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迷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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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师妹，”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妙妙回过头，只见飞霜身穿水蓝色衣裳，裹着黑色大氅，婷婷而来。
她抬了抬唇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一个人在此练功么，真是难得。”
顾妙妙浅浅一笑，道“笨鸟先飞么，哪里能跟飞霜师姐相比。”
飞霜幽幽道：“妙妙师妹出身贵胄，手中掌握十万雄师，哪里需要这般刻苦。”
顾妙妙淡淡道：“妙妙既然入了仙门，这些俗务，早就弃之身后，这军权不过是代为我家太子执掌，过些日子便会交还。飞霜师姐是来试探妙妙的道心么。”
飞霜低声道：“军政权谋，妙妙师妹能否教导一二？”
顾妙妙浅浅一笑，道：“飞霜师姐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么突然对这些俗务兴致盎然。”
飞霜唇角微翘，眼神闪亮，一副少女怀春的羞涩姿态。顾妙妙知道，她是想要自己主动询问她为谁这般用心，可是为什么要如她所愿呢。
顾妙妙掉转头看向水雾初起的河面，道：“时序已经进入葭月，河谷多雾，难怪楼船不夜行。”
飞霜不解道：“那又如何。”
顾妙妙不屑道：“该如何便如何，卿非朝堂中人，何必执着朝堂事。”
飞霜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冰冷的眼神斜睨着顾妙妙，抿紧的唇微微颤抖。
顾妙妙懒得看她，转身回舱，螺髻上的淡金发带，在寒风中潇洒飞扬。
初冬的寒风中，水雾迅速弥漫了整个河谷。浓厚的雾气中忽然传来了悠扬的笛声，如春风化雨，杨柳拂面，百花盛开，闻之令人心生向往。随后一个女子的歌声响起，婉转缠绵，如娇莺初啼，情人低语，勾起了心中最深处的隐秘。
顾妙妙转身回到甲板上，飞霜神情严峻，道：“山精水怪，必居其一。”
“妙妙，你在哪里？”身后传来萧龙佑焦急的声音。
片刻之间，浓雾已经漫上甲板，除了身边的飞霜，顾妙妙什么也看不见。她回应道：“萧萧师兄，我和飞霜师姐在栏杆边。”
飞霜惊惧不已，颤声道：“萧师弟，你在何处，我这里白茫茫一片，甚是吓人，你……快些过来好吗？”
顾妙妙睁大双眼，飞霜不看她，继续颤声说道：“萧师弟，你能快些过来吗？”
她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柔和软糯，顾妙妙觉得自己都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萧龙佑道：“妙妙，你站在原地不要动，等我过来。”
突然，下层甲板传来凄惨的呼救声，似乎是一位舞姬。顾妙妙“哎呀”一声，越过栏杆，毫不犹豫追了出去。
萧龙佑在雾中大喊道：“妙妙，你等等我！”
顾妙妙大喊一声“快来！”隐约看见前方有一团黑影，扯下螺髻上的发带，甩了出去。这发带是锋行真人炼制的法宝“缠金丝”，可以任意变化形状，此刻发带前端已经变成了飞爪，风驰电掣一般向那团黑影抓去。
一声女子的惨呼传来，随后是“扑通扑通”两下落水声。顾妙妙皱了皱眉，如今天寒地冻，她的水性也不好。
片刻犹豫，一只有力的手臂，从身后伸出，揽住她的腰，把她从船头拉回甲板。
顾妙妙抬起头来，正是萧龙佑，他满脸无奈，松开手，抓过顾妙妙的缠金丝，往回拉，却拉不动。
顾小利从浓雾中冲出来，见顾妙妙安然无恙，大声道：“姑娘，我下水看看。”
徐均平从他身后走出来，手上举着一个火把，所过之处，雾气消散。他拉住顾小利，不让他下水。
船舱内传出一群女子压抑的啼哭声，顾妙妙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了头顶，想都没想，抓住缠金丝，纵身跃下船舷。萧龙佑在飞霜的惊呼声中随之跃出。
顾妙妙觉得脚下细软，没有落入预期的冰冷河水中，粉末一般的细沙迅速淹没了脚背。
从细沙中艰难的拔出脚，顾妙妙向前走去，心想那黑影将那舞姬掳去了哪里，竟不是水中么。
身后传来一声轻叹，随后小手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握住。顾妙妙没有回头，低声道：“萧萧师兄，你说这里是不是河心的沙洲，这里会有什么蹊跷呢。”
萧龙佑将顾妙妙拉近一点，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传来沉重的落地声，顾小利的声音焦急万分传过来：“姑娘，让我挡在你前面。”
顾妙妙眼前一花，飞霜手持一把闪亮的冰剑，飘然落地，挽了一个剑花，浓雾中便多了星星点点的雪花。飞霜挥剑将雪花推出去，一阵寒风吹过，浓厚的雾气被雪花吸附，步步退缩，突然消失不见。
四人游目四顾，四野无声，头顶明月高悬，脚下白沙万里，蔓延到天际，不见河谷，也不见楼船。缠金丝卡在距离众人十步远的一块黑黢黢的矮小岩石上。
顾小利诧异道：“我们竟然进入了一处结界。”
飞霜收回扩张如莲花般大小的雪花，柔声道：“此处迷境甚是诡异，”她美目流转，娇嗔道：“不知如何回去了。若是思虑周全，何至如此。”
顾妙妙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不置可否，想抽出手，却被萧龙佑紧紧攥住。
“妙妙，你还是乖乖跟着我，不然等下又要四处找你。”
飞霜面色一寒，将头扭了过去。
顾小利道：“姑娘，我去收回缠金丝。”
顾妙妙嘱咐道：“你要小心些。”
话音未落，顾小利大步迈到岩石边，伸手一拉缠金丝，那缠金丝立即回到顾妙妙手中，黑色岩石瞬间消失不见。顾小利疑惑地“咦”了一声，挠了挠头，困惑的回看顾妙妙。
萧龙佑从顾妙妙手中拿过缠金丝，触了触还未变形的飞爪，沉声道：“飞爪上有血迹，那岩石竟是活物。不留神让它跑了。”
飞霜傲然道：“既然出了血，便逃不过我清净湖的‘索水术’。”
说着，飞霜指尖上出现一朵蓝色霜花，凌空飞起，轻触飞爪，之后光芒闪现，雪白的沙地上瞬间出现了一串血色水滴，向远处延伸。
顾小利赞叹道：“飞霜师姐好厉害。”当先追踪水滴而去，飞霜瞥了顾妙妙一眼，步履轻盈跟了上去。
顾妙妙回头看了看，依旧没有河谷和楼船的踪迹，多少有些歉疚，问萧龙佑道：“萧萧师兄，你说楼船会不会有事？”
萧龙佑道：“有徐均平留守，不会有事。我们走出这迷境，尽快回去，才是正理。”
四人走了一炷香时间，顾小利道：“师兄师姐们，这沙地上的血滴竟是毫无变化。”
飞霜低头看了看血滴，不屑道：“这点掩人耳目的伎俩，也敢在本姑娘面前招摇。”
晶莹剔透的冰剑突然出现在她手中，飞霜向四面八方迅速挥出数十剑，姿态优美而又飒爽。
四周传出冰晶碎裂的声音，满地白沙被突然涌出的激流席卷而去，地面变成了黝黑的泥土，前方出现了一棵巨大的树，枝繁叶茂，巨大的树冠在暗夜中闪着幽光。树冠下，淡红色的花朵，深紫色的心形果实成串悬垂下来。
顾妙妙疑惑道：“这花朵似曾相识，有点邪门。”
萧龙佑道：“有点像那流霞元君的沼泽外生长的花树。”
飞霜摇头道：“那处沼泽我也去过，那些花树吸血生长，带有血腥气息。此树是北境独有树种，名唤垂花树，花朵和果实悬垂，直达地面，极为耐寒，但是生长缓慢。这棵树能够长得这么大，树龄至少在百年以上。”
顾妙妙疑惑道：“这花与果实同时出现，还真是奇怪。”
飞霜道：“是啊，依照常理，垂花树到了葭月，连树叶都该落得干干净净，这棵树有些奇怪。”
萧龙佑道：“想必是地气温暖所致。此前尚有一丝妖气盘亘，此刻却未感觉到妖气。”
顾妙妙游目四顾，白沙退去，四野无声，明亮月光下，他们置身于旷野中，空无一物。只有这棵百年垂花树屹立在眼前，悬垂的花朵和果实无风自动，淡淡的花果香气渐渐弥漫过来，清新甜美，沁人心脾。
萧龙佑道：“大家小心些，小利先过去看看。”
顾小利走到树下，捧起花朵，深深吸了一口，顾妙妙急忙道：“不可！”
顾小利抬起头，笑得恍惚迷离，他喃喃念叨着：“姑娘，我在，我一直在，我要挡在你的前面……”
顾妙妙拖着萧龙佑冲过去，伸手去抓顾小利，却只抓到一串缀满果实的软茎，顾小利就这样消失在了眼前。
萧龙佑大惊失色，一把拽回顾妙妙，护在身后。飞霜上前一步，手中冰剑挥舞，斩向花串。
满目淡红花瓣飞舞，月下美人舞剑，鼻端芬芳馥郁，顾妙妙一阵恍惚，低头看看手上的一串果实，喃喃道：“这果实闻起来甚是香甜，不知道能不能吃。”
萧龙佑急忙抓过果实扔了出去，顾妙妙眉目盈盈欲滴，双手环抱住萧龙佑，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萧龙佑瞬间涨红了脸，双手高举，不知所措。
飞霜蓦然收剑，向萧龙佑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
三人眼前的淡红花瓣越来越多，扑头盖脸打过来，几乎不能呼吸，香味也越来越浓郁。萧龙佑一手抓紧飞霜，一手抱紧怀中的顾妙妙，弓起身子。
三人渐渐被花瓣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