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辛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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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妙妙坐在顾昱珩身边，默默打量着明楚钦。
他三十出头，面貌和他父亲明允相似，慈眉善目，暗藏锋芒。
明楚钦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顾妙妙，他来灵洲前，父亲曾经耳提面命，告诫他不可轻慢镇国公主。
这位镇国公主到底有何神通，如此年幼，却气势逼人，深处帷幕之中，纤手随意搅动风云。
顾昱珩和明楚钦简单说了两句自己的谋划，明楚钦顿时如遭雷击，满脸震惊。顾昱珩一走，十万护珩军，千钧重任，便系于他一身。朝中的非议，也会集中于他一身。
顾妙妙轻笑道：“明将军有何话要说。”
明楚钦抬头看了顾妙妙一眼，只觉得笑靥如花，艳光四射，不可逼视。
“臣的资历，不足以领兵十万，远离朝堂。”
顾昱珩将头转向顾妙妙。
顾妙妙不语，含笑看着顾昱珩。
顾昱珩默然回过头，盯着明楚钦，一字一句道：“这是孤对你的信任。相信明将军一定不会辜负孤的期待。”
明楚钦依然满脸拒绝，顾昱珩又转头看向顾妙妙。
顾妙妙低声道：“你跟他说一个期限，再送他几个美女服侍起居。”
顾昱珩诧异不已，还是端起架子对明楚钦道：“明将军这是挂念家人么，这也是人之常情。稍安勿躁，待孤回到连洲，禀明父皇，再做打算，总不能让明将军与家人分离太久，一年之期如何？”
明楚钦面色稍霁，顾昱珩继续道：“明将军生活起居需要妥善照料，孤会为你在海阳城置办一座宅院，安排几名良家子全心全意服侍。”
明楚钦拒绝道：“本将军要与全军将士同甘共苦，海阳城的宅院就不必了。”
顾妙妙轻笑道：“本殿听说海云山驯养有飞马，可以日行千里，从野马原到海阳城半日足以往返，明将军肩负重任，不时要到天威四方馆商讨军务，务必备上一匹。”
话说到这里，明楚钦已经无法拒绝，只得与顾昱珩逐一商讨起军中人事。
顾妙妙起身走出顾昱珩的议事厅，迎面遇上了徐均平，向她拱手行礼道：“天威镇国公主，我家殿下有请。”
徐均平身穿天荣官服，少有的严肃，顾妙妙点点头，随他去了野马原军营的天荣营区。
这边的营房比天威营区精致，还特意为萧龙佑建造了一座两层殿阁，华而不奢。
顾妙妙走进一楼议事厅，只见大厅正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里面山水房舍俱全，想必就是北灵洲的地形地貌。萧龙佑和飞霜并排而立，飞霜眼波流转，侃侃而谈，萧龙佑不时点头。
徐均平大声禀报道：“天威镇国公主到！”
飞霜抬起头，瞥了顾妙妙一眼，紧跟在萧龙佑身后，过来迎接。
顾妙妙拱手行礼，满面严肃，道：“萧殿下相召，不知有何要务。”
萧龙佑眼珠一转，端起皇室威仪，道：“公主殿下请坐，本王确有要事相商。”
顾妙妙听他自称“本王”，星眸快速掠过飞霜，唇角微微翘了翘。
萧龙佑郑重的向顾妙妙介绍飞霜道：“这位谢小姐，来自冰渊谢家，是北灵洲最大修仙世家。”
飞霜含笑颔首，格外优雅，缓缓在萧龙佑下首坐下。
顾妙妙略一点头，在主宾位坐下，对萧龙佑道：“萧殿下，护珩军十万人，若无战事，留在灵洲，便是空耗给养。”
萧龙佑道：“灵洲自古以来未经历过官府教化，南灵洲尚有一些势力，需要剿灭。护珩军可以轮番出征。区区十万人的给养，天荣帝国还是供养得起。”
顾妙妙皱了皱眉，她领兵作战多年，治国理政也曾经历，深知养兵的耗费，见萧龙佑如此轻描淡写，不免对天荣帝国的国力大为震撼。
俏立一旁的飞霜眼神闪亮，秋水明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萧龙佑，满是仰慕。
顾妙妙将头低下，盯着沙盘上标注着“辛界”二字的一处谷地，那里群山环绕，想必隔绝了严寒，谷地中有开阔的平原，一条河流穿过平原，劈开群山，逶迤南下，在海阳城以东注入横江。依山傍水处，有一处庄园，标注着“万家堡”。
“这一处山谷盆地，自给自足，应当不在话下。”
萧龙佑听顾妙妙这样说，轻笑道：“若是想据此龙兴，可有机会？”
顾妙妙看了看周边地形，摇头道：“出谷之后，多是丛山峻岭，又是北境苦寒之地，人口不繁，发展空间受限，还不如海阳城。”
说完之后，她忽然醒悟到自己不过是十四岁少女，急忙搪塞道：“我此前崇敬开国女帝，也曾翻看过兵书，今日信口开河，萧殿下勿见笑。”
飞霜眼神复杂的盯着顾妙妙，有些敬畏，也有些不以为然。这位小师妹虽然出身高贵，但终究是个未及笈的小姑娘，如此妄言兵事，哪里有半点女子的娇柔妩媚。
萧龙佑道：“公主所言甚是，若是乱世，此地足以割据自保。若是王朝一统，必然不能留下此地，滋生隐患。”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于心，不再多言。飞霜见自己无法插话，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看向顾妙妙的眼光，不免多了几分嫉妒。
“萧殿下打算如何着手？”顾妙妙一板一眼道：“需要护珩军如何配合？不妨明言。”
萧龙佑胸有成竹道：“护珩军一万人足矣，本王会备好辎重给养。”
顾妙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轻敲海阳城与辛界之间的丛山峻岭。
萧龙佑知她用意，指了指海阳城以东的一处小镇，道：“海阳城与辛界之间往来的商队，都是在兴南镇乘船，逆流而上。”
随后又指了指辛界东北方向的一处海港，道：“此处是冰渊城，港口有九个月可以通航，与辛界有商路相通。”
飞霜娇声道：“冰渊城主正是我谢家子弟，定会协助殿下得偿所愿。”
顾妙妙秀眉一挑，心想她若是得知萧龙佑的意愿是成为灵洲之主，让她的父母家人尽皆臣服，是否还能这般欣喜。
萧龙佑微笑对她道：“此时天寒地冻，冰渊港已经不能通航，来年春回，再去飞霜师姐家拜访不迟。”
飞霜对萧龙佑嫣然一笑，却也只能闭口不言。
顾妙妙看着沙盘上兴南镇的位置，距离野马原不过一日路程，抬起头来与萧龙佑四目相对，二人心领神会，微微颔首不语。
飞霜看在眼里，心中警铃大作，对两人的默契大为忌惮，终究无可奈何，思索片刻，抢先开口道：“殿下是要从兴南镇北上么，飞霜可以做为向导同行。”
顾妙妙瞥她一眼，心道，你能够在此，不就是因为需要向导么。
三人各自回去准备，顾妙妙召来明楚钦。
护珩军的统领对于镇国公主的单独召见并不意外，一见面就行了大礼，谦卑恭敬，礼数一点不少。
明楚钦主动道：“臣到灵洲之前，皇上和家父都曾特意嘱咐，务必对殿下言听计从。”
顾妙妙微微一笑，直截了当道：“天荣方面提出剿匪的请求，你安排将士轮战。另外挑选一万精锐，随时出发。”
明楚钦连连称是，随后问道：“来往商队请求在卫城附近修建驿站，方便住宿落脚，不知可行否？”
顾妙妙思索片刻，道：“军营枯燥，将士们需要休憩场所，海阳城太过遥远，便是兴南镇也需要两日来回。野马原本就是交通咽喉位置，此前因荒凉，无人敢在此停留。如今商队进驻，繁华可期。但是明将军谨记，必须约束将士，不得因此废弛军纪。”
明楚钦点头，顾妙妙郑重提醒道：“不得让天荣势力染指野马原。”
几日后，顾妙妙在海阳城为顾昱珩送行，她将顾昱珩拉到一边，向在莲叶舟上忙碌的风明惠努努嘴，低声问道：“太子殿下，和她相处，可还辛苦？”
顾昱珩幽幽道：“她是公主为孤选定的太子妃么？”
顾妙妙略带嫌弃的撇撇嘴，轻声道：“太子殿下，天威立国未稳，不是风花雪月的好时机。”
顾昱珩盯着顾妙妙良久，幽幽道：“公主日后回朝，孤一定会尽心奉养。”
顾妙妙不回应他炽热的目光，叮咛道：“太子殿下还朝，可以奏请皇上设立精武堂，培养天威帝国的名将和精锐士卒。分批到灵洲，入护珩军实战演练。从护珩军选拔出的人才，日后都是太子殿下的自己人。”
顾昱珩深深凝视着顾妙妙，柔声道：“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在心中。你放心好了。”
顾妙妙一怔，顾昱珩看了一眼远处的萧龙佑，低声道：“他在此照顾你，孤也可以放心。公主，你是天威的珍宝，一定要保重自己。孤大婚之日，公主一定要还朝。”
目送着莲叶舟乘风西去，顾妙妙多少有些感慨，萧龙佑在一旁道：“你家太子已经有了为国征战的实绩，手中掌握重兵，却又不至于危及朝堂局面，日后无忧，可以坐等继位。他不需再来灵洲了。”
顾妙妙收回目光，正视萧龙佑道：“殿下筹划好了么？你我以何种身份去兴南镇？”
萧龙佑笑道：“崭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