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今日又剃早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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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历史太长,权谋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内幕太厚,口舌太贪,眼光太杂,预计太险,所以存在构思过度这件事。”
半个时辰前,余正繁还深以为然,半个时辰后他想在这段话后面加上一些话。
“如果你认同上面的话,那只能证明你读书太少,思虑太薄,想法太直,人脉太浅,位置太低,渠道太窄,选择太少,能力太小,所以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
中华五千年历史太长,文华太过璀璨,能够被历史所记录的事情、学问,都是经过无数时间、无数高人,筛选沉淀下的精华。
哪怕生活在现代的我们,所遇到的任何事情,都能在历史中找到内核相似的事件。
很可惜,就算有如此丰富的经验指导,历史依旧会重演,人还是不断的犯同样的错误。
这不是历史经验没用,而是人性在五千年的先哲教诲下,依旧没有进步,本性从来没有改变。
有心理学家,将人性分为:自我、本我、超我,即自我-人性、本我-兽性、超我-神性;人性是被道德所驯化的兽性,神性是为人性升华创造的锚点。
正常情况下,人性就在两者间波动起伏,保持动态的平衡。
而在极端情况下,人性会无限的趋近于兽性,而兽性即本能。
所以只要人性的诉求不改变,那么历史就会不断重演,相同的错误还是会犯。
“行了,别躺地上了,赶快起来。伤都没受,躺在地上像个娘们儿。”陆师傅不耐烦的喊道。
“……”真想揍他,又怕打不过他,余正繁只好装着没听见继续躺在地上不想动弹。
“哟……啧,啧……”陆师傅见余正繁还不起身,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阴阳怪气的说道:“要不你把腿分开,这样更像娘们儿。”
张师傅无语的看着陆师傅,这人真tm的贱啊,他怎么不去跟着皇帝混啊?至少能成为正宗的老阴阳人。
“……”余正繁也是无语,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只得爬了起来。他不断的在自己心里说:不要和老阴阳人吵架,除非你打的过他。
“小子,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现在你可以问了。”陆师傅一脸我心情好,一定知无不言的神态。
“阿宝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余正繁一脸凝重的问。
“这个嘛……你现在没必要知道,待会你自然会知道。”陆师傅一脸戏谑的说。
硬了,拳头硬了!这个老阴阳人,迟早弄死他!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弄死我?”陆师傅表情只写了四个字,来弄我呀!“我就喜欢看你想弄死我,又没办法的样子。”
……
余正繁决定不再受他的影响接着问:“我现在可以知道什么?”
“哟,还不……”
“咳咳……”
陆师傅还想阴阳怪气,但张师傅的咳嗽打断了他。
“行吧,小子。现在看好!”陆师傅手上掐诀,口里轻呼:“开!”
随着陆师傅一声轻喝,破庙内景色急剧变化,原本幽邃的破庙,渐渐变成了义庄的后院。
正当余正繁目瞪口呆之际,一阵熟悉的眩晕又随之而来。
这tm的还来……
只是片刻,余正繁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天空,熟悉的棺材。
“我怎么又躺棺材里了?”余正繁艰难的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棺材旁张师傅、陆师傅正坐在茶几前喝着茶。
“醒得挺快啊!”陆师傅有些惊讶。
……我真是谢谢你,全家啊!
余正繁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三字经。
“过来坐。”张师傅开口,指着下手的凳子说。
“好嘞!”余正繁顺从的坐好,忍不住问:“张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你以为你们逃出了义庄?其实你们一直在义庄的棺材里。”
“你以为你经历了生死考验?其实你一直在义庄的棺材里。”
“你以为你推测出了一切?其实你还是在义庄的棺材里。”
“怎么样?刺激吧?”
陆师傅仿佛奸计得逞的小孩儿,充满了恶趣味。
“也就是说,今晚的一切都是我的梦?阿宝也不是恶鬼?也不想杀我?”余正繁直接无视陆师傅的挑衅,直接问道。
“无聊的小子,你猜错了。今晚经历的一切是假也是真。”陆师傅对余正繁无视挑衅的行为很不满,继续说:“你在义庄昏过去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放入了梦魂阵法中。所以你经历的一切都不算假,只是经历了这一切的,是你的魂魄。”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们大费周章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收服阿宝吗?”余正繁有些难以理解,又是送货,又是桑林迷阵,又是乌鸦啄头,又是群蛇拦路,又是老妪指路,又是梦魂大阵的,折腾了那么多事,究竟有什么意义?
“当然是为了看戏!”
“咳咳……”
陆师傅脱口而出为了看戏,张师傅连忙咳嗽起来。
“咳咳……看戏嘛,只是顺带的。主要还是为了考验你。”陆师傅连忙的干咳两声解释道。
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傻子吗?你们明明就是为了看戏吧?你们明明就是为了看我出丑吧?
“考验?”余正繁忍耐着性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个嘛,还是老张你来说吧!反正都是你神调门内部的事。”
“这是对你的收徒考验,你也不急回答,先了解清楚,再答复。”张师傅很是干脆,将想要收徒的意思直接说了出来。
收徒?我不已经是扎纸学徒了吗?难道是学习超凡之术?余正繁一想到可以学习超凡之术,心里就充满了想往。
如果能学习超凡之术,也许他的人生将踏上一条和前世完全不同的道路。
餐霞饮露、踏云御风、追星逐月、成仙作祖、长生不老……每一个词语都是如此美妙,每一个词语都是一段传说。
也许穿越到此方世界,就是为了这一刻吧?
“小子,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陆师傅打断了余正繁美妙的幻想。
“桑林里的一切也是你们安排的?那给我指路的老妪又是谁?”余正繁收束住心猿意马,连忙问。
“这个嘛,还真不是我们安排的,具体的事也只有老张才清楚,不过现在知道这些对你来说也是无意。”陆师傅摩挲着下巴,接着说:“那个老妪我倒是可以告诉你,那是宁县地只城隍,自号黄仙!其实就是一只黄皮子,而且一肚子坏水,神调门里就爱出这种玩意儿。”
“行了,你少说两句。”张师傅打断了陆师傅的人身攻击“桑林是门里的前辈布置的,你就把它当做是考验的一部分吧!至于黄仙,那是走人道出马仙一脉的前辈,已经守护宁县几十载,是一位大德地只,往后面见黄仙一定要恭敬。”
“记住了。”
余正繁连忙点头,他可没有陆师傅的本事,敢如此说一位城隍爷。
要知道,传说中城隍爷可是一个地方最强的地只,职责就是保境安民,而且手下还有境内土地、山神、阴兵、鬼将,端是一方大势力。
“是否还有疑问?”
“……”其实余正繁现在有太多的疑问了,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就像老师问成绩差的学生,还有哪里不懂?差生往往会不知所措,因为差生是哪里都不懂。
“既然如此,开始吧。”张师傅等了片刻,对陆师傅说。
“好。”陆师傅也不废话,随手一握,一把雪亮发光的剃头刀就出现在了手中。
“还不归位!”陆师傅对着张师傅肩上的剪纸人喊道。
剪纸人也不停留,径直飞向了那幅黑色的小棺材,没入扎纸童子体内。
“金钩挂起银罗帐,请出阴官坐明堂。”陆师傅脚踏禹步,口中念念有词“一请祖师,吕纯阳;二请勾魂,谢七郎;三请武判,钟天师;打开阴门,渡魍魉!”
“一剃,七魄归位。”陆师傅念罢法诀,右手剃头刀在纸人右侧太阳穴位置虚虚剃了一刀,左手仿佛捏着什么东西。
“二剃,三魂无恙。”剃头刀又在纸人左侧太阳穴位置虚虚剃了一刀,左手如故。
“三剃,诡厄离体。”剃头刀在纸人百会穴虚虚剃了一刀,左手如故。
“四剃,执念不长。”剃头刀在纸人后脑剃了一刀,左手如故。
“五剃,凡尘事了。”剃头刀在纸人额前剃了一刀,左手如故。
“六剃,轮回尽早。”剃头刀沿着四肢、躯干剃一刀,左手如故。
剃完六刀,陆师傅右手剃头刀凭空消失。双手青筋贲起,仿佛掐着什么不断挣扎的东西。
“老张,准备好!”
张师傅显然早有准备,右手虚空一指,白色的大棺材里,突兀的出现了一具成人大小的扎纸人。
“好了。”
张师傅刚说罢,陆师傅就一把将双手按在了纸人的头上。
陆师傅双手刚离开棺材,张师傅又是一指棺盖,棺盖兀的自动串起,径直盖在了棺材上。
陆师傅这时双手各捏了四枚嫣红的棺材钉,随手一丢,棺材钉如同装了导航般,各自飞到棺盖上,从头到尾呈现三二三形状钉了进去。
“昨日榻前剃喜丧,今日又剃早夭郎。阴司兵马来开道,送入轮回地道昌。”陆师傅脚下踏罡步斗,围着小棺材念念有词。说完后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双手高举过头顶呈子午诀:“弟子,索命门剃头匠陆朱橘使命已了,恭请地府七爷。”
“弟子,神调门扎纸匠张新枝使命已了,恭请地府七爷。”张师傅同样双手呈子午诀,高举过头顶。
余正繁见两位师傅神情郑重,表情恭敬,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办?我是不是也要这样?
正在余正繁心里纠结之时,阴风大作,冽骨的阴寒从地底涌了出来,灯笼内烛光剧烈摇晃,仿佛承受不起这股冰寒。
余正繁双腿一软,径直跪在了地上,意识虽然清醒,但视线却越发的模糊,仿佛有无尽的浓雾遮住了他的双眼,无尽浓雾的尽头好似有一团白色人影正站在两位师傅身前。
“给七爷请安!”两位师傅异口同声,仿佛正在向那团人影敬拜。
“七爷谬赞,弟子不敢居功。”张师傅仿佛是被夸奖了,连连谦虚。
“不敢言苦,七爷的命令就是我的使命。嘿嘿。”陆师傅说了句俏皮话。
“事已至此,还请七爷定夺。”张师傅拱起双手,仿佛在听候定夺。
“只有弟子,弟子幼女,黄仙、劣徒以及陆朱橘,五人清楚。”张师傅认真汇报情况。
“是,弟子谨记!”张师傅、陆师傅异口同声的回复。
“劣徒他一世凄苦,早年被弃,以乞讨为生;刚脱苦海,又逢早夭;肉身遭占,执念生波;幸得七爷垂怜,让他能逆回现世,斩了执念诡异,才免了他刀剑地狱之苦。”张师傅跪在白影身前话语感情真挚“恳请七爷能护佑劣徒一程。“
张师傅说完话,连连磕头。
“七爷,老张也是爱徒心切,您大人大量,还请宽恕他僭越之过。”陆师傅也连忙跪下。
两人跪下不久,就仿佛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扶着站起。
“多谢七爷体谅,多谢七爷宽宏。”张师傅、陆师傅两人连连作揖。
白影不再理会二人,随手一招,小棺材里的纸人径直飘到了白影身前。白影对着纸人一点,纸人瞬息化作灰烬,一个与闫无生一模一样的半透明身影出现。
只见半透明身影先是对白影跪下三拜九叩,又转身对着张师傅、陆师傅三拜九叩。
“好孩子,苦了你了。”张师傅言语含悲“希望来世你能投个好胎,不要再入旁门的泥沼。”
半透明身影又是对着张师傅行了三拜九叩之礼。
半透明身影飘到余正繁身前,嘴上嗫嚅的说着什么,但是余正繁却听不见。
这时,白影随手一点,一股阴寒之气覆盖在了半透明身影之上。
“我们又见面了。”半透明身影的声音终于传入了余正繁耳中。
“你是那个点睛的纸人。”余正繁心思电转,恍然的说。
“我是点睛的纸人,剪纸的小人,我是闫无生。你现在这具肉身的原主人。”闫无生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