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由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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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在一声龙吟中化解。
即使在场的修士都没有听过真正的龙吟，却也在心中立即认定，那就是一声龙吟。
那是来自血脉中，八十五万年前的先祖曾听到的，令他们跪拜、臣服过的声音。
龙吟过后，穆生激荡的心情逐渐平复，他看向包围他的众修士，发现他们就像被贴了定身符一般，都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这些修士都面朝着他，脸上仍保持着狰狞、嗜血的笑容，只是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表情和眼神的反差之下，看起来既恐怖又怪异。
魂君说这些人在一天之内任由他处置，穆生丝毫没有怀疑此话的真假。
他走到正前方那名穿着十分大胆的筑基女修面前，发现随着他的靠近，女修那张仍保持着恶毒、暴戾表情的脸上落下一滴冷汗。由此穆生推断这些人还能注意到自身之外的外界变化。
现在，穆生可以对这些人生杀予夺！
于是他便摘下那女修腰间的储物袋，又拿走她手上的法宝，发现她身上冷汗更多，裸露在外的大片皮肤也逐渐泛红，显然在恐惧之余，也愤怒憋屈到了极点。
接下来，是杀之以绝后患，还是放任不管就此离开？
此刻穆生面临选择，并随之陷入了思考。
若是之前，穆生毫无疑问就会放过这些人就此离去。可经历了此前一切的他，心境早已在送走王玉那天发生了变化。
两次死而复生的经历，让穆生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特殊之处，他想，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
至少在灵界的历史长河之中，从没有出现过如此逆天的人物——如果有，他一定不会默默无闻并且其事迹也会被人传颂至今。可穆生所了解到的却是，就连传说中的五祖，也并未流传下来任何与之相关的痕迹。
至于他真正的家人或家族，穆生不止一次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存在，因为他毫不怀疑自己身上的这份力量如果在被完全开发的情况下，是足以解决任何不能让他和家人团聚的难题的——如果他的力量也是从家族那里得来的话，穆生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家族，还会畏惧什么，需要什么？
因此，在第二次死而复生之后，穆生的心，陷入了只属于他的黑暗与孤独当中，并压抑至今……
现在，穆生不禁想到：如果，他真的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那个，那么他将坚信这样一个事实：无论他怎么做，做了什么，属于他的命运都会将他引向他该前往的道路。
在这份被“上天眷顾”的“特殊”之下，向穆生所揭露的便是那令人绝望的、无法反抗的“宿命”。
他不知这宿命最终将会把自己带向何方，但他想亲眼目睹那最终时刻的来临，好看清这一切，究竟因谁而起，又是谁，将命运强加在他的身上。
是上苍？是神明？还是两者之间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
于是乎，他妥协了，也明悟了，这世上但凡与他有关的一切——生与死，善与恶，爱与恨……种种所为，从此将变得无足轻重。
这一瞬，穆生抬起头看着天，感受到了某种一直就在他身边，独属于他的东西，其名为“可以选择的自由”。
阳光穿透头顶的枝叶，形成黑白各半的斑点映照在穆生的身上，穆生闭上了双眼，渐渐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此时此刻，就在这密林之中，名为“穆生”的他，获得了“新生”！
从此，他不仅“问心无愧”，还将“自由随心”！
他的心，就此发生了蜕变，变得坚不可摧，不再臣服于世间的任何规则，却也就此隔绝了众生……
穆生睁开眼，看着那仿佛是躲在树影后面的天空，嘴角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邪异。
他的眼中，六道金纹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穆生身前那些修士，此时在看到穆生的笑容之后，情不自禁在心里打了个寒战，并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而穆生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他看向面前那名长相原本不俗的女修，向她微笑着，缓缓抬起了握着箭矢的右手，下一刻，平稳地刺入了她的丹田之中。
本以为穆生对自己动了色心觉得自己会幸免于难的女修正暗自欣喜，还未反应过来，丹田却已破碎，大道就此消弭……
那被刺的女修在被禁锢的情况下，眼神先是一呆，接着浑身显现出轻轻的颤抖，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中，竟然涌出了泪水！
失去修为与未来，让她感到比死还要难受！
之后，穆生没有再理会她，而是笑容和煦地走到其身边的第二个修士面前。
“穆生？”
此时龙魂扳指内的魂君察觉到了不对劲，传音相问。
可穆生却置若罔闻，他保持着那绝对算得上是“令人如沐春风“的阳光笑容略作思考，将手掌摊开，身上所有二十多枚箭矢出现在手中被他一把握住。
接着他旋转身躯，将握紧的箭矢毫不犹豫地撒向众人！在那双视力绝伦的金纹瞳之下，每一支箭矢都精准无误地刺入了一名修士的腹中丹田！
“噗噗噗噗……”
连声过后，先是沉默，接着场上竟然“滴滴答答”地下起了小雨。
那是一众被废去修为与道基的修士在落泪，泪水滴到了森林中的落叶上所致。并非是他们都不济事，而是行动被限制后，此时心中的绝望，唯有泪水才能证明！
此刻，场上二十七人里却有一人幸免于难，那个人正是贪念最小没有因为想要夺宝而冲上来，反而站在人群最后的陶彩英。
她没有中箭的原因也十分简单——因为穆生身上的普通凡级箭矢只有二十六支！原本穆生出门时身上的箭矢是刚好有二十七支，不过却在之前送给了那好心猎户一支，才会让他这次出手不那么“完美”。
此时侥幸逃过一劫的陶彩英，早已吓得脸色惨白、魂不附体，只觉得穆生此等丧心病狂的狠毒行径，比作“魔头”，魔头却还逊色三分！毕竟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至于专废人修为，让人陷入生不如死的绝望境地？！
而穆生在瞬间废掉二十六人之后，又将目光转向了陶彩英，他微笑着，眼神温柔，瞳中的六道金纹熠熠生辉。
之后他缓步走向了那唯一幸存之人，在走出修士们保持不动的包围圈时，穆生随手从那些已成凡人的修士身上拔出了一支染血的箭矢，在手指间旋转把玩。
同样被限制在原地不能行动的陶彩英见状，几乎就要昏厥过去！已经预见自己下场的她，此时被龙吼和穆生行径所叠加的恐惧终于是压过了对穆生的仇恨，泪水夺眶而出，眼神已经开始向穆生求饶……
穆生视而不见，抬起手，手中箭矢便要被他甩出！
就在这时，穆生耳中传来一声爆喝——
“穆生！！”
却是魂君在喝止穆生的“暴行”。
“穆生，想想穆灵，抱守心神冷静下来！！”
此刻魂君将穆生的异常行为当成是走火入魔、心智迷失，于是想将他唤醒。
结果让魂君没想到的是，穆生手上的动作虽然因为这一吼而止住，却声音轻松地对他说道：“魂君，我又没事，抱守心神干嘛？而且您难道看不出来我现在很冷静吗？”
魂君心中骇然，情况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糟！同时他发现，此刻的穆生不论是行为举止还是和他说话的语气，都让他感到如此陌生，简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所说的‘冷静’，就是在一瞬间废掉二十多个修士的道行？！”还是他在龙魂扳指内待得久了，外界对“冷静”的定义发生了变化？
“只是失去修为而已，他们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而且不是你说的，我可以主宰他们的命运嘛？”穆生皱起眉头认真地为自己“打抱不平”。同时，仿佛是魂君想要劝阻他的意图起了作用，他那提着箭矢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魂君见状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也被穆生的话几乎气笑，他说道：“我倒希望你将他们直接杀了，那样我还会夸你两句，可你怎么就喜欢上专废人道基了？这在当年，连真正的魔族之人都不会这么做。”
穆生挑了挑眉毛，接着问道：“这么说，您觉得我这么做，是不对的咯？”
魂君沉声道：“我不说你也清楚，这世上任何事都没有单纯的对错之分，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有些事虽不分对错，却也有做与不做的区别。除非……你能找到这么做的正当理由。”
穆生点头，说道：“当然有理由，我又不是像姜孟那样滥杀无辜的魔头。我的理由就是，‘长生’与‘大道’不适合这些人，对他们而言有害无益，所以我帮他们纠正了回来。”言下之意是自己行的乃是值得称赞的“好事”。
魂君目瞪口呆——如果他有目和口的话。
“你……当真这么想？”
“本来还有些怀疑，可就连魂君您都觉得‘道行’重过‘性命’，我也就对自己深信不疑了。”穆生耸了耸肩。
这下轮到魂君陷入沉默了，穆生的话引起了他的反思。
最终，他轻叹一声说道：“穆生，你能将刚才心中的想法告诉我吗？”那样他就能理解穆生为何会变成这样。
穆生闻言轻笑一声，说道：“魂君，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呵呵……如果我吓到您了，我很抱歉，不过其实您可以把我当成是‘醒了’。”
“醒了？”魂君心中愈发感觉不妙，只觉得，就算穆生真的是“醒了”，此时的行径却和“疯了”又有什么区别……
“没错，醒了——”穆生一手握着箭矢站在陶彩英的面前，向上张开双臂神情舒畅，就像是在迎接、拥抱着这片属于他的自由天地。
他面前的陶彩英无助万分，唯有不停流泪，只觉得眼前这个有着金色眼瞳且不停在自言自语的人太过邪异、恐怖。
“不久前，您和我说过关于‘自由’的话题。”穆生自顾自说道，“您的话，让我受益匪浅。但直到刚才，我对‘自由’与‘不自由’之间的关系又有了新的发现。”
“简单来说就是，它们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会随着一方的变化而变化的——越是‘不自由’的人，就会越‘自由’，而越是‘自由’的人，也越加‘不自由’！”
“两者的关系竟是如此美妙！您不觉得，这是一件极为有意思的事吗？”穆生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就连双眼都渐渐眯起。“简直是，太有意思了！呵呵……”
与此同时，穆生身前的陶彩英透过自己的泪水有些模糊地看到：在穆生双眼眯起的过程中，那双带着金纹的眼睛里，似乎一闪而过了什么东西……
那是孤独，还是痛苦？是无奈，还是悲伤？
但无论那究竟是什么，陶彩英都永远失去了看清它们的机会……
而魂君，也在听完穆生的两句像是更加“疯癫”的话语之后，再次陷入了沉默……
因为他终于明白并理解了穆生为何会如此！
理解过后，就连存在了数十万年，早已被时光磨炼得“铁石心肠”的魂君，也在心里无法抑制地升起了一丝同情……与心疼。
“穆生……”魂君的语气平静了下来，“告诉我你此行的目的吧。”
“如果您坚持要听的话——”穆生摊了摊手表示无奈，笑容却丝毫不减，“我此行，打算前往玄道宗不惜一切代价获取‘补魄丹’来拯救我的妹妹穆灵。若是有可能，我也会抓住获取‘灵髓’的机会，为母亲治伤。”
如此魂君才彻底放下心来，只要穆生此行的初心还在，就能确保他的本心不会轻易迷失。但那“不惜一切代价”六个字就连魂君也听得有些心惊肉跳……
“嗯……只要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以及将来需要做什么，也就是了……接下来，我不会再多说。”
却是不打算再继续阻拦穆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