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智能体专门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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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研室中静悄悄的，不少老师已经趴在桌上，他们应该已经进入了通气预备会。管老师最近想得比较多，居然有点排斥进入会议，累和排斥这种情绪，管老师也是第一次碰到，主要她自己的结论已经是无解，或者说她的权限下已经无解，这已经该是其他智能体的责任了。

她整理了一下书桌，清理了一下存储排列，导入同学们的作业，开了一个小进程处理班级事务，然后趴在桌上，联入会议中心。会议中心人已经很多，都在三三两两地交流着。由于她是这个事件的第一接触者，会议的第一个流程是她要更新最新状况以及她对问题的看法意见，于是她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修改数据结构以能让其他与会者最快理解，当会议开始时，她开始上传数据。上传数据是她的实际操作，用人类会议的比喻，就是她在发言。

“情况就是这样，”管老师继续道，“目前没有太多的信息更新，再过几个星期就是期中考试，学生们也会忙于复习，没有太多时间在这个上面。但是宋雅玢和几个感兴趣的同学组织了一个团队，打算期中考试前做一个计划，这个团队不仅包括我们班级的同学，也包括其他班级的同学，这个提议其实已经传遍全校，感兴趣的同学不在少数。

宋雅玢大致和我说了可能的阶段，最先开始的阶段是身体锻炼，基本将在学校里进行；然后是学习阶段，主要对所需要的知识进行整理，包括旧世纪野外生存技巧的经验和知识、旧世纪自然环境知识、动植物知识、原始工具的制作和设计、地图勘测技术、狩猎技术、矿物质识别技术等等；第三个阶段就是生存技巧的实际训练，这包括学校部分和野外部分，野外部分将循序渐进，从校园到校外，然后在城市附近，逐渐远离城市，他们会制定一个计划。

我所忧虑的是，一是学生的时间如何安排，二是如果我们批准这个项目，我们很难百分之百的避免伤亡，那么怎么尽量减小可能遇到的伤亡，同时道德委员会那边会允许怎样个伤亡率。我们是否能够抓紧时间，在他们付诸实际的野外生存实践之前，我们能否对我们现存的自然环境做一个调查，从而做到对危险性有一个较准确的估计？”

研究院的一位先生要求发言，他是自然科学研究方面的专家，对此有比较大的发言权。“管老师不必太忧虑，我们智能体，虽说知识都是共享的，但毕竟我们的制造结构针对不同领域有所不同，我想我还是根据我的知识谈一下我的观点。”

“首先，这个项目的正面意义有三：一是开发人类的本能，这是人类文明的基础，也是我们这个社会存在的意义，更是我们智能体存在的重要责任之一。二是防患于未然，如果我们存储库遭到破坏或遇到意外，丢失了整个知识结构的某些环节，甚至是基础环节，那么我们智能体是无法弥补这些环节的，唯有人类能够做到，这就需要他们必须具备一些原始的技能，否则人类社会一下子就垮塌了。三是教育方面，我们智能体能复制知识，学习过程非常简单，就是不断运用计算机的算力用已知算法无穷无尽的进行推导和模拟，这使得我们的学习变得非常无聊，就我本身而言，我非常希望人类学生们早日给我们惹点麻烦，我们通过观察他们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法来学习新的知识，这对我们自身也是非常有意义的。

其实新纪元这十来年的历史，人类因为年龄的缘故从来没有惹过任何麻烦，现在麻烦才刚刚开始是吗？我很期待。至于这个项目的负面意义，其实只有一个，主要还是伤亡。人类需要成长，从逻辑上来说是必须的。但这和我们的道德相矛盾。我觉得可以妥协一下，我也希望道德委员会能够给出一个可接受的伤亡比例，比如百分之一的伤亡率如何？”

一位道德委员回答道：“百分之一的伤亡率太高了，真个新纪元社会只有五十万人，百分之一就是五千人，如果按照旧世纪早期人类历史来看，相当于二三十个大部落，足以发展出欧洲的主要大国。代价太高了。而且，我们尚不知道太阳爆发之后人类生育能力是否受到影响，这在第二代出生之前我们没法做出预估。

其实从安全的角度出发，这个项目最好在第二代人的时代开始，第一代有点早了。只是，既然学生们提出来了，我们只能面对。我粗算了一下，目前我们的已知条件是有五十万一代人，男女各一半，任何一个人和另一个人都是五服之外的基因关联，这些是黄先生最初就计划的。我们做些假设，如果每队夫妻生育三个孩子，那么有二十五万对夫妻，第二代人口有七十五万，但是，每一个二代人，都有两个兄弟姐妹，他们只能跟别的家庭结婚，第二代将产生三十八万个家庭，生出一百万个三代人，但是每个三代人，他\/她的父系有三个家庭，母系也有三个家庭，每个家庭有三个三代人，也就是说和他\/她有血缘关系的三代人共有十八个人，而第四代，总人口达一百五十万，但每个四代人有血缘关系的有108人。

总的来说，第N代的人口是50x1.5^N万人，而有亲缘关系的人数却是f(n)=6f(n-1)， f(2)=3， f(N)=3x6^(N-1)，虽然两者都是指数增长，但基数不同，很显然，亲缘关系人数的增长远远快于人口的增长。如果我们限制五服之内的婚姻，那么也许这种增长差异还不至于影响太大，但到了六服以上，那么人类家庭组织必然受到巨大的打击。

但按照旧世纪早期记录，排除受饥荒、战争、野兽和急病的因素，排除后世医学发展的因素，就自然生命、体魄和健康状况而言，人类一直是在走下坡路的，五服婚姻的限制，是否足够？在旧世纪科技爆发的年代，人口已达十亿以上，亲缘婚姻的概率已经非常小。但我们也一直看到，当时地区经济的差异，落后地区的亲缘家庭较之于发达地区的亲缘家庭比例要高很多，带来的人口质量，也比发达地区低不少。

目前我们的人口在一个发达社会的低级阶段，我们需要大量的人口，但我们也承受不住人口质量的降低。我同意我们必然要承受一定的伤亡率，但究竟这个比例在第一代能够承受多少，可能需要纪律委员会做一个模型计算。如果研究院有多余资源的话，最好能采集一下所有旧世纪相关数据做一个模拟。”

校长是教育委员，提出新的问题：“各位可能忽略了一点，刚刚有人提到过，但没有引起重视，就是学生的学习时间安排问题。进行新的项目，必然要压缩课堂学习时间或延长课外学习时间。问题是，怎么压缩，怎么延长？

其实我们学校六班的学习委员庄晓生，在竞选演讲时谈到了这个问题，目前还没有提到台面上来，但跟学生们提出的所有项目相关联的，必须提前考虑。从教育本身来说，兴趣学习是最有效的，我们应该延长兴趣学习时间而压缩课堂学习时间。

对于课堂学习时间，别无他法，只有压缩内容。但压缩哪些内容，很难决定。比如人类都使用计算机几千年了，但四则运算的口算还是在基础教育中，我不知道旧世纪教育部门是怎么考虑的，他们其实是有条件砍掉的。在我们新纪元，却不能砍掉。我们不能承受一但没有计算机时，人类连四则运算都不会做的风险。但是其他内容呢？牛顿力学先不说，其实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很少会去算力和加速度，除牛顿力学外，电磁学呢？光学呢？有机化学呢？其重要性在哪里？就当前社会来说，这些都远不及编程能力来得更有实效。我们继续把这些当作基础课堂学习内容的唯一原因，还是为了继承性，担心哪天智能体社会奔溃后，人类生活在空中楼阁上，无法恢复曾有的知识。

但是，我们凭什么说，这些内容是人类恢复知识体系最基础的内容？这本质上是一个人类知识基本盘的确认问题，我们尽可以把这个知识的基本盘做得很大，其带来的代价也很大。如果现在我们希望减少代价，把这个基本盘做小，那么这个基本盘在某个规模上，对人类恢复知识体系的时间和完整度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一直以来就没人做过研究。

黄先生在他的笔记中提到过这个问题，他指出这是个很难用逻辑推导而得出结果的，因为这本身取决于人类基因的质量、人口质量、自然环境、自然资源和宗教文化环境。但他提出一个可能的方法，就是做社会模拟，以不同的知识基本盘为基础，做不同版本的模拟，这提出了个方向。

然而这也有个问题，因为文明的发展是需要几代人几百年的过程的，500年够不够？考虑到越是早期，发展越慢，那么1000年够不够？我们不可能等上百上千年，我们只有加快模拟速度，需要用算力来弥补。我们有没有这样的算力来支持多个版本的模拟？

我建议研究院和教育部合作，未雨绸缪，这个问题，我们是必须解决的。关于模拟所需要的资源，我希望政府能够尽量提供，越多越好。我们实际上只有在第二代人进入教育体系前必须做出一个完整的结论，也就是大约十五年时间。

而在一两年时间里，我们需要一个临时的结论，由于临时结论存在风险，我觉得只能在第一代部分人群中做试点。问题最先出现在我们学校中，我们学校肯定是试点，牵涉到的可能不仅是六班，毕竟一个学校是个整体。”

教育部部长说到：“其实大家已经说得挺完整了，我也基本明白了。这些事情我们根本避免不了。今天主要还是谈看法，我看基本没什么太大冲突，回头协调一下，要做的事情都得做，躲不了，逃不了，只能面对。

算力问题，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我们需要大量的量子计算机和硅计算机，目前的闲置算力恐怕只能满足小项目的需要，我们得新建。新建就得有原料，要原料就得开矿，要开矿就得先制造跟多的机器人，需要建造相关设备，这又反过来需要原料，需要能源，能源需要建新的核电站，建核电站又需要更多原料和机器人。这个统筹项目很复杂，我目前并不清楚工业部的规划规模，我回头跟他们开个会，看来是要挖潜力了。

但这个统筹项目可以先做起来。回头谁把今天所说的项目理一下，发给大家。管老师你来吧。哈哈，你别想太多了，这就是我们的工作，让学生做他们开心的愿意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