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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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生初入谷时，乃是夏初。此时，半年将过，已入寒冬。
与入禁地之前相比，步伐灵动、气质焕然一新的穆生携妹妹走出禁地，宛如置身另一个世界。
禁地之内，永昼不夜，四季如春。
而谷中此时天色蒙蒙，细雪纷纷，地上并无积雪，看来是刚刚开始飘落。
柳国临近炎域，冬天少雪，此景倒也算难得一见。
夜色之下，穆生只见谷内的花草树木仍有大半未凋零，皆盖着薄霜，如同抹上了一层月色。
这是由于谷内灵气比外界充沛，植物生机旺盛的缘故。
穆灵张开小嘴哈出阵阵白雾，转着圈不时用手去捉雪花，玩得不亦乐乎。
看了看天，穆生说道：“灵儿，现在应该是凌晨，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
穆灵闻言立即雀跃起来，兴奋不已。
“那我们去……”穆生看向妹妹，眼中带着笑意。
“灵炬峰！”
“灵炬峰。”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地点。
女孩靠在兄长身边，咯咯笑个不停。
穆生轻拍储物袋，青羽飞出，他刚跳了上去还未开口，穆灵便紧随其后跳了上来。
灵力从脚底流入飞羽当中，穆生心念一动，飞羽便缓缓升空。
载着兄妹二人，飞羽御风而起，寒风凌冽，却伤不到筑基修士分毫。
穆生担心穆灵在冥心锁和寒风的双重压制下会感到不适，便问其感受如何是否要多穿衣物，穆灵却回答说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之后便是大喊大叫着让兄长飞快一些。
不想打扰到谷内族人休息，穆生便御着飞羽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而在云层之上，兄妹俩提前见到了光芒万丈的太阳。
亘古未变的太阳将光华洒落到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两人看着眼前神圣而美丽的画面呆住了，心中震撼之下逐渐安静下来。
片刻过后，穆灵在身后伸手抱住兄长，脸颊贴在穆生背后小声说道：“兄长，灵儿有些累了。”
穆生应了一声，看准方向，落到了灵炬峰顶之上。
收起飞羽，穆生看着四周数不清的泥人和砂岩正逐渐被细雪掩埋，心中百感交集。
穆灵轻车熟路地拉着兄长在向东的山崖边坐下，而后躺在兄长怀中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闭上了双目。
“灵儿这些年只在梦里出现过这一幕，今天灵儿的美梦成真了。”似乎真的有些困意的灵儿呢喃说道。
穆生露出微笑，看向天边等待着太阳的升起。同时他想到三个月前的事，就问道：“灵儿，你之前为何会想要努力修炼了？”
听到兄长的问题，已经快要入睡的穆灵嘴角挂着微笑，梦呓一般，道：“因为……灵儿想……替兄长……赶走……坏人……”那打伤兄长、封印兄长记忆，导致兄长忘记了小灵儿的坏人！
听到此言的穆生，其心脏猛地颤动了一下！
这时，金芒乍现，天地交接之处，有了一丝太阳的轮廓。
“灵儿……日出开始了。”穆生轻唤了一声。
没有回答。
他低下头，看到穆灵竟然已经睡着了，可爱的睡颜之上仍带着幸福、满足的微笑。
穆生目光温柔地看着妹妹，只希望怀里的女孩此生不会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天地与日月永存，相比之下陪伴却只争朝夕，灵儿心里刚才一定也是冒出了这种感受，才突然说累了。”
女孩在害怕，害怕终有一天，不得不与兄长分离。
但穆生心中十分清楚，灵儿终归要去走属于自己的路。身为兄长，能保护、陪伴她一时，却不能真把她束缚在身边一世。
虽说他与穆灵口头约定过永远陪伴的诺言，但穆生更希望是保持着一些距离的陪伴。
如今的穆灵，对他太亲密也太依赖了。这对穆灵的将来而言，绝非好事。
……
直至日上三竿，风息雪止，穆灵才悠悠转醒。
穆生捏了捏仍在装睡的穆灵的琼鼻，打趣道：“太阳晒屁股咯。”
穆灵嘻嘻笑着，脑袋在穆生怀中左拱右钻想寻个更舒服的位置，仍是不愿睁开双眼。
“老祖来找灵儿学棋了！”
“啊！在哪？！”
此言一出，穆灵顿时跳了起来，然后看了四周一眼，得知上当后，抓着穆生的胳膊摇晃着娇嗔不依。
穆生哈哈大笑，说尽好话才让穆灵转嗔为喜。
应穆灵的要求，回去的路上两人携手徒步而行。
好在二人有修为护身，湿滑陡峭的山路走得有惊无险，一路上欢声笑语不停。
行至山脚下，穆生在远处栈桥边看到一队花红柳绿的少女聚在一起。
那些少女每人手中持着玉甁，一齐向当中的一人行礼，之后嬉闹着朝着一个方向离去了。只余下受礼的女子，独自站在栈桥之上，最后竟然倚在栏杆上取出了酒壶、酒盅，自斟自饮起来。
穆生看得分明，那名喝着酒，身着彩裙、披帛，神态慵懒的仙子正是夏家的家主夏君如。
身边的穆灵见了夏家主，似乎与她十分熟悉，挥手喊道：“妗妗！”
一边喊，一边拉着面带疑惑的穆生跑到了跟前。
穆生执晚辈礼当先行了一礼。他心想按穆灵的称呼，夏君如是舅舅文皓的妻子不成？可他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呢？
夏君如收起酒具浅还一礼，口中道：“宗子万福。”
接着，她目光上下了打量了兄妹二人一番，心有诸多疑问，但面上仍是笑容妩媚。
“小灵儿，你总算把兄长给盼回来了，以后可千万别再弄丢了呦。”
穆灵重重地“嗯”了一声。扭头看向兄长，目光闪闪发亮。
“这个……额……”穆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夏君如，若真是舅母，礼数便需周到。
夏君如噗嗤一声笑了，向穆灵招了招手，把穆灵揽到怀里熟练地在其脸蛋上亲了一口，柔声道：“少族长勿怪，这是我和小灵儿开的玩笑，实际上我与文皓家主并非你想的那种关系——暂时而言。”
“暂时？”穆生心中嘀咕，但已大致明白了许多。
“对了，君如还未恭贺少族长境界突破，以及不久之后便要和柳家小姐喜结良缘。”
穆生还未答话，就见灵儿后知后觉地张大嘴巴，接着神色焦急地向夏君如问道：“妗妗，兄长、离兄长嫁人还有多少天？”
夏君如微微一愣，接着便弯着腰笑得花枝乱颤。
“小灵儿真是可爱极了，真希望你是我妹妹，嗯……女儿似乎也不错。另外你兄长啊，是要娶妻，‘嫁人’的那位，是柳家的大小姐，就像小灵儿在咱们这里的身份一样。至于什么时候嘛，等春暖花开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了，现在小灵儿懂了吗？”
穆灵呆了一呆，看了看兄长，接着扑到穆生怀里仰起头可怜兮兮地问道：“兄长能不能不要娶妻？”
穆生汗颜，这叫他如何回答？如果可以他可不想为了战争还要搭上自己的终身大事。但这世上无论是谁，都有些事是身不由己。
夏君如面带笑意看着这一幕，重新取出酒壶酒盅，似乎对于看到别人受窘而乐在其中。
“咳……”穆生越发狼狈，“灵儿……其实这个……婚姻呐……时候到了……自然而然……”
夏家主见此更为开心，连连举盅。从熟悉的酒香中，穆生判断出正是半年前灌醉穆天的那“灵露酒”。
而穆灵却不依不饶，目光紧逼，撒娇不止，穆生被逼得没招，只得用眼神向夏家主求救。
见此情形，夏君如此柳眉一挑，笑容更甚。
只不过，穆生怎么看，那笑容都像是不怀好意的坏笑。
“小灵儿，想让你兄长不娶柳家小姐还不简单——你嫁给兄长不就得了！”
穆灵听了一双大眼睛猛然一亮，正要开口，便看到兄长脸色一沉。
“不可胡言！”
“哦……”穆灵不敢惹兄长生气，所以没有真说出胡话，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心中却觉得这分明是个极好的办法。
“啊哈哈……小灵儿，瞧你把兄长吓得，哎呀乐死我了……”夏君如笑得前仰后合，抹了抹眼角，干脆直接将酒壶的盖口放到嘴边豪饮起来。
穆生无语至极，他想起了爱捉弄人的夕霞仙子，不禁暗叹莫非这世上年纪稍长的女修都一样？
结果穆灵看了看夏君如，眼神再亮。
“那兄长娶妗妗！”
“噗——咳咳咳……”夏君如猛然被酒水呛到，证明了什么叫作茧自缚。
穆生忍俊不禁刚想笑，便被夏家主瞪了一眼，顿时鬓间多了一滴冷汗又十分难受地把笑容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