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夏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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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族长所说的目前的状况后，穆生看了舅舅一眼，发现他自从见过面后就心无旁骛地看着自己的鼻尖，外界的任何事都无法扰乱其分毫。
穆生心想，难怪夏家主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做到这种地步都打动不了舅舅，如此坚定的向道之心，他自愧不如。也难怪舅舅能成为上一辈第一个突破元婴境的人了。
眼下族长想挽留至少一人，准确地说是想阻止夏君如出走。或者说两人都必定要走的话，至少也得将身后之事安排妥当才行。
这其中，文皓常年闭关，文家早已习惯没有家主理事的运作方式，之后家主再慢慢确立也不迟。可夏家就并非如此了。作为黎炎族四大家族之一，夏家家主之位如果突然闲置出来，势必会引起牵动整个黎炎族的变动。
穆生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晚辈兴许能做点什么。
他仔细观察了舅舅和夏君如的表情，发现二人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交汇过。
夏君如倒是多次注目舅舅文皓，可文皓却如老僧入定一般，明明察觉到了却也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穆生心中有了些计较，就请示族长能否和夏家主单独谈一会，并请舅舅稍待片刻不要趁机离去……
以族长的身份不好插手二人感情，此时见身为小辈的穆生不负他所望打算帮忙，心中宽慰，自然不会阻拦。而文皓看了妹妹文月萱一眼，自然也是要给外甥的这个面子的。
穆生和夏君如来到外面，花园之中，远处只有两名守卫。穆生双手变换了几个指决，在身边布置了一道隔音禁制。
夏君如见状奇道：“这法术我从未见过，似乎不是黎炎族的术法，你小子从哪学的？”
穆生随口答道：“这次出门学的。”这法门自然是来自于老妪的记忆。
不仅是这这一招术法，穆生此次从老妪记忆中所获之多极为惊人。要知道除开堕影夫人的记忆，她还搜魂过成千上万的修士，那些修士中也有搜魂过其他修士的……总之这些知识累加起来，说是宝藏一点也不为过。
此时夏君如不屑道：“那又有何用，你一个刚筑基的小子，布下的禁制能拦住哪个偷听？真是笨死了！和你舅舅一样笨！”夏君如仿佛是将穆生舅舅不理会她的怨气撒到了穆生身上。
“您说的是。”穆生并未生气，而是眼神平静无悲无喜。
“嗯？”夏君如立马看出了端倪，“你小子……似乎出了趟门后，心境变了……”
穆生轻轻点头，并未解释太多。
夏君如又看了穆生一眼，好奇于穆生的经历。
不过眼下要处理的是她的事，于是她压下好奇心，随手在身边的花圃中折了一朵鲜花放在鼻端轻嗅，说道：“说吧，你这个少族长打算怎么劝我留下来。”
穆生想了想，说道：“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是希望夏家主您能够得偿所愿的。面对您的这份百年未变的决心和信念，穆生不该再说出劝解、挽留之言。”
夏君如狐疑道：“这么说，你赞成让我跟你舅舅一起离开？”虽然她觉得自己大概率会被文皓以实力甩掉就是了……
穆生没有明确回答，而是说道：“我来，只是想问夏家主几个简单的问题。”
夏君如饶有兴致地看了穆生一眼，道：“说说看。”
“第一个就是，您和我舅舅之间，坦诚过彼此心意没有？”
夏君如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穆生，道：“这还用坦诚，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对他死缠烂打，而他对我不理不睬。”
穆生默默点头道：“果然没有吗？”
接着又道：“那就奇怪了，如果是这样，您又何至于苦恋于一个已经明显表露出对您没有想法的态度的男人呢？您是堂堂上古黎炎一族、夏家的一家之主，拥有着远超凡人的智慧与美丽。凡人对爱情的盲目执着，不该出现在您这样的仙子身上。长达百年的岁月，难道还不足以让您洒脱地放下执念，割舍这一段终将无果的感情吗？”
夏君如檀口张了张，竟然说不出话来。一双柳眉也轻轻蹙起，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穆生。
穆生见状认真道：“夏家主，在我心里，其实更把您当成姐姐对待，请您如面对感情时一样坦诚，告诉我实情。”
最终夏君如苦笑了一下，看着穆生的眼睛说道：“臭小子，你这双眼睛有洞察人心的本领啊……”
穆生眼神依然平静，报以微笑
“其实，也没什么。”夏家主的目光透过穆生看到了过去，似乎看到了当年的一对少年人。
“从一开始我就认为，文皓他并不是像表面那样，从出生起就没有七情六欲。相反，长久以来他的心中有着一个深深爱着的人，那个人，就是我……”
穆生有些吃惊，不知道夏君如为何如此笃信这看起来像是自欺欺人的臆想之言。
他正视着夏君如，认真道：“我相信您的判断。”
夏君如轻轻摇头，接着道：“其实……这最初时的猜测也并没有多么坚定。等了十几年后，我在愈发严重的焦虑下磨尽了耐心，想着全天下好男人多得是，没必要如此作践自己。”
听到这穆生轻轻点头，这才是一个正常女子该有的想法。
“可是……”夏君如话锋一转，竖起柳眉骂道：“我就是气不过！我等了那么久，让全族的人看了笑话，如果还没有结果就放弃，不需那些家伙们，连我都看不起自己！”
穆生微惊，心道原来如此，夏君如的执念已经融入其道心当中，这确实是不能轻易言弃了。
同时穆生也注意到了夏君如话里重点，疑惑道：“您说‘没有结果’……”
夏君如赞许地看了一眼穆生，轻笑道：“小子聪明！当时我虽然苦等了那些年，但是也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文皓他始终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当时他向大家公开说明不喜欢我夏君如，或是来私下和我说都行，那么面对这‘结果’，我自然会放弃。”
“而真正的结果就是，他文皓心里明明对我也情根深种，可坚定赤城的道心又不能让他违心撒谎说出不喜欢我的话来，所以也就更加频繁的闭关，以此来逃避现实！”
穆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您不是在等舅舅接受您的心意，而是在等他接受自己。”
“是啊……”夏君如又一幅惆怅的模样，“明明两情相悦，却被这该死的长生大道所阻拦而不能在一起，而我总不能拦着他，不让他去努力修行吧……”
穆生心中有些感叹，不知该说出什么话来安慰夏君如。他原本还有其他问题，但现在知道“真相”之后却是用不上了。
“好了臭小子，现在你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满意了吧？走吧，别让你那着急离家出走的舅舅等急了。”说罢，夏君如转身就要回去。
穆生闻言却没有迈步，而是站在原地默默说道：“可是……您终究还是没能坚守住自己的信念……”
是啊，文皓的真实心意终究只是夏君如的猜想而已，也许文皓没有明确回复夏君如的心意，只是因为他的向道之心纯粹到了极点，甚至到了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地步了。
置身事外的穆生冷静下来后立即就产生了疑虑，深陷其中的夏君如在苦等了这么多年后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怀疑和恐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栈桥上饮酒的孤独倩影，除了要浇灭不能和心上人团聚的忧愁外，只怕更多的是在麻醉那已如风中残烛的信念吧……
夏君如娇躯轻颤了一下，脚步也随之停下。
她转过身，脸上露出令穆生感到心疼的笑容：“臭小子，太聪明可是会惹女孩子讨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