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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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丽娜道：“我在骆驰只射活物，射个死靶有甚意思。不如叫十名宫女头顶苹果，在毡帐入口前来回走动，谁射中的苹果多便赢下此局。”
观赛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这是要拿人命来玩。
顾妙妙眼珠一转，道：“若是射中宫女该如何？”
阿丽娜自信道：“射中宫女即刻认输。”
顾妙妙点头，双方互相检查了对方的弓箭，确定没有投机取巧，便准备开弓。
那边和盛总管亲自驱赶了十名宫女上场。她们将苹果放在头顶，单手扶住，一个个瑟瑟发抖。
本来射中十丈之外移动的苹果就极为艰难，宫女的走动忽快忽慢，脚步踉跄，更增加了不少难度。
两个女子同时拉开弓，箭上弦，开始瞄准。
宫女们走了几个来回，更加紧张，脚步越发虚浮起来。
和盛总管大声呵斥道：“抖什么，不想活了，稳住才能让她们射准。”
话音一落，一支箭破空而来，稳稳射中了一个苹果，顶着苹果的宫女大喜，捧着苹果跑到一边，蹲坐在地，呜咽一声又强行忍住了。
阿丽娜得意道：“小娃娃，心慈手软就不要舞刀弄剑。”
顾妙妙一言不发，继续瞄准。阿丽娜大笑着射出第二箭，正中一名宫女的发髻，却未射中苹果。那宫女吓得哇哇惨叫，蹲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和盛总管不得已，命侍卫将她拖下去，逼着另一位宫女顶着苹果上场。
顾妙妙此刻已经将宫女们的步伐姿态默记在心，方略已定，对阿丽娜道：“你还算心存善念，不随意伤及无辜，不过女子何苦为难女子，让这些宫女上场太不人道。”
话音一落，顾妙妙连发六箭，稳稳射中六个苹果。她放下弓箭对阿丽娜道：“你再射也赢不了我，这局结束。”
阿丽娜大怒，却只能认输。场上顿时掌声如雷，顾妙妙对顾晟大喊道：“阿爹，那些宫女受惊了，您赏赐她们，给她们压压惊。”
庆元帝在御座上笑道：“阿淼，这赏赐由朕来，你只管好好比试。”
赫布道：“顾小姐果真有大将之风，阿丽娜面对妇孺手软了，不及你。”
顾妙妙笑道：“赫布台吉是说阿丽娜不及我心狠手辣么，既然不服，再来。这次射鸽子可好？”
赫布道：“阿丽娜连苍鹰都射杀过，鸽子算什么，只是天兴的皇帝陛下仁慈，国宴之上杀生，不知陛下是否会有所忌讳？”
顾妙妙道：“好说，射鸽子只允许射翅膀，若是一箭毙命，便不算成绩。谁先射中五只谁赢。”
赫布一怔，却无法提出反驳，只得狠狠瞪了阿丽娜一眼。
那边和盛总管已经准备好了，命内监抬了一个大鸽子笼进来，在比武台下打开笼门，放了三十只鸽子出来。
顾妙妙取箭，开弓，上弦，发箭，出手如电，箭若流星般射出去，顷刻间便有鸽子落下来。那边阿丽娜身手敏捷如风，不输顾妙妙。
和盛总管小心清点了鸽子后，向庆元帝禀报道：“陛下，骆驰武士用箭六支，鸽子五伤一死。顾小姐用箭六支，鸽子五伤，一支箭射中帐顶。”
庆元帝笑道：“此为和局，还要再比试一轮定胜负。”
赫布道：“陛下，第三局的规矩可否由我来定？”
庆元帝心想，纵使这局顾妙妙输了，也不过是和局，便点了点头。
赫布道：“本来应当比试马上骑射，不过毡帐内不甚宽敞，我见此前杂耍时留下了两个秋千，不如她二人便在荡起的秋千上射定靶，每人五支箭，中靶多者赢。”
顾妙妙不动声色，心中暗喜，她家演武场边就安了一架秋千，在秋千上射箭她早就练得滚瓜烂熟。阿丽娜也面露喜色，顾妙妙想起兄长跟自己说起过，骆驰国东部有个渔猎部落，箭术超群，妇女喜欢荡秋千作乐，这阿丽娜只怕就来自那个部落。
二女分别站上秋千，和盛总管命人在比武台上放置了一个双面箭靶。二女互相抱拳行礼，将秋千系带在双手上各缠了几个圈，然后拉动秋千的系带，运用腰力将秋千荡起来。
那秋千越荡越高，毡帐内众人看得胆战心惊，想到还要脱手射箭，更是为二人捏了一把汗。
顾妙妙人小体轻，将秋千荡到与帐顶平行，必然要比阿丽娜多花些时间。众人见阿丽娜已经荡到了规定位置，双手先后松开系带，一手持弓，一手取箭，然后开弓上弦，略瞄了瞄，便射了出去，正中靶心红圈。
阿丽娜连中两箭之后，顾妙妙才荡到与帐顶平行的位置，众人都觉得她必输无疑。顾妙妙却不慌不忙，一把抽出五支箭，从容不迫的开弓，上弦，然后瞄准，在秋千荡到与箭靶最近的位置时，不慌不忙射出。五支箭一齐飞出，齐齐插在箭靶红圈之内，毡帐内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
阿丽娜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抖，一支箭向着顾妙妙秋千的系带射去。顾妙妙啊呀一声，眼睁睁看着一根系带被削断，秋千倾倒，双脚悬在半空中，只能丢下弓箭，空出双手紧紧抓住剩下的一根系带。
女眷们惊呼一声，纷纷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顾妙妙不急不乱，一边随着系带在空中飘荡，一边解开缠绕在手臂上的系带。顾氏父子却等不及了，一根长长的绳索飞出，套住荡飞的秋千，几名侍卫一起用力，将秋千稳住。顾元和飞身而起，将顾妙妙从半空中横抱了下来。
顾妙妙从兄长怀中跳下地，阿丽娜已经跪在她的面前，将弓箭举过头顶，大声道：“顾小姐，阿丽娜输得心服口服，我那一箭是失手，不是有心加害。”
顾妙妙对阿丽娜道：“我信你，无妨。”
想将阿丽娜拉起来，却听到她垂头道：“阿丽娜说话算话，从此认顾小姐为主子。”
赫布颓丧的坐下，死死盯着笑吟吟的顾妙妙，忽然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顾妙妙扔下阿丽娜，跑到庆元帝面前，抱拳行礼，朗声道：“臣女不辱君命！”
庆元帝挥了挥手，和盛总管亲自端着一杯热酪浆，送到顾妙妙手里。庆元帝笑咪咪的看着顾妙妙喝完，开口道：“阿淼，今日有功，朕有赏。”
顾妙妙忙道：“陛下，我还没想好跟您讨什么封赏。”
庆元帝道：“不着急，你讨你的，朕赏朕的。唔，你爹是国公，从一品，外臣最高品级。就给你也封个从一品郡主，有人镇国方能常宁，封号就取‘常宁’二字。”
顾妙妙急忙跪下谢恩，顾家父子也跪下叩谢皇恩，场内的女眷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顾妙妙是本朝第一位外姓郡主，皇恩浩荡，有人艳羡，有人不以为然。
赫布忽然站起身来，向庆元帝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准备开口。
顾妙妙见他有话要说，抢先开口道：“陛下，阿淼想向您讨个特旨，可好？”
庆元帝点头道：“朕既许了你，自然会遂了你的意。”
“臣女想求个姻缘自主，请陛下允许臣女日后自己做主挑夫婿。”
庆元帝一怔，许皇后也愣住了，刚想驳斥，庆元帝已经开口道：“君无戏言，朕允诺常宁郡主顾元淼自己择夫。”
赫布顿了顿，还是把话说了出来：“皇帝陛下，常宁郡主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深得我心，我想与贵国常宁郡主联姻，还望恩准。”
顾妙妙锋利的眼神恨不能活剐了赫布，他一个异族质子，有什么资格肖想顾家女儿，天兴举国上下都不会赞成这场联姻，赫布这些话，纯粹是恶心人。幸亏顾妙妙已经抢先一步，得到了庆元帝的特旨，不用理会赫布的纠缠。
庆元帝果然笑眯眯的说道：“赫布台吉，朕方才已经允诺常宁郡主自己挑选夫婿，你也听到了。她的姻缘，朕不会干涉。你若一心求娶，不如问她本人。”
顾妙妙闻言，收敛杀气，向赫布抱拳行礼，客客气气道：“赫布台吉，顾元淼正是承欢父亲膝下的年纪，婚姻之事不做考虑。”
赫布自然知道天兴绝不能容忍将顾家女儿嫁给他一个胡人，开口求娶不过是给顾元淼添堵，见她回绝得坚决，态度鲜明磊落，无可指摘，哈哈大笑几声，自我解嘲道：“无妨，本台吉在元京还要住上两三年，一定耐心等候常宁郡主及笄。”
顾妙妙见他不再纠缠，终于放下心来，欢天喜地的领了庆元帝和许皇后的赏赐，入席坐到父兄身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顾晟轻声道：“阿淼，你今日出尽风头，把人也得罪彻底了。”
顾妙妙笑道：“阿爹，是得罪了许皇后吗？太子已经娶了许家嫡长女为太子妃，莫非还妄想我去做妾？”
顾晟道：“方才你不在，皇上征求过阿爹的意见，我说了顾家女绝不为妾，准备招婿上门。皇上不允，想将你许配给三皇子。”
顾妙妙的目光扫过对面的孟绍炜，与他热诚的目光相对，迅速收回。
顾妙妙笑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