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短暂的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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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午。
青蕊坐在阁楼最高处，扶着栏杆，洁白如玉的腿从像雾一般的裙子中伸出，轻轻晃动着，气定神闲的看向楼下城内风景。
清早下过一场雨，空气里弥漫了水汽，也丝毫没有减弱过节带来的欣喜氛围。
家家户户在门口插上艾草，有驱邪的意义。街上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远处的城郊处，有人树下设宴，约上三五好友一起宴饮。湖上，一群人奋力进行龙舟竞赛，边上人群助威声响彻四里。
像个盛世的样子。
青蕊换了只手扶着下巴，想道，如今墒尹起了警惕之心，又察觉到云泽仙君和芙灵的联系，对李钇的监视只会更严密，自己该如何和云泽仙君取得联系？弄清自己的疑问？
墒尹走上楼梯，来到青蕊身边。他刚刚入了趟宫，作为官员参加了皇宫举办的宫廷宴会，有一两个找死的起了话头，说起不久前在圣女选会上自刎的高相来，平白惹人不快。
而太子李颐更是抓着机会就要戗几句，又借题发挥，由受伤的李钇质疑起济幼局的妖魔来，明摆着是对自己不满。他一一谦逊又得体的回应了过去。
他就喜欢各位贵族看自己不顺眼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只能在嘴上占点小便宜。只要民众和皇帝站在自己这一边，这几个人他还可以再忍忍。
“李钇醒了，去找她们？”他的手攀上青蕊的肩膀。
青蕊抬起头看他，眼里开心的笑意遮掩不住，“好。”
于是两人换了套低调的装扮，青蕊穿了身缀暗纹的月白色衫裙，梳了一个典雅的发髻，以纱遮面，只露出清冷的眉眼和潋滟的眼睛，在朦胧的遮掩下容色更显高贵，神秘。
墒尹一身暗纹黑袍，戴上了一个虎纹青铜面具，遮住了眉眼，露出俊逸的下巴来，两个人在一起，很是般配。
她们去到浮云香楼门口，直接跨了进去。李钇正坐在桌案对面，仔细端详着做香的芙灵，见有贵客登门，微愣了一下。
“六皇子殿下。”墒尹取下面具，露出带着微笑的脸来。
“六皇子殿下，伤养好了？”
李钇低头轻咳了几声，以掩饰见到墒尹的不自然。
换做以前，他对墒尹就如同追星一般，每每遇见总要亲密的问东问西，可是现在，看到他和他的圣女不为人知的一面，就像看到心中的神仙跌入凡尘一样震惊。
现在这两人又如情侣一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眼前，他该做何反应？
李钇只好慌乱的点点头。
芙灵听得动静，站起身，微微行了个礼，又坐下埋头做自己的事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我府上做客，住上几日。”
“不用了……”李钇忐忑的看向芙灵。“我在这里很好，再说，我还可以回宫。”
“殿下受伤之事因我而起，我就有必要保证殿下的安全。”墒尹气定神闲道。
“在下的政敌很多，说不定会有一两个胆大的杀了你，用来大作文章呢？”
“你威言耸听，我…我是皇子，不会的！”李钇嘴硬道，心中却已经信服了三分：自己一没势力二没武力，只凭着父皇的宠爱在宫中立足罢了。要杀了自己有用的话，那可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小孩子嘛，吓一吓就听话了。墒尹看着冒冷汗的李钇心想。
“请殿下随我回府。”墒尹躬身请求。
“好吧。”李钇答应着，身子却未挪动半步。
青蕊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不动声色的芙灵，心也随之越来越冷。
明摆着不欢迎自己，自己还贴上去干什么？她一直只坚持自己的正义，不会妥协半分。
她转过身，朝门外望去。
“看这天光大好，倒也不急于此时，不如我们随六皇子去街上逛逛？”墒尹带着深沉又浅淡的笑意看向李钇。
李钇也不想这么快就去到莫名的府里，他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看向芙灵，请求道：
“芙灵姑娘，随我去街上转转吧，今天是端午节，可热闹了。”
“我天性不爱热闹，殿下。”芙灵清清冷冷的看向李钇，答道。
李钇那一瞬间难过的神色还是让芙灵起了侧隐之心，再也不好生硬的拒绝，只好看向墒尹，青蕊两人。
“祭司大人会介意我跟着吗？”
“自然不介意。”墒尹微笑着看向芙灵。
————
四人并行出了店门，来到街市。
青蕊冷眼看着李钇和芙灵亲密的走在一起，心想她终究还是不会把自己的警告当回事，李钇和她竟然凑到了一起。他们是当真有情？若有情，云泽仙君布局的时候有考虑过如何安排芙灵吗？若芙灵知道了真相，她该如何面对？
街上比平日热闹了不少，街头表演的，叫卖的，唱戏的，让人看的五花缭乱……还有卖骆驼的回鹘人，打铁的突厥人，卖花的南诏人……
这些异族人可以畅通无阻的来到中原，与汉人通商，通婚，在这里成家立业……
感受到了一丝烟火气的青蕊，心神好像轻松了起来。
“五色丝，辟邪的咯，卖五色丝咯。”一阵叫卖身传入青蕊的耳朵，她循声望去，就见一小铺，挂着密密麻麻的五彩丝线。
她好奇的走近，问道：“这个怎么用，避的什么邪？”
卖五色丝的老婆婆看见一对通身贵气的璧人走近，笑的合不拢嘴，介绍道。
“这个是五色丝线，象征五方五行，有避开瘟疫，疾病，祈求平安吉祥之意。你可以和你的爱人，互相系在手臂上。”
青蕊望向墒尹，眼里有请求之意。见墒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对老婆婆笑道：“给我来一对吧。”说罢，她掏出一粒金子来，放于老太太手中，“不用找了。”
老太太笑的像朵花似的，连连道谢，殷勤的将五彩线放在青蕊手心，又在青蕊的要求下给她系上了。
墒尹静静的注视着女子的皓腕上那一根细细的五彩线，不屑的想，她什么时候竟信上了这个？另一根要给谁，那个一眼都没看她的小丫头吗？
正想着，手腕被人拉起。
青蕊目光如水的看了墒尹一眼，便迅速的给墒尹手腕上的五色丝打了个死结。
“大人，就让我在你身上留下一个共同的东西吧。”
她像是怕墒尹发怒似的，赶紧解释道，又眼带恳求的看向墒尹，秀眉微颦，眼中弥漫起了朦朦胧胧的水雾。
自己在她眼里有那么可怕吗？墒尹忍不住想。抬起手臂看了看，那一根鲜艳的五色丝在暗色布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纤细，鲜活。
自己就是最大的邪，还带个辟邪的物件，可笑。
墒尹不知不觉的翘起了唇角，轻笑了一声，便拉起女子的手。
“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在你身上，留下一个共同的东西。”墒尹凑近，用只有她听到的声音说。
然后他看着青蕊的神色从迷茫，恍然在到羞愤的变化，笑意更深了，拉着脸红的青蕊朝芙灵，李钇走去。
前方，芙灵，李钇看到卖花的殷素，迎了上去。
“今天不好好过节，来卖花呀。”芙灵笑道。
“就是要趁人多才出来呀。”殷素看到他们，也很开心，笑的眉眼弯弯。
她看向花篮，从里头找到两只粉色蔷薇，给芙灵和李钇一人一只。
“送给你们，请收下。”殷素沉恳道。
芙灵正在犹豫间，李钇已经喜笑颜开的收下了，又从腰包里拿出一块金子塞给殷素。
殷素强烈推辞，李钇强塞着：“殷素姑娘，我也想送你礼物，可是我身上只有金子……”
殷素死活不肯收，两人推搡间，青蕊，墒尹走了上来。
殷素不知不觉被二人的气质震摄住……
墒尹伸出手，从花篮里挑出一只红的娇艳欲滴的芍药来，送给青蕊。
“这钱从殿下这里算，没关系吧。”墒尹看向李钇。
李钇摇头，“没，没关系。”
“殷素姑娘，这金子你收下吧，不然我们再也不敢收你的东西了。”芙灵对殷素真诚笑道。
“好……”殷素默默收下金子，朝四人看了一眼，微微福了福身，便告辞离去了。
四人又并行走在了一起，这一幕吸引了周围人好奇，艳羡的目光。
而四人中，除了李钇，谁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青蕊双手拿着花。时不时低头闻一闻；墒尹负手行走，姿势一贯的从容，挺拔；芙灵捧着花，随着李钇的喧囔四处看着；而李钇，一边指手划脚的这看看，那问问，一边在心里想：
不是你们陪我逛街吗？结果我成导游了，这算怎么个事？！
逛着逛着，天色渐暗，街上的灯也陆陆续续的亮了起来。
路边，多了些卖花灯和灯笼的，亮澄澄的，看着让人心中喜庆。
“我看到大家都在买孔明灯，去鼓楼上放呢，不如我们也去吧。”突然，芙灵开口了，将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三人。
“好啊！”李钇第一个相应，接着青蕊点了点头，墒尹自然也没有拒绝。
于是李钇兴冲冲的买好了灯笼，带着三人登上了鼓楼。
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有很多的孔明灯已经飘起来了，在天空中静静发着光。
“我们将愿望写下来，放到天上去，这样神仙就能看到我们的愿望了。”李钇欢快的解释道，拿起了笔，点上墨，“我先来。”
接着，他在孔明灯上写上“遂心如意”四个字。
接着，三人依次写下自己的愿望，李钇闹着要看。于是他看到了芙灵的“众生平等”，墒尹的“天地归一”，青蕊的“问心无愧”……
感觉，就自己的祝愿没有水平呢。