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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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生垂着两条臂膀踩在族长的飞剑之上，此行打算去见穆灵。
此刻的他头颅内不时传来刺痛，却是意识损伤后遗留的症状。另外，虽说他的双臂伤势已经被治疗过，但还不能像以往那样随心所欲的操用，强行动用双臂会使脑中刺痛加剧。
族长带着穆生来到瀑布之下，穿过水幕，踏入镶嵌着萤石的通道，最后竟然进了山腹之中。
“这里，对压制她身上的力量有裨益。”族长解释了一句。
穆生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四周光洁石壁上偶尔出现的剑痕，猜测这洞穴是否是千剑门的修士开凿并遗留下来的。
行了不远，前方出现红色光晕，却是连接着一间宽敞的石室。石室内有许多灯烛，中心处安置着一张及腰高的寒玉床。
玉床之上，一身火红色衣裙的穆灵侧着身子在蜷缩在上面正在安静沉睡当中。
穆生放轻脚步走到跟前，看着穆灵的娇小面孔，心中怜惜。
此时的穆灵颈上用红绳挂着一只散发着寒气的玉质护心锁，在经历灵火劫难时脸上所显现的大块黑斑此刻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一些淡淡的棕色斑点难以察觉。
那张总是洋溢着骄傲与笑容的可爱面容上，此时却隐隐带着几分惊惧。
穆生颤抖着抬起一只胳膊，仅仅如此便已经让他疼得满头大汗。
他用手掌触及穆灵的脸庞，轻轻唤道：“灵儿别怕，兄长在。”
听到穆生声音的穆灵身躯轻颤，紧闭的双目滑下两滴泪水，口中轻轻呢喃说着什么。
“对不起兄长，都是灵儿不好……”
穆生心中一痛，接着说道：“灵儿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不必自责。”
穆灵眼泪更盛，轻轻摇着头泣道：“不……灵儿的火烧到兄长了……很疼……很疼……”
穆生轻轻道：“傻灵儿，兄长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
此刻穆生已经大致明白，穆灵由于之前的事而在心中十分责怪自己，进而将自己的心神闭锁了起来，不愿醒来面对现实。
他见穆灵只是默默流泪，却不再回应他，于是接着说道：“灵儿，兄长很想念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我们约好了一起去外面的世界，可以去摘天上的星星，可以去月亮上看看天狗的模样，还可以去太阳的家中看看夜晚的太阳都在家做些什么……但这些约定，没了灵儿，兄长一个人就去不了啦……”
“约定……”
下一刻，穆灵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打开了眼帘。
女孩坐起身，看到了极力忍受剧痛导致脸色苍白、满头汗水的兄长正对她微笑。
“兄长……”
她又看了看兄长那另一只止不住颤抖却假装无事背向身后的手臂，泪水泉涌而出。
“兄长……哇！！啊……”
穆灵跪坐在玉床上仰起头痛哭着，犹如俗世中刚出生的婴儿那般毫无保留，任兄长如何安慰仍是不止。
这一哭，仿佛要哭出女孩一生的泪水，她紧紧抓着兄长的衣襟，此生都不愿再放手。
族长在一边眉头皱起，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了山洞外面。
站在静月潭边，族长看向不远处的黎炎禁地，默默思索着老祖找穆生和穆灵的目的是和什么事相关。
许久过后。
族长身后传来响动，兄妹俩走了出来。
不过此时的穆灵身上的红裙不见，却穿着穆生的备用衣服。
黑金两色的宽大袍服穿在娇小的穆灵身上十分滑稽，雪白细腻的肩膀都露了半边出来。
穆灵跟在穆生身后，一只手抓着穆生身后的衣摆，安静得出奇。
族长面露惊奇，以询问的目光看向穆生。
穆生苦笑道：“灵儿不知怎么突然说不喜欢自己的衣服，直接把它脱掉丢了，她储物袋里都是相同的衣裙，我只好把我的衣服给她穿了。”
族长眉头微皱，对穆生道：“你在这等一会。”接着对穆灵道：“灵儿过来，咱们去找你娘亲挑几件灵儿喜欢的衣服怎么样？”
以往族长呼唤女儿，穆灵下一刻一定会出现在他怀中，坐到他胳膊上。
可此时此刻，穆灵从穆生身后伸出小脑袋，双眼犹有些泛红，小声说道：“爹爹身上有火，灵儿不喜欢……”
族长和穆生对视一眼，心中一沉，都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灵儿，兄长身上应该也有火才对……”穆生问道。
穆灵摇了摇头：“兄长身上的火不一样，而且兄长会保护灵儿。”
说完这句话，穆灵又缩到了穆生身后。
穆生转身蹲下柔声道：“灵儿，你现在……不喜欢火焰了吗？”
穆灵向他点了点头，并不时将遮到眼前的红色发丝扯掉，带着嫌恶的表情将其丢弃。
见此一幕，穆生别提有多心疼了……
对面的族长更是仰头看天，露出惨笑，只能在心中呐喊：
“天道啊！我穆星狼造了什么孽，要让如此多的不幸降临在我的家人身上？！”
“为何！为何啊！？”
最终，族长带着儿女一同回到了家中，先是找妻子为穆灵换上了一身白裙，而后以夫人培育的花朵取下花瓣制出颜料将穆灵的眉发染成了靛紫色。
在此过程中，文月萱惊奇地发现，女儿竟比以往要对她亲近多了，染发之时更是十分开心抱着她撒娇个不停。只是无论什么时候穆灵的目光总是频频看向穆生，生怕兄长不见了身影。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穆生和族长皆是默然地看着这一幕。
穆灵的问题解决后，族长带着兄妹二人来到了禁地入口。
“你们去吧，我还有族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们进去了。”族长看着躲在穆生身后只露出个脑袋的穆灵，心中无奈至极。
“是。”穆生恭敬道。
眼见父亲即将离去，穆灵忽然喊道：“爹爹！”
族长转身，穆灵走上前昂着脑袋、踮起脚尖，族长不知所以只好蹲下身体。
“吧唧”一声，族长的脸上多了一滩水印。
穆灵对自己的爹爹甜甜一笑回到了兄长身边。
族长双目睁圆，心神剧震，他耸起眉头看着女儿，最后露出了笑容。
“灵儿，要乖，知道吗？”
“灵儿最乖了！”
“嗯，爹爹相信灵儿。”
族长彻底放下心来，向穆生叮嘱了两句不要让穆灵取下护心锁的话后，转身离去。
此时只剩下兄妹二人，穆灵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穆生的手掌，接着往他的掌中塞了一物。
穆生低头看去，竟是一只晶莹剔透的小巧人形塑像，只不过这只塑像并非是穆生的模样。
从塑像头顶的一撮小辫穆生认出，这是穆灵的形象。
“天儿说，送给兄长这个，兄长一定会喜欢……”穆灵说着，竟然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穆生呵呵一笑，将塑像郑重收下，想了想，贴身放在怀中。
他牵起穆灵的手，边走边说：“兄长啊，早已收到天下最好的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