计较。”
千如面上一红,不自然地咬咬唇。这话确实不错,虽然之前她在这明远侯的行辕暂住,但到底有花千术在身侧,倒不是十分尴尬。现如今她只带了明薇和采薇,还有一个搞不清楚身份的写意,却住进一个男子府里,已是在这个时空最为出格之事。日后若是江湖上自己有了名号,有人提及此事,那她也没什么好名声了!可是,这京城确实也没有比明远侯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不知是不是美色让千如忘了思考,她甚至忘了百花山庄的消息、暗哨遍布礼朝,怎么可能在这上京没有她落脚之地。
杜君远看着千如,心里暗暗发笑,面色却无波道:“千如姑娘不必过于紧张,明远侯府自来只有在下一人居住,舍弟同母亲居住在公主府,今夜自然无人打扰我二人。”
这是什么意思?!千如羞恼万分,无人打扰,难道他们要偷情不成?
想到偷情,千如心里一跳,脸也跟着红了。掩饰地咳了一声,颇为正经道:“侯爷,即使令弟和令堂在府也无妨,我们二人又不是真的夫妻,堂堂正正,怕什么人!”
杜君远莞尔,似乎是没想到千如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继而肆意笑出声:“在下说的可是我二人讨论这清风楼密址,方才小如你不是还着急想要知道么?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我同那慕楼主一般,见到流落在外的女子就要救下娶回府中?”
……
那一瞬间,千如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什么真夫妻假夫妻的……
“走了走了,再聊就天亮了!也不必去贵府了。”千如念叨着,转身去叫明薇和采薇:“明薇!采薇!今夜我们就去明远侯府,不把侯府掀翻,咱们就不是百花山庄的人!”
“好好好。”杜君远状似求饶一般,但却掩不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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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杜君远和千如,慕渐初的双目渐渐便凉,在听到归返的音书说李晴柔已醒时,眸色已变得阴鸷。
李晴柔仍旧十分虚弱,挣扎着撑起半身握住慕渐初的袖边,那双婉约双目噙满了泪,一滴接着一滴滑落,鼻翼一张一翕,急切道:“楼主,楼主!请相信晴柔,晴柔真的没有盗药杀人,楼主!晴柔真的没有盗药杀人!”
慕渐初沉痛地阖住双目,她对他仅有过三次的柔情,却次次都是那么巧合。
第一次是他在江南的小渔村救下她,她小鹿一般的眸子一瞬也不挪地盯着他,楚楚可怜问他是不是不要他了,他心肠一软,这才把她带回府;第二次是半年前她小产,底下的小厮说是莲小娘苛待她,扣着炭火不给。她也是这般虚弱的,娇娇地望着他,为此他还曾呵斥了莲漪几句,后来才知道是被白霜中道劫走了去救急。
这最后一次,就是现在。
每一次的柔情,就像是剔骨刀,一刀一刀,正中要害。第一次他把她带回府,第二次他的孩子没了,第三次又是这样。如今看来,谁又知道她是否身心一致愿同他一起回清风楼?谁又知道她是否真的愿意生下他的孩子?谁又知道她是否有没有下毒手杀害莲漪?
慕渐初并不想看到她的样子,可耳边尽是她不断地表着衷心:“楼主,妾身真的一心一意对待楼主,楼主若是不信,妾身情愿一死。”
这时身边的音书焦急道:“此事同李夫人并无多大干系,那香可是楼兰的三步迷魂散,会不会是六夫人的余孽?”
慕渐初睁开双目,一记眼刀直射向音书,音书似乎也发觉自己逾矩,慌乱地低下头。
慕渐初又轻咳了一声,说话时嗓音低哑,似乎十分疲惫,伸手轻轻地将李晴柔的手握在大掌中,徐徐道:“晴柔,本楼怎么会怀疑于你,若是怀疑你又何必要救你呢?”
李晴柔哭道:“若是楼主信妾身,为什么不经过妾身同意,便让人把写意带走了呢?若她有错,楼主打骂责罚就是了!带走她,那她说什么妾身不是都要认下么?”
慕渐初意外地看了一眼音书,看来是他通风报信了,音书的头垂得更低了,叹了口气,他耐心道:“晴柔,写意要杀的是皇亲贵胄,此乃国事而非家事,本楼无法私自处置写意,晴柔最为夫所想是不是?”
李晴柔目色暗淡,跌回榻上,喃喃道:“是晴柔的错,平添了楼主这么多烦恼。”
放在往日,慕渐初定会温言软语哄上一番,然而莲漪、陈秀妍的死状呈在他的面前,李晴柔这柔弱外表下的藏着的诸多疑惑之事一件一件划过,还有那令人勾起往事的百步迷魂散,凡此种种,让慕渐初握紧了膝上的锦袍,片刻后隐忍地站起身道:“你才醒来,莫要忧思。好好休养一些时日吧,本楼自会替你打听写意的近况。”
接着,便呵着音书跟着离开。
床榻上的李晴柔悠悠地睁开双眼,苍白的面色在烛灯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憔悴,她一瞬不移地盯视着头顶的幔帐,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