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涵碧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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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叠翠谷，一切重归平静。顾妙妙依然每日打坐修行，等待着未知的长老殿测试。剩下的时间，除了画符，就是缝制锦囊。
七年宫女经历，顾妙妙的女红已经做得相当熟练，缝个锦囊，绣个图案，手到擒来。她在萧龙佑送的一车锦缎中挑了一匹青莲色隐云纹荣锦，裁剪缝制成锦囊，再用金色丝线绣上一个平安符。
苍梧真人进来时，看见顾妙妙正在刺绣，娴静温婉，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师父，”顾妙妙放下手中的针线，为苍梧真人倒了一杯茶，道：“我已经做了许多锦囊，什么时候开始制药？”
“制药在后，采药在前，今日天气晴朗，我带你去一趟涵碧峡。”
顾妙妙听竹影介绍过，据说涵碧峡是叠翠谷中灵气浓郁之地，出产的灵药种类繁多，在海云山品质最佳。此刻听到苍梧真人要带她前去，立刻喜笑颜开，急忙取出胡服换上，再背上苍梧真人给的药篓。
苍梧真人没有召唤仙鹤，也没有用莲叶，牵着顾妙妙御剑而行，不过一刻钟，便降落在一个山高林密的幽深峡谷中。峡谷底部有温泉水汇聚成溪流，热气蒸腾，五步之外就不见了人影。草木的清新气息和泥土的腥味，混杂着温泉的硫磺味，有些憋闷。
顾妙妙的头发很快就被水汽打湿，湿漉漉的贴在头上，幸好胡服不透水，避免了尴尬。顾妙妙见苍梧真人宽袍大袖，却滴水不沾，纹丝不乱，心生羡慕，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法术。
苍梧真人取出一块罗帕，递给顾妙妙。
顾妙妙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散开发髻，将长发拧了拧，披散在肩上，跟随着苍梧真人的脚步，沿着谷底的青石小径，缓缓而行。
透过蒸腾的水汽，顾妙妙看见温泉汇成的溪流中居然有鱼儿在跳跃，苍梧真人伸手在虚空中一抓，手中便多了一条通体泛红的鱼儿，鱼鳃一开一合，在他掌中不断挣扎。
“这鱼名叫‘温元’，生长于温泉之中，性热，滋补佳品，提升灵气却没什么效果。凡人得一条服食，就可以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益寿延年。”
顾妙妙点点头，苍梧真人见她没什么兴趣，还是取了一捧水将鱼封在其中。顾妙妙见苍梧真人手掌中的水居然凝结成团，好奇的伸手戳了戳，果然温温软软，就像是未凝结的蜂蜜一般。
苍梧真人将水团放入顾妙妙背上的药篓中，继续向前。路边绿草如茵，灌木丛生，各色鲜花次第开放，看得人眼花缭乱。苍梧真人指了指一棵开着蓝花的小灌木，顾妙妙凑过去细看，除了花朵色彩明艳，并无出奇之处。
“妙妙，连根拔出来，”苍梧真人道。
顾妙妙边拔边问道：“师父，这是什么？是不是《百草精粹录》中提过的‘采灵花’？”
苍梧真人“唔”了一声，道：“你且说说‘采灵花’的效用。”
顾妙妙道：“‘采灵花’依灵脉而生，却远离灵脉最充沛之地，其根系能够吸收土地中的零星灵力，汇聚在整棵植株中，用于炼制‘聚灵丹’，日常补充灵力。”
苍梧真人道：“你可以多采集一些，日后你学习炼药就从聚灵丹开始。”
顾妙妙钻入灌木从中开始采药，苍梧真人转身面对温泉溪水，双手凌空翻转，便有溪水飞起，在他手掌中凝结成团，双手一紧，水团凝结成坚硬的水珠。苍梧真人将水珠收入袖中，循环反复，顷刻间就收集了数十枚水珠。
那边顾妙妙在灌木丛中越走越深，忽然眼前一花，一条色彩斑斓的蛇从地上跃起，直扑顾妙妙面门。顾妙妙猝不及防，伸手去挡，那蛇一口咬在胡服的袖子上，居然没有咬穿。
顾妙妙大叫一声，想起自己没有防身之物，只能大胆出手，一把扼住花蛇的七寸，用力抖了几下，将那花蛇抖得浑身瘫软，刚要狠狠地摔在地上，苍梧真人赶到，手中藤条伸出，将那花蛇捆了个严实。
“妙妙，有没有受伤，”苍梧真人将花蛇扔到顾妙妙的药篓中，抓过顾妙妙的衣袖仔细翻看。
顾妙妙笑道：“师父，织翠师父送的衣服真好，穿着轻薄，那蛇却咬不穿。”
苍梧真人确定她无碍，放下她的手臂，道：“这蛇名‘七花蛇’，毒性剧烈而复杂，真被它咬中了，你这凡人之躯至少要躺上一个月。”
顾妙妙吐了吐舌头，苍梧真人自责道：“说起来是我疏忽，让你一个人落了单，也没有传你防身之术。”
苍梧真人凌空画了一道符，附在顾妙妙身上，嘱咐道：“今日先给你下个驱虫咒，毒蛇虫蚁会主动避开你。”
顾妙妙不以为意，笑道：“师父，不妨事，我身手还算敏捷，勉强能够自保。”
苍梧真人“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对顾妙妙道：“我倒是忽略了，你的刀剑拳脚功夫强过一般人，应该给你准备一件护身武器了。”
顾妙妙眼波闪动，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听见苍梧真人继续道：“叠翠谷的武器你灵力不够驱使不了，明日去百锻峰，找锋行真人求一把护身剑。”
“百锻峰么？”顾妙妙问道：“护身剑需要用灵璧购买吗？我准备一下。”
苍梧真人道：“若你合了锋行真人的眼缘，他会送你一把。或者，师父开口，他也会赠你一把。灵璧买不到好剑。”
顾妙妙低下头，她前几日在海阳城待了一夜，刚刚发现灵璧对天威很重要，满脑子琢磨如何多为天威赚点灵璧。如今听到师父此言，才醒悟，在修仙的世界里，机缘比灵璧更为重要。
师徒二人继续在涵碧峡深处采药，顾妙妙记性好，此前又将《百草精粹录》背了个滚瓜烂熟，一路下来，采到了不少灵药，既有聚灵补气的，也有驱毒辟邪的，还有固本培元，增强体质的，将药篓装得满满当当。
二人御剑离开峡谷，苍梧真人见顾妙妙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担心她离开温热的谷底会受到风寒侵袭，伸手抚过她的头发。
顾妙妙感觉一阵暖风吹过，一头秀发不再湿冷，干净清爽，在风中飘散如云。她害怕失仪，赶忙挽了一个单螺髻，苍梧真人默默地为她插上青竹簪子。
次日一早，苍梧真人领着顾妙妙从叠翠谷出来，往西北便是藏有万卷经书的会云堂，一片雕梁画栋的三层楼阁，圈在一个朱墙大院中，墙外有水池环绕，一副闲人勿近的气势。
顾妙妙第一次在海云山中行走，游目四顾，眼睛早已不够看。苍梧真人在前面走得不急不慢，青色道袍上，云纹缭绕中有仙鹤飞翔，衣袂在冷冽的晨风中飘扬，玉面凤目，正是神仙气度。
师徒二人在云雾缭绕中穿行，走下一百八十阶的飞云脊，只见下方殿阁高大巍峨，金顶红墙，正是海云山集会之地聚云殿。
远远望见一个俏丽的黑色身影，正站在殿后一座小山的亭子内，向着西方眺望。听见脚步声，那女子回过头来，见到苍梧真人，急忙行礼，道：“清净湖弟子飞霜，见过叠翠谷苍梧师叔。”
苍梧真人点点头，飞霜的目光落在顾妙妙身上，带点探究。顾妙妙觉得这位飞霜师姐是她今生见过最美艳的女子，如冰似雪的容颜，惊心动魄的美貌，看来无情无欲，一举一动却分外吸引目光。
苍梧真人轻咳一声，顾妙妙回过神来，急忙行礼道：“叠翠谷顾妙妙见过清净湖飞霜师姐。”
飞霜上下扫视了顾妙妙一番，眼神晦涩不明，她唇角一扯，算是在笑，彬彬有礼道：“顾妙妙师妹，幸会！”
顾妙妙心想这位师姐好生冷淡，也收敛了笑容。
苍梧真人领着顾妙妙继续往西边百锻峰方向走去，飞霜看着顾妙妙纤细的背影，心中千头万绪，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往飞云脊方向而去。
顾妙妙忍不住道：“师父，这位师姐似乎不喜欢妙妙。”
苍梧真人淡淡道：“清净湖的人性子都冷淡，何况，你也不是需要谁喜欢的人。”
顾妙妙深以为然，嘿嘿笑了两声。
师徒两人转过一个路口，眼前豁然开朗，一条白石小径向前延伸至一座白色的山峰中，山形陡峭如宝剑，在晨光中闪着银白色的光芒，冷冽刚强。雪后初晴，整座山峰被霞光染上了一抹红晕。
“师父，百锻峰山上光秃秃的，没有树吗？夏天会很热吧，也没有看见殿阁，萧师兄他们住哪里？山洞里面吗？”
苍梧真人忍俊不禁，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一闪而逝，无奈道：“这些，你去了便知道。”
在白石小径上走了大约一里路，迎面一座一人宽的白石桥，飞架在两座山峰之间，约有十余丈长。顾妙妙低头看看桥下，是深约百丈的一个幽潭，隐约可见绿得发黑的潭水。
苍梧真人如风一般，轻巧飘过了白石桥。
顾妙妙虽然胆大，毕竟是凡人之躯，多少有些害怕。但她不是示弱之人，深深吸口气，脚下生风，一鼓作气便冲过了白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